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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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坐在床榻之上,&nbp;&nbp;臉色是病態的慘白,身上裹著繃帶,卻是精壯結實,&nbp;&nbp;每一條肌肉都充滿了力量,&nbp;&nbp;身上連一絲多餘的贅肉都沒有,&nbp;&nbp;他單腿曲起,&nbp;&nbp;一隻胳膊隨意的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一雙死灰色的眼眸,充滿了冷漠與譏諷,&nbp;&nbp;殘忍地盯著那幾個破門而入的打手看。

    而他的身邊,&nbp;&nbp;一個女人身上蓋著薄的被子,懶洋洋地側躺著,&nbp;&nbp;長發如海藻一般濃密漆黑。

    她漂亮的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幾個打手看到她之後,&nbp;&nbp;竟是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心中隻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人?她難道真的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子不成?

    而這美麗的女人半眯著眼睛,&nbp;&nbp;懶洋洋的打量著他們,臉上倒是連一點驚恐的表情都沒有。

    男人身子動了動,&nbp;&nbp;似乎要護她,又伸手理了理她的頭發,開口道:“你不是要叫我看看你的本事?”

    打手們麵麵相覷。

    也不隻是哪一個打手,壯起了膽子朝裏頭衝了過來,&nbp;&nbp;就要殺死男的,搶了女的,&nbp;&nbp;踏出幾步之後,&nbp;&nbp;整個人周身卻忽然燒起了藍色的火焰,&nbp;&nbp;連哼都沒哼一聲,&nbp;&nbp;他就化成了灰,&nbp;&nbp;連身上帶的刀都化成了灰燼。

    再看那榻上,他們竟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空氣有瞬間的凝滯。

    下一秒,恐懼就爬滿了打手們的心,他們一句話都不說,忽然轉身就要逃命,那女人卻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了門口,關上了門,堵死了他們的逃生之路。

    女人嘴邊還掛著微笑,她說起話來,倒是帶著一點溫柔的沙啞之意。

    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越溫柔的話越嚇人啊。

    她和顏悅色地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打手們撲通、撲通地跪倒,倒豆子似得全說了,在性命麵前,忠心不值得一提——而且他們和暖香閣之間,又有什麽忠心可言呢?

    李魚聽了,倒是沒什麽反應,倒是一點紅每聽一句,臉色就黑下一分。

    花樓他沒去過,不過光是想想,也知道女人進了花樓有多慘。他們這幾日在點翠鎮逗留,竟不想讓她被花樓老鴇這種髒東西給盯上了。

    他從榻上起來了。

    從榻上下來的時候,他順手拎起了自己好幾天沒穿過的上衫,把衣服攏好之後,又反手提起了自己的劍,慢慢走到了為首的那個打手跟前,冷冰冰地道:“暖香閣在哪裏?帶路。”

    李魚挑了挑眉,道:“我去就好,你受著傷,何必要去?”

    一點紅冷冷道:“你的本事的確大得很,隻這一樁,活兒我幹,不許同我搶。”

    李魚笑了,道:“好呀,不過我也要去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喜歡幹這種欺男霸女的惡事。”

    一點紅道:“好!”

    暖香閣,顧名思義,是個夜夜笙歌的地方。

    夜晚的花街,亮著一盞盞燈籠,燈籠有金有紅,是全點翠鎮最亮的地方,像是以紅花金屑填滿的地上銀河一般,女人的嬌笑聲與男人放肆的大笑、濃鬱的酒香一起,織成了一片暖香。

    這就是暖香閣,令男人樂不思蜀,女人遍體生寒的地方。

    一個打手戰戰兢兢地走著,有眼尖的人已認出了,這人乃是暖香閣的打手,從前是個地痞流氓,在翠羽山莊學過幾年武功後被趕了出來,從此成了暖香閣的第一打手。

    此刻,這打手卻畏畏縮縮、戰戰兢兢。因為他的身後正跟著一對男女。

    男人的臉並不甚英俊,但身姿修長挺拔,身上裹著江湖人慣愛穿的短打勁裝,腰間掛著一柄閃著青光的無鞘薄劍。

    而那女人卻是有著傾城之貌,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裳,腰帶鬆鬆垮垮地係著,柔軟的衣料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而輕輕搖曳。

    女人從不會來這一條街,這條街上的女人都是花娘。

    但沒有人敢靠近這個絕世的美人,因為本能告訴這些男人,靠近這個女人,很危險。

    靠近雖不能靠近,但還有有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美人看,他喝了不少酒,眼睛裏又貪婪、又沒有絲毫的尊重可言。

    拉著那個女人手腕的男人猛地測過頭來,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死灰色的眸子裏亮著森寒的劍氣,喝醉酒的嫖|客嚇得一個激靈,身上竟是生生地被嚇出了一聲冷汗。

    他立刻收回目光,根本不敢再看那美人,縮著身子跟個王八似得。

    一點紅冷哼了一聲,不屑地收回了目光,繼續一步步朝著那暖香閣走去。

    而暖香閣的老板,此時此刻正溫香軟玉在懷,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

    開花樓的,其實一般都是男人,老鴇隻是一個“掌櫃”的定位罷了,暖香閣的老板,是個書生樣的男人,名叫崔旭,他病懨懨的,眼下兩片烏青,一看就是一副縱/欲過度的腎虛樣子。

    崔是大姓,點翠鎮上的人,姓崔的多了去了,崔旭和崔萬羅乃是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其實根本也就沒什麽關係了,隻是他腦子活絡,又是個心黑手狠的東西,搭上了翠羽山莊的關係之後,就開始做這種肮髒生意,還真叫他把生意給做起來了。

    女人的一切都是能榨出油水來的,托她們的福,崔旭自開了這家暖香閣,便從一個窮光蛋變成如今揮金如土的富人。

    而對這些嬌滴滴的女孩子們,他也狠得要死,根本不懂什麽憐香惜玉,不聽話的就打。

    當然了,也有那本就暴虐的客人,這時候姑娘們被打死,崔旭也不管的,還會抬著屍體去鬧,叫客人多花錢來把事情擺平,這真可謂是一女多吃。

    鎮上來了個神妃仙子般的絕世美人,還孤零零一個人照顧一個快死的男人,崔旭若是不擄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再漂亮的女人,在他這裏也隻是能賣錢的東西罷了。

    他心裏想象著那美人弱柳扶風的身姿,隻覺得渾身舒爽。想著待會她一到,就先來一頓好打,再不吃不喝地關上幾天。好叫她乖乖認清現實。

    他美滋滋的想著,病懨懨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絲毫沒意識到危險正在靠近。

    而另一頭,一點紅已一腳踹開了暖香閣的大門。

    他這一腳,力道十足,完全不像是一個幾天前還深受重傷的人,沉重的木門刹那之間就被踢破了,捱那一腳的地方,木屑四分五裂。

    暖香閣裏推杯換盞的聲音瞬間停了。

    那帶路的打手被一點紅一腳踹了進來,渾身都是木屑,心裏恐懼得直打哆嗦。

    他也殺過不少人,卻從也沒見過這麽凶惡的男女!麵對一點紅冷冰冰地眼神時,他簡直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他也不必說,因為一點紅根本不打算讓他活,一劍就把他釘死在了地上,連眼都沒眨一下。

    刹那之間,鮮血四濺,暖香閣裏的氣氛冷如冰窖,有一個名叫月雲的姑娘離得最近,臉上被濺個正著,眼裏含著眼淚,刹那之間就要尖叫,卻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生把那聲尖叫給壓在了喉嚨裏,慢慢地咽了下去。

    而這活閻王一樣的男人身邊的那個女人,卻忽然回過頭來,衝她揚唇一笑。

    她太美了,美到令這屋子裏靠美色生存的女人們都自慚形穢,可此時此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或者嫉妒。

    美人對她說:“你過來,我有事要拜托你。”

    月雲遍體生寒,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那男人見她沒動靜,臉上又顯現出一種不耐煩的表情來,月雲見了,立刻上來,顫著聲道:“姑娘……姑娘有什麽吩咐?”

    美人說:“暖香閣的老板在哪裏,帶我去見。”

    她聲音淡淡的。

    月雲不敢說不,顫顫巍巍地走在了他們前頭,給他們帶路。

    崔旭就在暖香閣二樓的一間包廂裏,今天他自覺暖香閣又能收一個絕色,心情實在是好得很,便叫了一堆狐朋狗友來吃酒,身邊又有數十個鶯鶯燕燕作陪,好不得意!

    他的這些狐朋狗友,有好幾個也算是暖香閣的東家,籌建的時候投了銀子,平日裏壞事也沒少做,有暴戾的,還曾在暖香閣裏殺過姑娘,無法無天。

    因為崔旭派去的打手一個不拉,全被一點紅戳死了(李魚隻小露一手之後就沒動了),所以也沒人來給他報信,故而直到此時此刻,他也什麽都不知道呢。

    門開了,月雲站在門口,臉上的血已用帕子擦掉了,衣裳上卻還有飛濺的暗紅色。

    一個女人柔聲道:“辛苦你了,快去洗洗,換身衣裳吧。”

    崔旭皺眉喝罵道:“月雲!什麽人也給爺領來!賤蹄子還想挨打?”

    結果回話的並不是月雲,而是一個陌生女人。

    那陌生女人有點抱怨似得說:“一點紅,你看,這人這樣壞,還這麽橫。”

    另一個陌生男人冷哼了一聲,道:“你想怎麽教訓他?”

    女人不確定地道:“嗯……先打斷他的腿?”

    下一秒,崔旭就被門外飛進來的一根木頭樁子重重地砸在了腿上,殺豬般的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