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禾把手機重新遞給了她。

    林柔慈看到手機上的人換了樣子，換成了一張少年精修過的海報圖，上麵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精心設計的西裝，瀟灑淡然的站在碩大的紅毯上麵，背景是活動打卡點，上麵寫著“年度tv最受歡迎藝人”幾個大字。

    林柔慈愣住了，她知道圖上的人是誰，那是洛初禾喜歡了好幾年的明星，“吟楓”組合隊長夏斯。

    林柔慈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你……嚇我一跳初初！”

    洛初禾淡笑了一聲。

    “這是去年的圖吧？還挺帥。”林柔慈生硬的找這話題。

    “嗯。”洛初禾說：“睡覺吧，很晚了。”

    “好。”

    到最後洛初禾也沒問出林柔慈喜歡的人是誰，其實是誰都無所謂，反正不會是她自己。

    閉上眼睛，她腦海裏響出了好多聲音，不同聲調的、不同人的各種聲音，安靜的宿舍裏，不止她一個人的腦海是活躍的。

    陷入丘比特之神的眷顧中的三姐妹，每個人的腦海裏都很活躍，幻想讓她們害羞、憧憬、失望又重燃信心。

    ……

    周圍的人都好像變了很多，前排的同學還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沉浸在學習裏，但是後排的同學們卻不是，女生男生們各有自己的小心思，有的偷摸談起了戀愛周圍人也才後知後覺。

    自習課上宋苒和林憶念，跟林柔慈前麵的兩人互換了位置，宋苒咂舌：“真沒想到，四班的趙晨跟他們班的一個長相很一般的女生在一起了。”

    趙梓沫跟林柔慈旁邊的同學換了座位，五個人聚在了一起。

    “真的啊？軍訓的時候我還看到過他，長得還可以，為什麽眼光這麽差？”趙梓沫驚訝問到。

    林柔慈笑著說：“個人眼光不同，你這種沒談過戀愛的人肯定不知道。”

    趙梓沫唏噓：“切，要是我我肯定先看顏值，以後能入老娘眼裏的人一定要顏值在線。”

    “跟你那個網戀對象一樣醜嘛？”林憶念說。

    “滾蛋。”

    趙梓沫是沒談過戀愛，但是談過網戀，她之前的網戀男友，聊天的時候網絡男神，聲音也好聽，趙梓沫跟他連了幾次麥後就提議開視頻，不開不知道，一開下一跳，誰知道對麵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還很老，一看就是經常熬夜的人，嚇得趙梓沫連忙掛了電話，刪了之後就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連續好幾個月都沒在網友群裏聊天。

    吃瓜的五人想到這件事都笑了起來，笑聲引起了旁邊兩個男生的注意，朝她們看了過來。

    “你們在聊什麽啊？”宋明哲轉過頭對著她們。

    林憶念壞笑：“在討論你倆什麽時候能在一起。”

    宋明哲愣了下：“你說什麽？”

    “沒事沒事。”宋苒連忙說。

    宋明哲笑了笑沒再說話。

    幾個人聚在一起聊了會兒天，最後宋苒提議要玩遊戲。韓予本來想拒絕的，但是看到林柔慈興致滿滿的樣子，和想到自己很久沒和她聊過天，有些於心不忍。

    他環視一周，班上除了很少一部分的照舊學習的人，其餘的都在聊天、玩。

    老師們都在開大會，沒有兩節課下不來，他想到這裏，是有私心的，好不容易的融洽氣氛少之又少，他不想錯過和林柔慈有關的一切。

    那就自私一次吧，就一次，任性一次。

    他同意了，站在講台上用同學們都能聽到的聲音，說：“老師讓我管班，大家都小聲一點，別打擾正在學習的同學，還有不要亂出班級，能做到嗎？”

    “能！”

    班裏男生帶頭兒熱情的回應。

    既然班長開口了，他們就算玩的再過也會給麵子，學習的同學微微詫異，但是也沒說什麽。

    “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宋苒說。

    “好。”幾人同意了。

    能玩這個遊戲的人，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因為在場有他們想要知道對方心事的人，和期待能與對方碰撞出火花的人。

    可是中學生終歸是中學生，他們的思想豐富但是動作卻拘謹，不如成年人的的心思，不會打著玩遊戲而滿足自己。

    宋苒拿出一支箭頭筆，放在桌子的中間，然後一群人石頭剪刀布，第一個實施者是林憶念，她手拿著筆杆一轉。過了幾秒，箭頭慢悠悠的停在了林柔慈身上。

    “開局就中獎呀？”宋苒說著，把手機遞了過去。

    林柔慈無言的點擊屏幕，上麵蹦出了“真心話”的選項。

    “題目是什麽？”宋明哲問。

    宋苒搶了過去，開口道：“在場的哪位異性最讓你有好感，為什麽？”

    場麵一陣唏噓，林柔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說：“那肯定是韓予啊。”

    宋苒補充：“為什麽。”

    韓予也目光直直的看著她。

    “為什麽？當然是因為認識的時間久。”林柔慈說。

    “你以前不是很討厭他嗎。”林憶念問。

    “滾，你們要問幾個問題啊。”林柔慈不耐地說。

    第二輪是趙梓沫中招，她是大冒險，她跑去黑板上畫豬頭，並且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可真是尷尬死了。”趙梓沫低著頭一路小跑回到了座位。

    身後有人起哄：“豬頭趙梓沫，不應該是鴨頭嗎。”

    因為趙梓沫說話小聲又快，混熟了以後班裏有同學給她起外號叫“鴨頭”。

    “滾蛋！”趙梓沫憤憤道。

    玩到最後，眾人全都中招，尤其是韓予還連中四次，妥妥的遊戲大王。

    韓予前兩次都選的真心話，後麵兩次選的大冒險。

    第一次，韓予抽到了真心話，林柔慈那時候玩開了正好在他身旁，在韓予還沒看清楚題目時，林柔慈就一把拿過了手機。

    她看著屏幕上的問題，很久也沒念出。

    眾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等了好久也沒見她說話，宋苒就催促道：“什麽問題啊，念不念，不念我來念。”

    林柔慈這才慢吞吞的說：“真心話，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本來全都以為韓予要抬頭看林柔慈，但是他沒有，隻見他閉上了眼睛。在眾人都好奇的目光下，說道：“天使般的存在。”

    他睜開眼睛，說：“短頭發，長得很漂亮，不過我一直覺得她長發的時候最可愛，有時候很柔軟，大多時候都很愛逞強……”

    “好了別說了！”林柔慈在旁邊忍不住的打斷。

    韓予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

    在眾人意猶未盡的調侃下開始了下一局，第二次問題很簡單，也很有文藝：你打算喜歡一個人到什麽時候。

    他的回答也很文藝：“喜歡到她不再需要我喜歡為止。”

    林柔慈：“……”

    宋苒說：“咦，真肉麻。”

    “果然是韓予的作風。”宋明哲說著還不忘比個讚。

    第三次，韓予選擇了大冒險，對著全班人說出誰最好看。

    幾人商量過後，由宋苒站在講台上，讓班裏人安靜下來，問出問題，宋苒說：“現在你們都聽好，我要問咱們班長一個問題。”

    “你覺得班裏誰最好看？”

    韓予不知何時坐在了他座位的桌子上，他的雙手放在大腿上。

    頭頂的白熾燈光照耀在他身上，從頭發到手背，整個人，像是在閃閃發光、高不可攀，林柔慈坐在座位上，宋苒說這句話時，她正仰起頭，仰望著他。她覺得那一刻韓予才是他口中所說的天使，美好而聖潔的存在。

    而韓予也同時低下頭看向她。

    兩人一瞬間的對視，韓予心裏覺得異常的美好。

    班裏人都沒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結果。

    “我覺得林柔慈最好看。”他輕輕的開口，聲音不大不小，班裏的人全都聽得到。

    本來接下來會一陣起哄，但是他口中的女主角卻搶了先。

    林柔慈不緊不慢的開口：“謝謝，我身邊的人也這麽覺得。”

    “你身邊男生有我們班裏人多麽。”有男生插嘴。

    “有啊，比你們多的多。”林柔慈說：“所以不要起哄，別跟人玩不起似的。”

    這句話明裏暗裏，誰都指到了。

    很顯然她是故意的，事實上，從一開始林柔慈就是故意的。

    當她看到韓予的第一個問題時，就開始故意的不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雖然還是無法避免，但是最起碼沒有一直圍繞著她轉。

    “你喜歡的人是誰”

    這是第一個問題的原句，她心裏清楚的知道韓予肯定會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班裏一陣歡呼。

    她清楚這些，比誰都清楚。

    那些被追的人，她們比旁人更能清楚追她們的人到底是誰、用什麽樣的方式吸引注意、表達愛意，甚至她們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在什麽時候對自己失去了興趣。

    林柔慈享受這些，她確實是個虛偽的不計後果的人，準確來說，是個心裏有病的“怪物”。她常常把自己這樣想。

    她能看到韓予眼中的失望和臉上的不開心，但是她無動於衷，比起失望，那種無盡頭的曖昧才是最傷人的。

    第四個問題，本是真心話，但是韓予卻選擇了大冒險，不想回答的人隻有懲罰。

    問題是：你在什麽時候覺得自己最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啊……韓予心中泛出一絲苦澀，如果換做之前他肯定會說：沒追到林柔慈是他最無能為力的事。

    但是現在他卻說不出口，哪怕用開玩笑的語氣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剛剛體會到了“追不到”的滋味。

    這種滋味本來就回蕩在口腔，早已習慣，但是在此刻又被狠狠加重，讓他不得不想喝口水把這種味道衝下去，那種絕望和無能為力的感覺布滿全身。他想大聲質問林柔慈她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可是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

    原來，愛而不得是這種感覺。

    最後懲罰環節，大冒險，宋苒給他出了一個很刁鑽的題目：在臉上畫鬼臉。

    “我有口紅。”宋苒說著把她隨身攜帶的唇釉掏了出來。

    正紅色的，很鮮豔，也很顯眼。

    “你嘴上塗的那個色？”林憶念問。

    “對啊，我新買的，可惜了。”

    韓予尷尬的咳了一聲。

    洛初禾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幾秒，對宋苒她們道：“你都用過了，讓人家再用，會不會有些不衛生。”

    “你說這話，我還沒嫌他臉上不幹淨呢。”宋苒不爽起來，口直心快的說道。

    “你說什麽？誰臉上不幹淨？”宋明哲不服氣的回懟。

    宋苒愣了一下，著急的解釋：“我沒說誰啊，一個比喻而已！”

    “那也不行。”

    ……

    兩人開始吵了起來，聽的人頭都大了。

    林柔慈歎了口氣：“別吵了。”那他們分開，她掏出了一支口紅：“用我的吧，新的。”

    她手伸到韓予麵前，韓予遲疑了幾秒，接過。

    是一支黑色的很小的圓柱形口紅，像個子彈，挺酷。

    “能不能不畫啊……”他看著口紅，猶豫道。

    那個畫麵，他無法想象。

    可是他這句話卻沒有人支持，就連剛剛為他出頭的好兄弟都開始反駁：“不能，既然不想回答那就要接受懲罰，快點，隨便畫一個就好了。”

    韓予：“……”

    “畫好看點哦，等下還要拍照的。”

    在韓予對著鏡子，在自己臉上正比劃時，宋苒插嘴道：“放心，我們不會發出去的。”

    “……”韓予無奈的對著鏡子看了眼，他從小到大別說口紅了，連潤唇膏都是很少塗的，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口紅，慶幸不是宋苒的那支粉色管子，要不然那就太娘了。

    “要我幫你嗎？”正當他無措不知道從哪下手時，林柔慈走到他旁邊，開口：“我看你比劃老半天了，再這樣都下課了。”

    “哦……”韓予突然緊張起來，點了點頭，輕聲說：“不要太明顯。”

    林柔慈沒說話，按著他的指示拿起口紅在他臉上畫了起來。

    沒過多久就畫好了。

    “怎麽樣？”林柔慈把鏡子給他，韓予接過，鏡子裏，臉頰上一個笑容，兩顆眼睛一個長長的微笑，很大但是不顯得突兀。

    韓予甚至都有想把他留下來一會兒的念頭了。

    “好看啊！”宋明哲看著韓予，笑著說一句：“這是誰家的姑娘。”

    “？”韓予微微挑眉給了他一個仿佛在說“你又皮”的表情。

    宋苒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後他就把口紅擦掉了。

    放學收拾桌子時，他看到了林柔慈留下來的那支口紅。

    沒用過的，新的，就這樣“送”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