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回去的路上，心澄忍不住歎了一回氣。

    這才不到24小時的時間，她就親手推開了兩個可能的如意郎君，她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戀愛小天才。

    天空又下起了雪。

    今年的天氣極其反常，無論南北方降水量都創曆史新高，這是要回到大澤時代了嗎？

    心澄仰起頭，雪花羽毛般輕柔的在空中跳著舞，然後優雅的降落。人跡罕至的湖邊小徑光禿禿的樹木枝丫橫生，有一種蕭索的，孤寂的浪漫。

    恍若仙境。

    她完全沒想到她會在這碰到林昭蘇。

    他的雙手插在黑色羽絨服的口袋裏，衣服沒有拉拉鏈，裏麵還是昨晚那件閃著細碎陽光的黑襯衫。心澄發現他的身材真是穿什麽都好看，這一身黑尤其襯得他豐神俊朗，玉麵無雙。

    不過他這是一晚上沒睡？一直在等她？她這是出來了，她要是真在裏麵陪莫凡三天，他也這麽一直守著嗎？

    “在哪呆了一晚上啊？”心澄的語氣漫不經心，她不想他看出來她有多心疼。

    “kfc。”

    “你是不是傻啊！”

    “冷不冷？”林昭蘇仿佛沒有聽見她說什麽，低下頭認真地幫她把圍巾繞了個圈。

    就這麽一個溫柔的動作，心澄卻突然聽到了心底花開的聲音。

    原來那個詞“怦然心動”是這麽來的。

    心澄不自覺地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若說林昭蘇有什麽好，那就是他可以讓她感受到靈魂的安寧。

    如果他不姓林，那就更好了。

    可是如果他不姓林，他還會有這麽好嗎？

    “你不是在等我吧？”

    “不然呢？”

    “等我幹嘛，咱們現在都是各自有男女朋友的人了，還是要適當保持一下距離好吧。”心澄故意說戳心的話。

    “你真喜歡莫凡？”

    “自然，你也看見了，他為了我把命都快搭進去了，我總要憐香惜玉吧？哦，昨天忘了謝謝你幫我送他來醫院。”心澄笑得特真誠。

    林昭蘇感覺自己這會真的要吐血了。

    “你心裏就從來都沒有過我？”林昭蘇的眼神倔強而認真。

    “我心裏為什麽要有你？我討厭你們林家人還來不及，我實話告訴你，要不是看在林主任的麵子上，我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心澄揚著頭，臉上帶著笑，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刀，刀刀致命。

    “我要是你，就偏要了林昭蘇，你不覺得這樣，才是對林家人最好的報複嗎？”

    他知不知道他說什麽？

    “你也太自以為是了，我雖然討厭你們，卻也並不想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你們的偏見裏去呢。我明明有更好得選擇，不是嗎？”

    “好，很好。”

    “是很好。”心澄笑得恣意而張揚，她才不在意別人喜不喜歡她，就像十二年前，她也根本就不想吃那個斑斑駁駁的紅雞蛋，她隻是想戳他們的心而已。

    “童心澄，你說的沒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四年前，我就不該來東原，也不該看見你坐在長椅上哭的樣子，我更加不該感到心疼。你知道心疼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嗎？就是這裏特堵，你知道嗎？”林昭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心澄瞬間就體會到了他剛剛說的那種心裏特堵是什麽感覺了，正如此刻她的心。

    “你心疼我？是，我知道，我這副皮囊看著是挺騙人的，可也不至於讓你色令智昏到失去判斷力的程度吧？阿昭，你該知道的，我從來就不是需要誰來保護的那種女生，你不要把你對兩性關係的理解，強加到我頭上。”

    “那麽在你看來，什麽樣的女生需要男人的保護。”林昭蘇看著她那個張牙舞爪的小樣，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

    “別在我麵前演十六歲少年，好嗎？如果你實在不知道，不妨回去看看你的林師妹，她看你那眼神真的我見猶憐。”

    心澄不再搭理他，轉身就走。

    “哪個林師妹啊？”他擋住了她的去路，咳嗽了兩聲，努力保持神色認真。

    “渣男，這麽快就裝作跟人家不認識了啊？昨天不是還跟人家琴瑟和鳴的嗎？這個林碧兒在宿舍裏可沒少提你的名字，說你去哪個食堂吃了飯，說你穿黑色衣服很好看，吵死了。”

    “所以，我穿黑衣服好看嗎？”林昭蘇俯身看著她的眼睛。

    “你給我閃到一邊去。”心澄伸手欲將他推開，卻不想被他順勢抓住了手。

    “吃醋了？”林昭蘇歪著頭看著她笑。

    “不呢，你們那麽甜，我隻吃到了糖。”

    “嗯，我確實挺甜的，你要不要嚐嚐？”

    “林昭蘇！”

    他果然不是什麽明月清風，他就是沼澤陷阱！

    “嗯，我在呢，你說。”

    “我能不能拜托你離我遠一點！我真的退無可退了！我這個人，自由又散漫，呆板又無趣，我並不想和誰進入一段親密關係中！尤其是你！如果我真的跟了你，你奶奶直接就能跳海你信嗎？她要出了點什麽事，你又把你爸，你大伯置於何地呢？

    退一萬步，就算所有人都同意我們交往，你就能保證我們倆一定能一直走下去，直到結婚嗎？如果有一天我們倆分了手，我們又該如何若無其事的在家庭聚會上見麵呢？

    以我的性格，我大概率會逃得遠遠地，永遠避免這種尷尬情況的出現。

    可是，林昭蘇，你總也要為我想想吧？我已經無父無母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

    我不想變成一個真正的孤兒，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麻煩你把這份喜歡化成同情和可憐吧，不要拆除我最後的堡壘好嗎？”

    心澄直接甩掉他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那麽，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吧，讓我做你的堡壘！”他在她的身後大喊。

    “林昭蘇！憑什麽你說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憑什麽你說結婚我就一定要嫁給你？你給我搞清楚，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對我自己也沒信心，就算我現在喜歡你，我也不能保證明天我還會不會繼續喜歡下去，就算我決定會嫁給你，我也不能保證我有一天會不會主動提出離婚！我不想拿不確定的事情去賭，你懂嗎？”

    “所以，你承認你現在喜歡我？”

    “我那是打比方，你聽不懂人話啊？”

    心澄揚著脖子，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哭的，這些男男女女的破事也隻當她掉眼淚？不可能。

    “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歡我？”林昭蘇突然走近，她感覺他的眼睛裏都是不甘心和占有欲。

    “沒錯，從來沒有喜歡過。”心澄咬了咬牙。

    然後下一秒，他就捧住了她的臉，吻落了下來。

    他已經忍了她半天了。

    心澄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她想要把他重重地推開，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原來書裏說得真的，人與人之間真的相互渴望的時候，所有的言語都是多餘的，唯有最原始的欲最簡單也最純粹。

    而這綿密的讓人窒息的吻就是彼此之間最好的交流，她好喜歡他身上冰凍過的木質香，喜歡他柔軟的唇，喜歡他勾起她內心深處最強烈悸動的撩撥……

    哎，等下，怎麽這個場景和她做的那個夢那麽像呢？

    她突然就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然後這一次，她終於偏過頭，離開了他的索取。

    “怎麽了？”林昭蘇眼神迷蒙，聲音嘶啞。

    心澄不說話，她的臉紅得像浸了芍藥汁，嬌豔欲滴。

    “你是在想這個嗎？”林昭蘇笑著打開手機，然後畫麵裏她那張幾百年沒見過男人的癡迷的臉露了出來。

    他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勾住他的脖子“你是林昭蘇啊，我喜歡的人。”

    心澄真希望這一刻她沒有那麽耳聰目明，把每一個細節都看得那麽清楚。

    她立刻伸手去搶他的手機。

    而他卻直直把手機舉過了頭頂。雖然她怎麽也有一米七吧，不過，還不足夠。

    “我備份了。”林昭蘇仍是笑。

    心澄立刻捂住了臉。

    天呐天呐！她是有多蠢，在她對他做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件之後，她竟然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在他麵前撩別的男人？

    這是人幹的事嗎？簡直沒品！

    所以，這段時間自己在他眼裏就是個既嘴硬，還上竄下跳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小猴子唄！

    哎，不對，等會兒，如果春夢是真的，那麽他們倆不會已經……了吧？

    “林昭蘇，所以我們？”心澄把眼睛慢慢從指縫裏移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很重要。

    “未遂。”

    “什麽？”心澄不明白，那個夢都纏綿成那樣了，最後的結果竟然是未遂，那不是白纏綿了嗎？

    “傻瓜。”林昭蘇將她摟入懷中笑著吻了吻她的頭發，未遂，那還能是什麽，她差點要了他的命，她知道嗎？

    “所以，我枕頭底下那條doubleeart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送這麽貴的禮物你要我拿什麽還？”

    “來東原之前。不用你還，反正我就是來你家做上門女婿的，虧不著我。”林昭蘇眨了眨眼。

    上門，女婿……

    “你這麽飛蛾撲火，怎麽那麽篤定我一定會愛你。”

    “我這麽情深義重，長得又好看，你舍得不動心嗎？”

    “我就那麽庸俗？”心澄無語，這家夥自我認知還挺清晰。

    “不，我是相信你的審美。”

    “你本科四年碰到的有審美的姑娘不少吧？”心澄抬眸。

    “主要你這基調定得太高了，看完你，眼睛就自動開啟了過濾功能。謝謝大伯和伯母，把你養得這麽好，沒有讓你受一點委屈，讓你快樂順遂的長大，然後也沒長毀，太不容易了。”林昭蘇壞笑。

    心澄本來還挺感動，可是他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

    “他們那不是不讓我受委屈，是讓我可勁兒地嬌蠻跋扈，勸你擦亮眼，這一步走錯，就是萬劫不複。”

    “來，你仔細聽好我接下來的話，我用我自己生命和林家的名譽向你保證，今生至此，除你之外我從沒有愛過別人，往後餘生，除你之外我也不會再愛別人。”林昭蘇把心澄的臉擺正麵向他自己。

    “太矯情了，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根本不說這麽多廢話了。”心澄紅了眼睛，但還是努力扯出來一個好看的微笑。

    “我會清除掉來自家裏的所有阻力，但是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別扔下我一個人麵對一切，好嗎？”林昭蘇摸了摸她的頭。

    “我是真的要回去看書了，現在我的第一要務是期末考試，有什麽話，後麵再說。找我談戀愛可以，耽誤我學習不行。”心澄把目光轉向路邊的小樹，麵頰燦若雲霞。

    “我幫你複習啊！”林昭蘇看著她嬌羞跑走樣子，突然大笑起來，直接笑出了豐收的喜悅。

    “不要！”心澄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跑了起來，她不能回頭，這家夥長得如此魅惑人心，他要是幫她複習，她還哪有心思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