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五(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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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林立已經把林溪北接回來了。見李如言回來,林立扯著嗓子:“小北,出來吃飯了。”
林惜南敲了敲林溪北的門,臥室門從裏麵打開,一杯奶茶拎到了她麵前。
林惜南側身擠進去,從背後關上門,表情凝重:“答應我,瞞住我住在家裏的事實。”
林溪北翻了個白眼:“我一個月沒回來,冰箱裏沒吃完的青提,我說是我上周末回來取東西買的。”
林惜南簡直想給他鼓掌:“你居然沒被罵。”
林溪北冷哼一聲:“我爸罵我沒常識,以為我不知道青提不能放。”
李如言笑眯眯地同林立說起家長會,林惜南在一邊聽她用誇張的語氣說著考試成績,林立盛了碗湯,隨口吐槽:“你們學校也是稀奇,去年就開了一次家長會,今年這才剛開學一個月。”
林惜南咽下食物:“可能因為高二重要吧。”
說完她自己先樂了。
李如言散會之後拉著徐時談了很久,從學習談到生活又說到自己沒什麽時間照顧孩子,林惜南在一邊心驚膽戰,生怕她提起住宿的事情。好在還有別的家長等著要和徐時討論孩子的事情,林惜南及時地給自己親媽拽走了。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林惜南咬著雞翅劃開屏幕,是江洇的微信:“我在的時候可以。”
她無聲地笑了起來,回複了一個“愛你”的表情包,然後截圖存進了備忘錄。
林溪北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爸問你國慶怎麽安排。”
林惜南回過神:“沒什麽安排吧,卷子十幾張呢,打算和王粵汀去書店呆幾天,後麵還有運動會。”
雖然她們準備去一月三十寫作業,不過都是寫作業,去哪裏應該不是重點。
林立點點頭:“雲濱的項目過幾天也要開始了,我和你媽媽三號就走,生活費已經轉給你們了。”
林惜南挑眉,低頭吃飯。
林立夫妻倆對兩個孩子一直是虧欠居多,李如言不放心林立一個人出差,在家裏總會擔驚受怕,生怕林立開車犯困或是出什麽事故,姐弟倆見她在家裏坐立難安,幹脆住進了宿舍。從林溪北上初中,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管過孩子了,也從來不會在學習上要求什麽。
林惜南能理解這種來自親爹親媽的補償,但依然會在有些時候覺得委屈。
第二天一早,林惜南幸福地睡到了自然醒,起床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吃完了早餐。
林惜南揉揉眼睛去洗漱,一邊刷牙一邊對著客廳喊:“爸,你今天送我去學校吧。”
林立探頭問:“今天還要上課嗎?”
林惜南彎腰洗臉:“不是,學校旁邊有個書店,可以自習,我約了同學寫作業。”
林立收回腦袋:“應該好好玩一玩,哪能天天學習。”
林惜南擦幹淨臉,出來倒了杯水:“學生啊,不學習還能幹嘛。”
王粵汀的消息已經發過來了,林立掃了一眼:“同班同學嗎?男生還是女生?”
林惜南隨口接道:“王粵汀,和你說過的,我同桌。”
林立點點頭:“聽說數學成績很好。”
林惜南頭也不抬:“陳銘數學才好,上次高我十幾分。”
王粵汀催她出門,林惜南回過去一條:“十分鍾就到,你先進去。”然後收起了手機。
林立似乎對她的同學圈子很感興趣,一路上問了很多關於王粵汀和陳銘的事情,林惜南隨口提起張然和陳文,林立也追問了好半天。
一直到林惜南下車,林立才笑著囑咐:“和同學寫完了作業就去逛逛街。”
林惜南回了一句“知道啦。”下車走進了商場。
推門進去的時候,夏清正在吧台做奶茶,林惜南喊了聲“清清姐”,隨後往裏麵的卡座走去。
王粵汀已經翻出了卷子,見她過來,拿起手機去點單:“清清姐說今天做了新口味的蛋糕,要嚐嚐嗎?”
林惜南懶洋洋地問:“什麽口味的啊?”
王粵汀指了指玻璃櫃裏的一個蛋糕:“青提。”
林惜南的眼睛亮了亮:“就這個吧。”
門口的風鈴響起,林惜南低頭付錢,王粵汀悄悄湊過來,在她耳邊說:“回頭。”
林惜南詢問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往後看去。
幾個年輕男女走進來,江洇跟在最後,低頭看著手機。他難得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襯得皮膚白皙,剝離了平時正經的樣子,有幾分平時見不到的張揚。
很年輕,林惜南眨眨眼。
她在手機上飛速劃了幾下,調到了相機,手速飛快地衝這門口拍了幾張,然後轉回身,低聲說:“別理。”隨後輕咳一聲,點了點玻璃櫃裏的糯米滋,聲音軟軟的:“清清姐,糯米滋還有嗎?”
夏清看了看她,溫柔地說:“有,一會給你們端過去。”
林惜南付了錢,身後傳來江洇的聲音:“小點心,在幹嘛呢?”
她回過頭,臉上寫滿了十分刻意的驚喜:“江老師?”
王粵汀準備歎的一口氣堵在了嗓子裏,跟在後麵幹巴巴地喊了一聲:“老師好。”
江洇從人群裏走過來,俯下身輕聲問:“出來玩嗎?”
林惜南搖搖頭:“來寫卷子。”
江洇笑了:“還是要好好休息。”
林惜南抿出一個可愛的弧度:“江老師怎麽在這裏?”
江洇的語氣帶了幾分哄小孩的溫柔:“和幾個朋友出來坐坐。”
林惜南歪了歪腦袋:“那我們先過去啦。”然後拉著王粵汀往裏麵走。
接著她聽見那幾個人裏有一個女生說:“洇哥,剛那小女孩好像偷拍你了。”
江洇不知道有沒有接話,林惜南表情逐漸僵硬。
王粵汀一下子就笑出來了:“你圖什麽啊?”
林惜南聲音有些鬱悶:“圖他先跟我說話。”
她抽出包裏的卷子:“來吧,幹了這套卷子,一套解千愁。”
店裏放著舒緩的音樂,林惜南戴著耳機,安安靜靜地刷著試卷,江洇坐在另一邊的卡座裏,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一個側臉。
在低頭玩手機。
在側頭和身邊的姐姐說話。
在笑。
寫了一會,林惜南敲敲桌子,王粵汀摘下了一隻耳機:“?”
林惜南示意她換個位置,王粵汀滿臉疑惑,把麵前的卷子往前推,換到了對麵。
好了,這個位置很不錯,隻能看見風景,完全看不見江洇。
什麽江洇,看江洇能寫對數學題嗎,能給數學考到一百四嗎?
不能!
看江洇隻能給物理考到九十七,還得不到一句誇獎!
像自己這樣的在古代必然是個被美色耽誤的昏君。
昏君!
林惜南一邊在心裏憤憤地罵著自己,一邊在草稿紙的空白處寫上幾個大字:看他能寫對數學題嗎?!
鮮紅的問號十分顯眼。
幼稚,太幼稚了。
她還沒來得及笑出聲,肩膀被什麽東西拍了一下。
林惜南瞄見王粵汀複雜的神色,腦海拉起警報,她迅速把草稿紙抽出來壓在卷子下麵,側頭看見江洇拿著一塊蛋糕,笑盈盈地看著她:“寫不對數學題也不能怪我吧?”
林惜南看了一眼蛋糕,覺得撞蛋糕上應該撞不死。
江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請你們吃蛋糕。”
王粵汀禮貌地說:“謝謝老師。”
隨後他看向林惜南,女孩的臉上飄起一片紅暈,似乎在掙紮什麽,然後自暴自棄地選擇當複讀機:“謝謝老師。”
江洇笑了。
這塊小點心有點可愛。
他在卡座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敲敲桌子問:“我怎麽惹到你了?”
小卡座裏一陣沉默,江洇也不出聲,靜靜地看著她,笑意盎然。
林惜南猶猶豫豫:“沒……沒有。”
江洇挑眉,伸出手點了點草稿紙的邊角。
林惜南決定做最後的掙紮:“不是說江老師。”然後眨著眼睛,試圖繞過這個話題。
江支著下巴,漂亮的指骨撐在臉側,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似乎在說“繼續編”。
林惜南樂了,江洇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有些新鮮,她兀自笑了一會,隨後放棄抵抗:“我物理考了97分。”
江洇點點頭,聽她繼續說下去。
“江老師上課的時候,誇了張然,誇了別人,就是沒有誇我。”
王粵汀坐在對麵捂住臉,似乎是不忍心再看這個事故現場。
江洇似乎是被這個理由驚到了,好半天笑起來,坐在椅子上樂的肩膀直顫。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語氣裏還帶著藏不住的好笑:“那我現在給你補上,好不好?”
林惜南看他一眼,語氣傲嬌:“不好。”
江洇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麽?”
林惜南神色認真:“我要來的,和老師主動給的,不一樣。”
江洇無奈道:“那怎麽辦?”
林惜南眨眨眼睛:“江老師生日是什麽時候?”
江洇挑眉,看了一眼旁邊低頭戴著耳機裝蘑菇的王粵汀,問道:“問這個幹嘛?”
林惜南勾起唇角:“老師不是問我怎麽辦嘛。”她湊近了一些,輕聲說:“江老師,你告訴我你生日什麽時候,這件事兒我就不和老師計較了。”
江洇沒有躲開,側頭看向她,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陽光從卡座旁邊的玻璃照進來,桌子上的試卷有些看不清,白紙上是鉛筆寫下的草稿,石墨粉反射出漂亮的光線。
上麵寫著“10月10號”,和林惜南整齊乖巧的字跡不一樣,筆跡略顯張揚,最後幾筆草草地用一筆劃過,勾出來的痕跡十分漂亮。
王粵汀還在一邊戴著耳機裝蘑菇。
她用水筆一下一下地點著這幾個字,給草稿紙折起來,夾進了數學習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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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桌膩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她們在一月三十泡了三天,林溪北回學校之後又在家裏宅了兩天,林惜南寫完最後一張化學卷子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四號的深夜了。
王粵汀大大咧咧地躺在她的大床上,抱著她的雲朵抱枕,很不客氣地占了一大半床。
林惜南檢查了一下包裏的東西,然後把空調毯扔在了王粵汀裸露的腰上:“東西收拾完了嗎?”
王粵汀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躺著:“你想好送他什麽禮物了嗎?”
林惜南盤腿坐在飄窗上,歎了口氣:“不知道啊。”
太貴的不合適,江洇也不會收。手工的沒時間,是個女孩子倒還好辦,給男生送禮物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難的事情。
王粵汀見她糾結:“你問問陳銘唄。”
林惜南冷笑了一聲:“你猜我有沒有問過陳銘。”
王粵汀側過頭看著她,來了興致:“陳銘怎麽說?”
林惜南愣了一下,笑著罵道:“他讓我送他一個對象。”
手機亮起,她沒去看新消息,點開了和陳銘的對話框。
廢物點心:假如你後天生日,你有什麽特別想收到的禮物嗎?
陳銘銘:?沒有假如,我生日已經過了
廢物點心:你強行假如一下
陳銘銘:……你送我個男朋友吧,張然那樣的
林惜南額角抽了抽,退出了聊天框,深深歎了口氣。
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