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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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燈火通明的大廳內,心澄總算心安了一點,想起剛才莫凡那種痛苦又不甘心的表情,她感覺像是什麽東西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喘不過氣來。

    “怎麽了?”林昭蘇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在外麵碰到莫凡。”心澄坦然地看著林昭蘇,自從決定和他在一起,她就沒想過瞞他什麽事情。

    “童小姐。”一個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澄抬起頭,是莫茉。

    “莫小姐。”心澄得體的微笑。

    “這個是你男朋友?”莫茉指了指林昭蘇。

    然後不待心澄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道“上回因為你的關係,我哥和裴斐姐鬧得很不開心,既然現在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就麻煩你以後離我哥遠點。人呢,最好守好自己的本分,這世上不是什麽東西都是你能染指的。我這些話對童小姐你,也是個善意地提醒。”

    莫茉神情高傲,語氣譏諷,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引得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心澄,他們終於發現她就是大屏幕上滾動播放的女孩子,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女海王?可是她膽子怎麽這樣大,竟敢讓池塘裏的魚在同一場合碰麵。

    心澄感覺林昭蘇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她馬上安撫地握住了他的手,莫茉這樣的蠢貨還不配左右他們的情緒。

    “我們家心澄就是漂亮又優秀,難免有些老男人會自作多情將她視作囊中之物,不過我勸那些人還是小心點,畢竟跆拳道黑帶可不是好惹的。”

    誰也沒有想到,替心澄出頭的竟然是嶽蓉,這丫頭的膽子怎麽這樣大,她竟敢直麵懟富家女。

    “你又是哪個溝裏的農民,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莫茉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現在是什麽人都敢在她麵前刷存在敢了嗎?

    “小女子不才,正是今天這壽星的女朋友。”嶽蓉笑得儀態萬方。

    “你是,易冬的女朋友?!”莫茉震驚地瞪大了眼,她知道他眼光差,卻沒有想到竟差到此等地步。

    “如假包換。”嶽蓉勾起唇微笑,一臉的真誠。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身上這件禮服已經是前年的款,你可知在外麵你代表的可是他的麵子呢,在他生日這麽重要日子穿舊款禮服,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小茉莉已經完全失去了大家閨秀應有的大氣。

    “我就一農民,還真是不懂這些,實不相瞞這衣服就是我隨便租的,根本沒過他的手。我們家就這個條件,穿不起最新款的禮服為他撐台麵,不過有情飲水飽,穿得再漂亮貴氣得不到他的愛又有何用?隻要他真心對我好,我相信一切將來都會有的,你說呢?”

    心澄一口酒還沒咽,聽了嶽蓉這話,一下子把自己嗆住了,好一頓咳嗽。任曉聲和美珠眼疾手快地抽了紙掩住了她的嘴,否則這桌席麵大家都不用吃了。

    優秀啊!嶽蓉同學,心澄在心裏為她鼓起掌來,不愧是易冬精心挑選的女孩子,有點意思!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莫凡和易冬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起走了過來,就站在莫茉身後。

    “哥。”小茉莉撒嬌地挽起了莫凡的手臂,一下子收起了全身的刺。

    心澄避開了莫凡的視線,卻發現林昭蘇正揚著頭和莫凡隔空對視,兩個人的目光都冷到了極致,險些把周圍的空氣都凝結。

    “我們該過去了。”過了半晌,莫凡才別過視線微笑著和所有人致意帶著小茉莉離開。

    “謝謝。”心澄舉起杯敬嶽蓉。

    “不用客氣,我也不全是為了你。”嶽蓉還是和她碰了個杯,然後一飲而盡。

    氣氛終於烘托到了恰到好處。

    漂亮的蛋糕隨著浪漫的音樂緩緩登了場。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犬子的生日宴。”易冬的後爸開始致辭。

    心澄沒有心思聽白成鵬虛偽地客套,她切開了一個塞滿餡料的羊肚菌。

    “同時也感謝我的夫人,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日子嫁給我,陪我日暮西山,陪我東山再起,感謝她為這個家付出的一切,更感謝她兩次出入鬼門關為我生下三個可愛的孩子。”白成鵬深情地看著淩蘭,眼睛裏是讓所有人動容的溫柔寵溺。

    而淩蘭臉上的笑容卻逐漸凝固。

    “親愛的,我們該切蛋糕了。”淩蘭打斷丈夫的話,急切地招呼侍者點燃代易冬年齡數字的生日蠟燭。

    “不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白成鵬手扶住淩蘭的腰,微笑著看了看底下的親朋好友,目光掠過一臉怔忡的易冬,最終落到老太太身上。

    “媽,我知道您最疼安安了,您也一定也等這一天很久了。”母慈子孝的溫馨氣氛讓所有在場的人的心都柔軟起來。

    白庭安是易冬在白家的名字。

    旁邊的淩蘭驚慌失措,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的男人,求他憐憫,求他仁慈,不要在這樣公開的場合對她和孩子的人生進行處刑,不要對家世清白的易家處刑……

    不過,她知道,她已經阻攔不了他了……

    “借著這個珍貴的機會,我要將藏在我心間二十年的話告訴所有人,這是個本來應該埋在歲月裏的秘密,但是家慈已進入古稀之年,做子女的,實在不忍心再繼續欺騙下去,其實……”

    淩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旁邊這個與她同床共枕的男人,眼神逐漸絕望。

    “其實,安安這孩子,是我的親生骨肉。”

    來賓們顯然是未曾料到今日白家還有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放出來,一片嘩然。

    心澄卻無暇顧及旁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她的目光隻緊緊鎖在茫然無措的易冬身上。

    仿佛過了一秒,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心澄似乎聽到了易冬一聲絕望而痛苦的嘶吼,那聲音像是被人射中心髒的小獸,仿佛用盡了生命最後一刻全部的力量,而奇怪的是現場的其他人並沒有聽到這個聲音,若那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覺,她的心為什麽剛才跟著那麽痛?

    “是爸爸對不起你,這麽多年沒有盡好一個父親的責任,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回到白家十年,我也曾想好好的和你親近好好的補償你,奈何你總把我當成繼父,不肯對我敞開心扉,總是對我敬而遠之,這二十年來,為父無時無刻不在想象著這一刻,就是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白家的孩子。”說道動情處白成鵬老淚縱橫,全場的來賓無不動容。

    心澄冷冷地看著白成鵬偽善地表演慈父之情的樣子,惡心到想吐。

    底下白家的人全都流下了欣喜和安慰的眼淚,就連平日裏最疼易冬的姑姑白曉鷗也不例外。

    心澄看不清躲在陰影裏白庭飛眼睛裏的神情,他的父親在這樣高朋滿座的重要場合宣布當年給他的母親戴了頂綠帽子,作為兒子的他是什麽樣的心情?

    易冬傻傻的站在舞台上,看著所有人感動落淚,激動的鼓掌歡呼,呆呆地被白家老太太箍在懷裏,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心澄的情緒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她使勁的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卻怎麽都控製不住,她在桌子底下緊緊抓住林昭蘇的手,祈求他能給自己一點力量。

    舞台上終於結束了這無恥的鬧劇,心澄看著易冬踉踉蹌蹌地走下台階,險些跌倒。

    “小冬!”心澄驚呼道。

    “昭,你去車庫開車,美珠跟我來。”

    心澄簡單交代,便拉著美珠離席,奔到了舞台邊的易冬身邊,她們看著他紅著眼眶用一種近乎仇恨的目光瞪著他的父母,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如何將他帶離這烈火煉獄。

    坐在主賓席的莫凡本來正玩味地看著這出父子相認的好戲,唇角是一抹嘲諷笑,目光卻冷到了極致。

    他想起了父親的那個私生女,盡管他從沒有見過她,可是她的名字每一筆每一劃都似乎割在他的心上,他姓莫,而她跟著他姓揚。

    就在他恍惚的功夫,身著藍裙的心澄就這樣無聲地出現在了折子戲中,她給他的仍舊是一個婉約如詩的側影,隻是此刻她的臉上都是痛苦和焦急,一行清淚簌簌地落在唇邊,淺淺的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向下滑去。

    他自然是知道白家這個不成器的二公子是個風流成性的草包,他自然也是知道她和他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但是什麽超出了他的掌控,這二人之間真的隻是純粹的友情嗎?

    心澄拉住易冬的手,可是他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個笑話。

    美珠從小與父母離散寄人籬下受盡委屈,易冬的父親和表哥相繼離世,整個青春期他都在為不幸的家族流淚,而她呢,父母雙亡,外公外婆老去,若不是姨媽和姨夫憐惜,視她為己出,如今的她又會是什麽模樣?

    他們三個到底誰才是這美麗世界的孤兒?

    一直以書香門第出身為榮的易冬現在卻被告知他的身世是如此的髒髒和恥辱,白成鵬真的不怕這樣的打擊會毀了他所謂的親生骨肉嗎?

    “橙子,快點追上小冬!”

    心澄還未反應過來,美珠急切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畔,而前方易冬已經掙脫了她的手疾走至電梯口,她們倆來不及多想,跟著他飛奔起來。

    身後溫馨浪漫的音樂突然響起,空氣裏都是慶祝的喜悅。白成鵬的聲音依舊是賓主盡歡的寒暄,白庭飛帶著幾人悄悄地避開眾人的視線跟了出去。

    美珠和心澄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上車!”

    心澄和美珠剛一出電梯口,就看見莫凡已經坐在了他車裏的駕駛位上。這個人是屬追蹤犬的嗎?速度怎麽會比林昭蘇還快?

    “橙子,先上車吧,別真出什麽事。”美珠不再猶豫,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心澄!”

    心澄轉過頭,剛好看到林昭蘇正在莫凡車子後麵叫她。

    一顆心終於落了地,她開始極其的踏實和有安全感。

    “美珠,你坐莫先生的車前麵先開,去易冬奶奶家,我坐在後麵的車。”

    心澄幫美珠把車門關上,大踏步向後走去,莫凡在後視鏡裏看到她步履輕盈地跳上了後麵那輛白色的寶馬,抿緊了唇,然後將檔位調到d,呼嘯而去。

    “我記錯了車位,多找了一會。”林昭蘇還不甚清楚心澄為什麽聽到易冬的身世被公布於世會這麽驚慌失措,不過不論發生什麽,他都希望他可以陪在她身邊。

    “跟著我手機導航走。”心澄從副駕駛位傾身過去,然後默默係好安全帶。

    林昭蘇也不多言,專注地開車,隻是一隻手緊緊的覆著她的手,她的手細膩而冰冷,她的身體在溫暖的車內仍然顫抖不止,他的心同樣的節奏跟著顫抖,車輪呼嘯,一路衝破風雪,穿越大半個城,從南向北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