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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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把一個人變成自己的奴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這問題若是問萬馬堂的大小姐馬芳鈴,她會告訴你隻需要把那人擄來,關到又髒又臭的馬棚裏去,一日三頓不給他吃飯,不出幾日,他的尊嚴就會被折斷。

    這問題若是問萬馬堂的三老板馬空群,他會告訴你他的魄力足以讓他人心甘情願的做他的奴隸,而一旦成為他的奴隸,想要背叛的下場就隻有一個死。

    萬馬堂的作風總是這般囂張、跋扈。

    但秋九姑娘的答案更跋扈、更囂張

    她想要的奴隸,必須由身到心都幹幹淨淨地屬於她,他必須放棄對其他東西的一切執念,隻跪倒在她的裙子下,眼裏隻看著她一個人,如果她要他去死,他也得甘之若飴的抹脖子。

    這世上的確有一味秘藥可以做到這一點,隻需要一根貓頭鷹的羽毛、一小罐熊蜂妖產出的蜂蜜,再加上新鮮的鮫人眼淚化作的珍珠,施法之人的血液,以妖火催發三個時辰,便可得到這藥了。

    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喝了這藥之後,也會對施法之人死心塌地。

    但秋星是誰

    秋星是一隻貓。

    一隻貓最大的特點,那就是自信驕傲即使是修煉多年的貓妖,亦不能擺脫種族的特點。

    所以她想要得到一個人,絕不肯用這種外掛一樣的手段,畢竟,外掛可恥。

    而且,鮫人淚很難找,非常難找,怕不是一找幾十年就過去了,等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好麽

    所以她決定自己上。

    猻堅強嗷嗚了一聲,眨巴著喪喪的眼睛,道“九姑娘要親自出馬”

    秋星驕傲地點了點頭。

    她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微笑來。

    秋星道“九年之前,這小鬼總算也救過我一命,那花白鳳雖然是他的母親,對他卻是全然沒有一絲絲情誼,我如今讓他做我的奴隸,也算是報恩了。”

    猻堅強“”

    這就是貓的報恩麽

    給你點蠟,大冤種傅紅雪。

    另一麵,傅紅雪吃完了麵,準備訂房間了。

    無名閣不僅是邊城最大的客棧,也是邊城唯一的客棧,無論傅紅雪想或者不想,他都隻能住在這裏。

    可不巧的是,最近的邊城實在熱鬧的很,無名閣的二樓已住滿了。

    負責登記客房的是一個叫翠濃的漂亮姑娘,她頗有些為難的咬著嘴唇,道“可這裏隻剩下柴房了。”

    傅紅雪仍微微垂頭,並不看翠濃,聽見這話之後,他也一點表情都沒有,隻是淡淡道“那就住柴房。”

    他並不窮苦,對物質生活卻一點要求都沒有,兩個銅板沒法子買一碗陽春麵,那就吃半碗,三百文錢沒法子住上房,那就住柴房好了,無所謂的。

    翠濃卻舉棋不定。

    秋星冷不丁的出現,道“住三樓。”

    秋星的聲音是婉轉動聽的,卻並非清甜可人,相反,她說話的語氣永遠都是懶洋洋的,好似一個字轉三個彎兒才能好好的出口一樣。

    傅紅雪低著頭,聽見秋星的聲音之後,他長長的眼睫忽然顫動了一下,握刀的手也忽緊了緊。

    這女人實在是讓傅紅雪有一種奇怪、奇妙的感覺。

    翠濃奇道“九姑娘,你那三樓”

    無名閣的三樓,是獨屬於秋星一個人的。

    秋星喜愛亮閃閃的珠寶不是什麽秘密,她這裏消息靈通,有不少人從她這裏買消息,便是用金銀寶石來買。而這些收集來的珠寶,便隨意的堆在她的三樓。

    換言之,無名閣的三樓根本就不對外開放的。

    秋星微笑道“沒關係,讓他住,他是個好孩子,總不會偷我東西的。”

    翠濃就要點頭。

    可傅紅雪卻說“我不住。”

    秋星挑眉,道“什麽”

    傅紅雪抬眸,冷冷地盯著秋星。

    即使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傅紅雪的雙眸之中卻依然像是結著終年不化的積雪一般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但那亮光卻是一種冷光,一種能割傷人的冷光。

    傅紅雪慢慢地道“我住柴房、或者睡大街。”

    秋星遞出橄欖枝,傅紅雪卻冷冷打落,根本不打算領她的情。

    因為花白鳳教過他這世上的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你好,那些甜言蜜語之下,是殺人的刀。秋星本就給他一種又危險、又神秘的感覺,讓他想要一探究竟,卻又想離得遠遠的。

    這是一種神秘而新奇的感覺,甚至令傅紅雪覺得有那麽一點點雀躍。

    但他的確是個不能雀躍的人。

    花白鳳常年的虐待,已把他的靈魂都扭曲成了痛苦的模樣,他甚至會為自己的開心而感到愧疚。

    父仇未報,他怎麽敢、怎麽可以開心呢

    所以他決定離秋星遠一些,於是他如此冷冰冰、硬邦邦地拒絕了秋星。

    秋星卻並不生氣。

    她似乎覺得傅紅雪這話說得實在有意思得很,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你是說,你寧願去睡大街,也不願意去我那裏住上一住。”

    傅紅雪冷冰冰道“是。”

    秋星便伸出一根手指,纏繞著一縷自己如烏雲般柔軟的長發在指尖繞。

    她微笑道“可這由不得你。”

    傅紅雪手臂的肌肉瞬間縮緊。

    他的右手忽然輕輕地顫抖起來,握刀的左手卻仍穩如磐石,隻是緊緊地攥住了刀身,好似那柄漆黑的、古樸的刀能給他力量一樣。

    他死死地盯著秋星,半晌都沒說話,過了好久,他才一字一句地問“你說這由不得我”

    秋星道“是。”

    然後她就忽然湊近了他。

    傅紅雪握刀的那隻手的手背之上,都有青筋暴起。

    他的武功是很好的,非常好,想要殺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但他從沒有殺過人,也從沒有人教過他,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辦才好。

    傅紅雪眼睜睜地看著秋星那張過分美麗的臉帶著笑意湊近,隻覺得整個脊背都僵硬了,在聞到秋星身上那種奇異的香氣時,一滴汗忽然自他的鼻尖沁出。

    那是一種溫暖的香氣,讓人想到雲朵、想到某些柔軟而蓬鬆的東西,想到糖果。

    他忽然別開了頭,露出蒼白的脖頸來,若仔細看,能看到這少年的眼角,竟是有些發紅的。

    他的眼角一直都有些發紅,好似永遠也處於委屈與痛苦之中一樣。

    這樣呆呆杵著、側開了頭,露出脆弱的脖頸來的樣子,讓他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他這樣子,總叫人心裏浮起一些柔情,想要讓人把他摟在懷中細細安慰才是。

    可秋星並不是人,她是一隻貓。

    一隻貓看到這樣的場麵,隻會更加升起一種做弄他的念頭,而不是停下來。一隻成了精怪的貓,在這種惡趣味的方麵,更是無人能敵。

    她本來隻是想先讓傅紅雪住在無名閣,可是如今,她的心頭卻忽然浮出了一個念頭,一個又大膽,又危險的念頭。

    秋星一點點的湊近,在他耳邊落下輕盈的呼吸。

    傅紅雪渾身的寒毛都已豎起。

    秋星在他耳邊輕輕歎道“你怎麽這麽緊張呢”

    傅紅雪不肯說話。

    秋星忽然覺得沒意思,她收斂了笑容,在他耳邊輕輕落下三個字。

    這三個字說的非常非常淺,也非常非常輕,好似一隻貓的尾巴從人身上輕輕滑過,不留一絲痕跡一般。

    可這三個字又是如此的如雷貫耳,瞬間令傅紅雪整個身子都僵直、渾身的血液都已凍結,他避開秋星的目光忽然直刺過來,那雪山之巔的積雪之中,也似乎像是炭火爆出火星,能隨時隨地燒死人。

    秋星說的三個字是白天羽。

    也隻有聽見這個人的名字,傅紅雪才會如此激動。

    他盯著秋星,似乎想從那張過分美麗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如此克製的失態讓秋星很是受用,她的嘴角勾起來,眼神也十分的柔軟,好似一個溫柔的美人正在微笑。

    秋星道“我知道你是為誰而來,我也知道你想從邊城獲得什麽。你若真的想如願,最好現在乖乖聽我的話。”

    傅紅雪死死地盯著這神秘的秋九姑娘,脊背上忽然已爬滿了冷汗。

    他半晌沒說話,好似在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道“你要我去三樓”

    秋星道“好像是的。”

    傅紅雪垂下了眼睛,不再看她,然後拖著自己的瘸腿一步一步的往樓梯那裏去。

    秋星在他身後喊道“你是不是很不樂意”

    傅紅雪不說話。

    秋星繼續道“你的臉色這樣難看,我可害怕死了。”

    傅紅雪“”

    她這聲音帶笑,又哪有一點點害怕的意思呢

    傅紅雪緊緊地抿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肯說,他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默默地等待秋星繼續講話。

    秋星道“我很害怕你要殺了我呢。”

    傅紅雪的睫毛顫了顫。

    他緩緩道“我不會殺一個不該殺的人。”

    他是真誠的。

    可秋星卻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騙我怎麽辦呢”

    傅紅雪“”

    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我從不騙人。可他立刻又意識到了什麽,於是忽然又緊緊地閉上了嘴,一聲不吭。

    他意識到這位美人現在並不想同他講道理,她隻是還有話說,還有別的主意在打。

    半晌,傅紅雪道“你想怎麽樣”

    秋星笑著道“我想把你捆起來。”

    傅紅雪的胸膛忽然劇烈的起伏起來,而他的眼角看起來好似越紅了,在蒼白如雪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刺目,而那雙漆黑的眼睛裏似乎也被一種不解和屈辱所充滿,他瞪著秋星,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來給她一刀一樣。

    秋星實在太過分。

    但他沒有動,一下也沒有動。

    為了複仇,他本就是應該放棄一切的,假使他不放棄一切去複仇,不僅他自己瞧不起自己,他的母親花白鳳也會惡毒的詛咒他,讓他不如死的。

    複仇已成了纏繞在他身上的帶刺荊棘,他每動一下,這荊棘就把他刺的鮮血淋漓。

    他忽然吐了一口長長的、顫抖的氣,然後冷冷地對秋星道“那你還在等什麽”

    其實他的武功不差,內力更不差,即使被麻繩緊緊縛住,想要解開也不是什麽難事。這種事本不算什麽,隻是秋星的態度實在是叫人覺得屈辱。

    秋星歪了歪頭,笑得很動人。

    她打了個響指,就忽然衝出一群鶯鶯燕燕的女孩子來,她們穿著花衣裳,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手中捏著麻繩,圍著傅紅雪便開始動手捆他。

    傅紅雪大概從沒見過這陣仗,簡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張蒼白的臉忽然開始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就連耳根子都已要紅透了。

    姑娘們很快就把傅紅雪捆成了粽子,秋星又懶洋洋地道“把他送進三樓東側的屋子裏。”

    姑娘們笑著說好,然後就把他拉走了。

    傅紅雪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像是一個最順從的男孩子一樣,一步一步的上了樓,他是個跛子,走路的時候就顯得有些狼狽、有些悲慘。

    三樓東側的屋子,是一間很奇怪的屋子。

    這屋子裏沒有窗戶,整日點著燈,卻也顯得昏昏沉沉的。

    這描述、這說法,很容易讓人以為這是一間用來折磨人、拷打人的屋子。但秋星本沒有這愛好,她所住的地方又怎麽會有這樣一間屋子呢

    三樓東側的屋子是一間儲藏室,一間儲藏著秋星最喜歡的、最珍愛的寶貝的儲藏室。

    現在,她把傅紅雪也塞進了這間儲藏室裏。

    作者有話要說貓咪瘋狂踩在小雪底線邊緣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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