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幼苗福利院裏，操場上。

    容容拿著還沒吃完的點心，和朋友們一起坐在台階上。

    他歪了歪小腦袋，看著不遠處、坐在沙坑裏的小男孩。

    他的生活搭檔茄子看了一眼，幫他介紹：“容容，那是刺哥。”

    容容重複一遍：“刺哥？”

    “對呀。”茄子認真地說，“他原來住在山上，前幾天忽然下山，跑到大馬路上，還差點被車撞了，然後就被警察叔叔送到了我們這裏。”

    容容：？？？

    “刺哥學我！”

    這是他和爺爺的經曆！

    朋友們疑惑：“容容，你說什麽？”

    容容搖搖頭：“沒什麽，你們繼續說吧。”

    “後來，刺哥被帶去做了一下檢測。容容，你猜結果是什麽？”

    “是什麽？”

    “結果是，他的爸爸是大——老板，他的媽媽是大——明星！”朋友們說話時張開雙臂，用來表示——

    特——別——大！

    容容很配合地張大嘴巴：“哇！”

    “他小時候被人偷走，送到山裏，前幾天才被找到，但是他不肯跟爸爸媽媽回家，非要留在這裏。”

    朋友們七嘴八舌地猜測。

    “我覺得，刺哥是想和我們一起玩，才不肯回家。”

    “刺哥很堅強的，他說他不需要爸爸媽媽，所以才不跟他們回家。”

    最後，茄子做總結發言：“反正，刺哥就留在這裏啦。”

    茄子小聲告訴他一個秘密：“我們原來的老師不是溫老師和王老師，原來的老師對我們很不好，不讓我們吃點心。”

    “後來刺哥來了，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爸爸媽媽，我們馬上就換了新老師。”

    “而且刺哥懂得特別多遊戲和順口溜，我們都沒聽過，他還帶我們一起玩。我們第一天就玩了結拜遊戲，刺哥給我們排序。”

    簡單來說，就是“孩子王”。

    茄子看了一眼沙坑那邊：“不過，刺哥有時候也需要個人空間，他喜歡一個人玩沙子，我們不要過去吵他，不然他會生氣的。”

    ——哥有逆鱗，觸之必氣。

    容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他捧著兒童牛奶，從台階上站起來。

    朋友們還以為他想去玩，連忙提醒他：“容容，老師說了，你要休息十分鍾才可以去玩。”

    可是容容好像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去。

    朋友們又說：“那也行吧……你可以玩蕩秋千或者滑滑梯，不可以玩抓人。”

    容容小步小步往前走，方向——沙坑。

    ？！！！

    朋友們反應過來，連忙低聲喊道：“容容，不要過去！回來！”

    容容抱著牛奶，踩進沙坑裏。

    坐在沙坑裏的刺哥，紮著衣袖和衣擺，坐姿豪放。

    很囂張的樣子。

    他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故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容容走上前，認真地看著他，驚喜地喊出來：“刺刺！真的是你！”

    是刺刺！

    和他一起住在道觀裏的刺刺！

    福利院的刺哥，就是道觀裏的刺刺！

    刺刺抬起頭，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毛茸茸，你是……”

    他話還沒說完，容容就在他麵前蹲下，對他說：“刺刺，那我們要絕交嗎？”

    什麽？！！！

    刺刺震驚，連眼睛都瞪大了。

    容容蹲在沙坑裏，認真地看著他：“刺刺，這邊有很多小孩，我們要絕交嗎？”

    他們之前在道觀裏約好的——

    “毛茸茸/毛刺刺，要不是這裏隻有你一個小孩，我早就跟你絕交了！”

    所以容容這樣問他。

    可是刺刺不能接受！

    他在這裏等了毛茸茸好幾天。

    他以為兩個人再見，毛茸茸肯定會抱著他大哭。

    他都準備好了安慰毛茸茸的話，結果毛茸茸竟然問他“要不要絕交”？！

    不行！刺刺不幹了！

    刺刺緊緊咬著自己的小白牙，一言不發，“凶巴巴”地看著容容。

    他生氣了！

    容容也覺得奇怪。

    刺刺怎麽不說話呢？是他認錯人了嗎？

    沒有呀，這就是刺刺，他和刺刺一起長大，不會認錯的。

    容容伸出手，戳了一下刺刺臉上蹭到的一塊黑黑的。

    “刺刺，你不會說話了嗎？”

    刺刺咬牙：呀呀呀——

    他真的生氣了！

    刺刺還是不說話，容容想了想，伸出兩隻小手，朝他比劃。

    指對方：刺刺你……

    擺擺手：不會……

    指指嘴巴：說話了嗎？

    小陛下自創手語。

    刺刺：？

    這時，福利院的小朋友們跑過來：“容容，你想玩沙子嗎？”

    容容搖搖頭，悲傷地看著“小啞巴刺刺”。

    好可憐啊，刺刺不會說話了。

    刺刺：？？

    毛茸茸到底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刺刺下定決心，捏著小拳頭，振臂一呼：“誰要玩老鷹抓小雞？”

    他說完這話，就轉頭看向容容。

    毛茸茸，聽吧，我會說話，我沒有變成小啞巴。

    下一秒，容容噌的一下從沙坑裏站起來，高高地舉起手：“我要玩！”

    刺刺：？？？

    毛茸茸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那個，他要澄清的那個。

    刺哥的號召力是無窮的，很快就有一群小朋友響應號召。

    刺刺做老鷹，因為容容是第一次玩，朋友們貼心地把他安排在中間，比較不會被抓。

    操場上，老鷹抓小雞——

    刺刺：嗷嗷嗷！

    茄子帶著一群小雞：薯條……容容、番茄……

    ovo：ovo……·v·……

    嘰嘰嘰——

    容容還不太會玩這個遊戲呢。

    容容揪著前麵的“小雞”的罩衫，牢牢跟上。

    以前他和刺刺一起住在道觀裏的時候，刺刺就是“孩子王”。

    吃不飽的時候，刺刺會帶著他溜下山，用道觀裏的東西，和山下的小孩們換一點吃的。

    雖然他們不能經常下山，但刺刺還是憑借著強大的領袖氣質——胡編亂造的唬人能力，在小孩之中很有威信。

    大家都喊他“刺哥”。

    就和現在一樣。

    容容和朋友們玩得滿頭大汗，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老師搖搖手鈴鼓，容容跟著朋友們過去集合。

    茄子和他是生活搭檔，所以茄子拉住容容：“容容，你跟著我。”

    “好。”容容點點頭，卻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刺刺。

    刺刺就站在他旁邊，見他看過來，便抱著手，扭過頭去。

    不理他！還在生氣呢！

    容容難過地看著他，唉，刺刺不會說話，刺刺也沒有生活搭檔。

    刺刺好可憐。

    刺刺：？？？

    毛茸茸又在想什麽？為什麽總是用這種哭哭的表情看著他？

    他不需要生活搭檔，隻有小傻蛋才需要生活搭檔！

    很快的，老師領著他們去洗手，容容回過頭，發現隊伍已經開始走了，連忙跟上。

    一排小朋友在長長的洗手池前站好，踮起腳，伸長手。

    水流嘩嘩嘩——

    洗好手，進入飯堂，按照順序坐好，兩個人一組。

    茄子和另一個輪流小組長幫助老師分發餐具，每人一個小餐盤、一個小勺子，還有一個湯碗。

    隨後食堂婆婆推著小餐車過來，給每一桌的小朋友打飯。

    容容很驚喜：“哇，謝謝婆婆，有番茄炒蛋。”

    小陛下的最愛！

    坐在旁邊的刺刺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轉回頭。

    哼，小傻蛋。

    現在的生活老師並不禁止他們在吃飯的時候說話，隻是要求他們不能大聲說話，必須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再說話。

    飯堂裏嘰嘰喳喳的，刺刺專心幹飯，隻覺得他們吵鬧。

    忽然，刺刺聽見一個聲音。

    “容容，謝謝你啦。”

    “不客氣，我不愛吃肉，我吃番茄炒蛋就夠啦。”

    刺刺猛地抬起頭，看見隔壁桌上，容容握著小勺子，舀起滿滿一勺肉沫蛋羹，要放到茄子的碗裏。

    刺刺瞬間睜大眼睛，大聲喊道：“茄子！”

    茄子和容容同時轉過頭，容容被他嚇了一跳，勺子一滑，蛋羹直接滑到了茄子的碗裏。

    兩人疑惑：“幹嘛？”

    刺刺認真地說：“茄子，你自己找婆婆加菜，別找別人要。”

    茄子小聲說：“可是……”

    雖然容容把肉沫蛋羹給他了，可是他也把番茄炒蛋全部給容容了呀。

    他以前要加菜，老師都不讓，他們都習慣了這樣，跟別人交換自己愛吃的菜。

    刺刺也想到了這一點，想了想，兩三口吃掉盤子裏的菜，然後刷地一下舉起手：“婆婆，我要加菜！”

    食堂婆婆迅速推著小餐車過來，笑眯眯地問他要加什麽菜。

    “我想要蛋羹，謝謝婆婆。”刺刺轉頭看看茄子，挑釁地朝他揚了揚下巴。

    你敢嗎？膽小鬼。

    茄子也立即舉起手：“婆婆，我也要加菜！”

    這下子，原本不敢加菜的小朋友們紛紛舉手，食堂婆婆把小餐車推出賽車的氣勢，車輪冒火光。

    “來了來了！婆婆來了！”

    食堂婆婆的職業鐵律：絕不讓任何一個小孩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