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簡怡上了出租車，心澄和林昭蘇站在樹影斑駁的路燈下，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整整三個月，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倆人的心情都處於極度壓抑之中，說實話到最後，他們都有點佩服對方的毅力了。

    “今天晚上這月色不錯哈。”林昭蘇指了指天空，笑得小心翼翼。

    “今天是初一，沒有月亮。”

    “哦。你今天真漂亮。”林昭蘇牽著她的手就一直沒放開。

    “是嗎，猴子再漂亮不還是一身毛嗎？”心澄沒好氣地說。

    “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林昭蘇笑起來有治愈一切的力量，心澄忍得好辛苦才沒有陪他一起笑出來。

    “既然這麽開心，你就在這慢慢笑吧，我要回去了。”

    “小娘子你既已落到我手裏，想逃可就沒那麽容易了。”林昭蘇壞笑著將心澄步步逼退，最終靠了一棵樹上。

    “喂，路上都是人……”心澄感受到了他灼熱的渴望，她對他也一樣。曉聲今天把她打扮得像個甜美的石榴，該不會就是想把她送給他，讓他把她吃幹抹淨吧？

    “嗯，我身份證帶了。”

    “你胡思亂想什麽呢。”

    “想你。”林昭蘇這句想你聲音低沉，仿佛真的傾注了刻骨的思念。

    “你不是天天都在我旁邊晃著呢嗎？”

    “那能一樣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這要不是我臉皮厚，咱倆就真分手了，你的心就這麽狠？”

    “我那是對我自己狠，不是對你。”心澄神色黯然。

    “之前在停車場還說不希望我們兩個把人生都浪費在相互誤會上，然後一轉身你就開始往我心口上插刀，還專挑最柔軟的地方紮。童心澄，你能不能明白，我和你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沒有權利自己做決定。就算是法院判決，還有上訴的機會呢，你不能一審就給我執行死刑吧？你知道不知道我這三個月至少瘦了十斤。”林昭蘇委屈地說到。

    “你看，你就該徹底消失三個月然後再出現的，那樣我準能一眼看出來你瘦了，眼下這種情況我看你是白糟踐自己了。”

    “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我本來就是心硬手狠的，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啊？”

    “我不管，你趕緊給我道歉說你錯了，我都快抑鬱了你知道嗎？”

    “我看你剛才在酒桌上笑得嘴角都快裂了，恕我眼拙，我是真沒看出您這抑鬱的意思來。”

    “那還不是因為我聽見你說你還愛我，就因為你這一句話，我就瞬間被治愈了，你現在懂我有多愛了你了吧？”林昭蘇仍是笑，眼睛裏卻全是溫柔。

    心澄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心裏既酸澀又甜蜜，她想她終於懂了之前林恒說的什麽東西滿了要溢出來了是個什麽感覺了。

    “林昭蘇，我到底有什麽好，配得上你這樣的深情，若我注定這輩子隻能給你帶來傷心和痛苦，你也願意這樣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我願意。之前你說的，你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對於未來的人生沒有太明確的規劃，無非是和自己愛的人走過春夏秋冬，看天上雲卷雲舒而已，現在四季白雲和你的愛人都準備好了，不然我們明天就結婚吧。”

    “哎，你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求婚啊，太潦草了我不答應的。”

    “那你想要什麽樣的求婚，現在可以講給我聽了。”

    “起碼要有花。”

    “嗯，還有呢？”

    “還要有一身白色西裝。”

    “好，還有呢？”

    “戒指不要太大，我手指細，太大了不好看。”

    “還沒答應嫁給我就已經考慮為了省錢了，誰要你這麽賢惠？”

    “單膝跪地也是不能免的。”

    “好，還有呢？”林昭蘇的腦子裏已經開始預設那個場景，那個場景裏的他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沒了，有這幾樣，我定會眉開眼笑的點頭答應的，你看，其實我很好騙的。別的人結婚或許還要房子和車子，我什麽都不要，因為我貪圖的從來就隻有你的美色而已。”

    心澄一邊笑一邊抹去眼角的淚水，她發誓她再也不和他說分手了，因為一想到剛才那個場景如果此生都不能出現的話，她已經想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那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美色的。”林昭蘇也笑。

    “走，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心澄拉著他的手神秘地說到。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昭蘇便放下心來任由她牽著走，六月溫柔的夜和恰到好處的醉意讓他們體會到了踩在雲端的快樂。

    雖然已經晚上十點，但是路上的行人還不算少，他們小心地從人群中穿過，卻完全不在意別人驚詫的目光，因為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除了彼此，再無其他。

    湖邊的沙灘上，還三三兩兩地坐著遊人，摩天輪在旋轉，天上甚至還飄著風箏。

    “心澄，就不要為難人家老板了吧，太晚了人家也要下班，人家也有家人啊。”林昭蘇懇求。

    “不急，每人十八，我可以多等你們一會。”公園裏的遊樂設施和高檔遊樂園自然沒法比，但是勝在人家個體經營靈活機動，有人情味兒。

    “五十，兩圈。”心澄的話硬氣的林昭蘇目瞪口呆。

    “小姐，我們這小本生意……”

    “那好，不坐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坐。”心澄拉著如釋重負的林昭蘇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哎，小姐，有話好好說嘛……”

    心澄在背著光的陰影露出笑容，早這麽爽快不完了嗎。

    說實話，在所有遊樂項目裏心澄最無感的就是摩天輪，因為實在是無聊透頂，不過要是和林昭蘇一起坐的話，還是挺有趣的，畢竟這個擁有軍人般體魄的男人不僅怕爆竹還恐高，妙啊。她促狹的想，回頭要是讓他親眼看見自己從滑雪場的陡坡上衝下來的樣子，他會不會直接嚇暈？

    “怕嗎？”封閉的座艙上半部分是透明的、不足以讓人跌落的鏤空窗子。心澄坐在林昭蘇的對麵看著他緊張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個壞人。

    “誰說我怕了。”林昭蘇的手緊緊地抓著欄杆，嘴倒是硬。

    “為什麽怕這個？”

    “小時候跟我爸外出遇到了突發情況，他為了救其他更多無辜的人，把我拋下了。然後我被擁擠的人群推到了低矮的窗口，從五樓直接掉到了二樓的平台上，命大，沒死。”

    “對不起啊。”心澄本想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卻把他心裏的疤又揭開了一次，她從沒聽他說過這些事，此刻十分的心疼和懊悔。

    “對什麽不起，我逗你玩的。恐高就恐高，哪有那麽多故事。”摩天輪越升越高，林昭蘇感覺自己越來越心慌眩暈，這種感覺讓他想起記憶深處混亂的人群。

    “別怕。”心澄突然向前一步，座艙失去了平衡瞬間偏斜。

    “老婆，別動！”林昭蘇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情急之中喊出了這麽一句。

    “你叫我什麽？”心澄沒有停下，下一步就到了他的麵前。

    “啊！”林昭蘇一聲大叫，然後就感受到心澄坐在了他的腿上，並摟住了他的脖子。

    “有我在，別怕。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你說的啊。”林昭蘇慢慢地睜開眼睛，摩天輪仍然再上升，遠處的城市燈火輝煌，他的女孩眸光如水，溫柔繾綣。

    “對不起，我不該做逃兵。”心澄隻想把最心底的話說給他聽。

    “沒關係，你逃到哪裏我都會把你抓回來的。”林昭蘇隻看著近處的她，自動忽略了越來越高的摩天輪。

    “莫凡……沒有占到我便宜……”心澄低聲解釋，她不想她的男人受任何委屈。

    “我知道。就算有……我也不想你為這些為難自己，你並沒有做錯什麽，我相信你。”

    “如果有，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我在意的不是我自己，人，名聲，我都無所謂，我隻是不能允許有人欺負你，因為你是我的人。莫凡之所以敢一次一次這麽放肆，他就是完全不懂什麽叫尊重，這個道德淪喪，三觀扭曲的的混蛋！”心澄摸了摸他的頭發。

    “快點交出來。”

    “什麽？”心澄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把你拿的男主劇本交出來，我現在怎麽感覺自己變成了你的小嬌妻。”林昭蘇露出了小虎牙。

    “這個設定，好像還有點帶感。”心澄霸道地勾了勾他的下巴。

    “傻瓜，你記住，這世上沒有人配讓你陪他去死，國家還有法律呢。”林昭蘇將她的身體翻轉到身下，她裙子的帶子不小心滑落到手臂兩側，白皙的肩膀在朦朧夜色中發著光。

    “這段時間裏，你有沒有想過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心澄的心瞬間如萬千花朵同時盛放，花間有溪流緩緩流過，溪水在月光下泛著漣漪。

    “嗯。”心澄垂眸。

    等到摩天輪第一圈結束的時候，他們已經規規矩矩麵對麵坐好，遊樂場的老板活了五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這麽好看的人，免不得多看了兩眼。

    “我覺得我們坐一圈可以了，夠了，夠了。”心澄站起身就要往下蹦。

    “哎，別呀，咱這錢都花了，不能浪費你知道吧？”林昭蘇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心澄撫著額，整個人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裏緩過來，剛才摩天輪到達頂峰的時候，林昭蘇恐懼到整個人樹袋熊一樣縛在她身上，差點沒把她勒死。

    他那個樣子，她都沒有把他從高空拋下去，她對他，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真愛。

    “你是不是對我剛才的表現挺失望的，不然一會兒咱找個地方碰一碰？”林昭蘇突然感覺自己需要證明點什麽。

    “已經沒興趣了。”心澄送給他一個白眼，然後轉過頭去看外麵的夜景，夜色濃，很快掩住她嘴角的微笑。

    “真沒興趣了啊？”林昭蘇小心翼翼地湊到她身邊來，又用雙手摟住了她的脖子。

    “滾。”

    “我不，你得保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