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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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蘇的這個未達成的吻,讓心澄至少懊喪了一個星期。
她不知道她是懊喪他的冒犯,還是懊喪自己的懦弱。
她感覺她在他麵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內心,也不知道他後麵有沒有回過神來。
別的女孩即將被吻時,最少也是個欲拒還迎,而她卻是全程看著他微微眯著的眸子,腦子裏想的都是,別克製自己……
這男的怎麽這麽好看……
其實,我也好喜歡你……
所以,她確定自己是徹徹底底的愛上他了。
讓她拒絕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她尚且還有一絲心軟,這讓她拒絕一個自己愛的人,簡直心如刀割。
那天回到宿舍,她就隱隱感覺到氣氛不對。
林碧兒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東倒西歪,像是遭了什麽難。
看到她進了門,舍友們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她。
“心澄,拜托你,不要跟我搶師哥。”林碧兒咬著唇,眼波蕩漾,楚楚可憐。
她說完這句話,程如男翻書的手驀然頓了頓。
沈風禾拍打精華液的手也停了下來。
任曉聲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在她的印象中,蝴蝶一般都是安安靜靜的,隻有蟬才這麽聒噪。
嶽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得說。
心澄眯起眸子,看她這個樣子,是真的對他情根深種了。
“哪個師哥?”
“自然是林昭蘇師哥呀。”林碧兒忘不了他們二人一起走進漫天飛雪中的畫麵。
“哦,他呀。”心澄曖昧一笑,隻說半截話。
“對呀,就是他呀。”雖然林碧兒走的是文藝少女的路線,但她眼角一直流露的都是不好惹的感覺。
“他怎麽了?”隻是可惜,心澄長這麽大,還沒有真的怕過誰。
“心澄,你知道的,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喜歡師哥,你如果和他走的太近了,別人會怎麽看你?我很擔心你被誤會成搶室友男朋友,這個名聲對你不好。”
還真是個體貼溫柔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心澄很感動。
畢竟,就算是她的樸美珠都更熱衷於瞧她的熱鬧,如此設身處地為她著想的人,除了姨媽喻文沛,再沒別人了。
隻是,她和他之間的事情和她童心澄又有什麽關係呢?林碧兒有這個時間在她麵前扮柔弱,還不如直接去林昭蘇麵前哭,沒準他心一軟,他們這好事就成了呢。
現在不是就流行男人都愛嬌軟,萬物皆可甜寵嘛,她到時候就用她這柔嫩修長的雙臂抱住他的腰,再櫻唇微張,眼神迷蒙地自下而上看著他,她向她保證是個男人都會胸口微窒,喉結滾燙。
嗯,林昭蘇嘛,畢竟,也是個男人。
“他已經是你男朋友了?”心澄想了想,認真地問道。
“可畢竟是我先認識的他呀!”
“所以呢?”
“他早晚會是我的男朋友的。”
“早是多早,晚是多晚?”心澄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眼前這個麵中凹陷,眼神淩厲的小姑娘,興致盎然。
“本來我是不想把話說得那麽明的,隻是你好像一直聽不懂我在說什麽。我好心提醒你,女孩子空有美貌隻會淪為男人的玩物,沒有一個清醒的男人會選一個對他毫無裨益的窮姑娘的。而我,和我的家庭,可以給他,很多。我勸你離他遠一點,不要自取其辱。”林碧兒這隻小貓終於露出了它鋒利的爪子。
“如果我不呢?”心澄笑。
“你!你意思是你也要追師哥了唄。”
“啊,那倒沒有,不過,他要是追我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本來我對他吧,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突然又有點興趣了。”
開玩笑,心澄把人氣吐血的時代,林碧兒大概還隻是個小蝌蚪吧?
“那你就繼續做你的美夢吧。”林碧兒冷哼一聲不再理她。
嗯,心澄感覺自己的心情,舒暢多了……
任曉聲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愧是,她喜歡的姑娘呀。
講台上白了頭發的李山教授今年難得安排了本科生的課程,所有人都聽得很仔細,包括從大一入學以來便穩居專業第一的紀清塵。
作為金融學院的院長、博士生導師、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李導在學術上的造詣自是不必說,在學生眼中他還是一位極其有人文情懷的學者,帶著感性的嚴謹讓他整個人立體豐滿有血有肉,不再是學院簡介上刻板的文字和帶著嚴肅表情的照片。
開學典禮上李教授對新生的一番寄語像是一劑強心劑,讓所有稚嫩的新經濟學人,對專業、人生還有國家命運都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和認識。
紀清塵從入學時就考慮好了以後要做李導的研究生,這也是他三年以來努力的動力。當年他棄考清華,來到東大,可以說是陰差陽錯,也可以說是他自己的選擇,但是無論在哪,他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了教室,紀清塵卻遲遲不動,因為,他知道那個女孩必定會在教室門口等著他。
他不想見她,也不想招惹任何的麻煩,他相信,隻要他一直沒有回應,那個女孩就會像之前的所有女孩一樣,慢慢地消失在歲月之中。
他和這個女孩子的相識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荒唐。
那還是九月,他作為院裏的學生會幹部去看望夜訓的大一新生,路過體育場的時候,看到了坐在路邊哭泣的她。
他本來沒想理會的,可是當他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卻突然抬起了頭,然後開始抱著他的腿大哭,而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越哭越傷心,引得一大群學生駐足觀看,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有一些認識他的,眼睛裏神色複雜,這女孩心裏是有多委屈才能不顧形象地坐在馬路邊任人評頭論足啊!
紀清塵尷尬至極,她抱得太緊,他也不好用力一根根把她的手指掰開吧?他輕輕地俯下身,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話好好說,這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誰成想,她看了自己一眼,便撒開了抱著他大腿的手,轉而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確信,她一定是把他認作了旁人,果然這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所謂的愛情,所有最初的美好,最後都免不了肮髒荒謬,支離破碎。
還是像他這樣發誓終生不再碰情字的人活得自在,永遠不會被誰傷害。
他青春期後就沒跟女生這樣親密地接觸過,身體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僵硬,完全不知該如何自處,他皺著眉頭,想用力把她推開,卻發現她已經趴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書裏不都是描寫女生是溫香軟玉嗎?這什麽啊,臭烘烘一身酒味,紀清塵向來潔癖,他嫌惡地將她扶到路邊的長椅上,讓她躺在那邊睡。
可是九月的北國,是典型的溫帶大陸性氣候,四季極其分明,早秋時節的夜間溫度也就十多攝氏度,這樣睡下去,她必然是要大病一場!
紀清塵不知所措地在路邊踱著步子,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坐在了她的旁邊,心想若她還是像之前那樣貼過來,他就不吝給她傳遞一點溫暖算了,不過他是自然是不會主動的。
誰知他剛一坐到椅子邊上,她就像摸到掉在地上的枕頭似的,一下子枕在他的腿上,兩手環著他的腰,溫熱的呼吸剛好噴薄在敏感的位置,呼的一下,紀清塵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山火燎原,一下子從內到外燒了起來。
原來,女色是這個滋味…
女孩在椅子上睡得深沉,紀清塵的襯衫蓋在她的身上,而他則穿著短袖t恤凍得快要發燒。
體育場上的鎂光燈滅了,穿著迷彩服的學弟學妹們早就拖著疲憊的身軀流水般湧回了各自的宿舍。
操場安靜得可怕,天氣冷的要命,讓他不由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同樣寒冷的冬夜,一個溫熱的生命在他的懷裏慢慢散盡了溫度……
冬要來了,他問自己,紀清塵,你還記得這是第幾個冬天嗎?
那一晚,女孩穿走了他的襯衫,然後又洗幹淨,燙得平整還回來。
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身上的顏色太熱鬧,頭發棕黃,編成可愛的辮子,眼角掛著喜慶的笑,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可煩憂之事。
他後來聞了聞襯衫上的味道,有股說不上來的香味。後來那件襯衫便被他放到了床邊,再也沒有上過身。
再後來,她便會經常在他下課的教室門口等他,帶著各種好吃的,壽司、奶茶、咖啡、小籠包……執著得有點可憐。
他選擇無視。他相信自己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她太傻,和所有曾經暗戀明戀過他的女孩一樣,若是他不吝嗇給她們講講他經曆過的故事,她們又會是如何反應?
紀清塵地扯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沒人能懂的笑容,然後他默默翻開了世界經濟學的課後習題。
心澄和美珠還有易冬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一個隻屬於三個人的聚會。這其中的快樂和放鬆外人沒辦法懂,即使是誰的摯愛伴侶也不行。
“哎,橙子,你認識你們學院的紀清塵嗎?他這個人怎麽樣?”忍了半晌,美珠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啪的一聲,心澄的書掉在了地上。她用極其驚愕的眼神看著美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造化弄人,天意難違。
“啊,清塵師哥啊,挺好的呀,怎麽了?”心澄極力壓製著內心的恐慌。
“我聽說他是你高中校友?”
“啊……是啊。”
“那我去你們學校那麽多次,怎麽一次都沒碰上過他。”美珠的臉上都是少女的嬌羞。
不會吧……
心澄幾乎哀嚎出聲。
“可,可能他忙著學習,沒怎麽出門?”
“哎,他高中時候一定很多人追吧?”
“應該吧……”
“哎,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今天一直跟你打聽他?”美珠不滿地嘟起了嘴,她都不關心她!
這還用問嘛!她樸美珠向來就是個喜形於色的人,這會差不多已經在臉上大大寫著這樣一段話了:我喜歡紀清塵!超級超級喜歡!我要追他!心澄,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美珠,有個事兒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
“什麽?”
“美珠,紀清塵這個人呢,他,他是……”心澄怯懦著不知道怎麽開這個口。
“哎呀,你急死我了,他是什麽啊?”美珠放下冰激淩就來搖心澄的胳膊,她太迫切了解他的一切情況了。
“他是個ay!”
心澄和美珠愕然的同時回了頭,是易冬。
“你胡說!”心澄看到美珠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給你們講個故事吧,聽完我的故事,你再來判斷我是不是胡說。”
今年的雪連下了好幾天,窗外的雪仍然洋洋灑灑,行人臉上是見到雪的喜悅,而易冬的神色卻像是天地間一切風景都被移除,一片孤寂的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