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字數:3214 加入書籤
可他的動作幅度太猛了,導致梁菊後退的時候為了維持平衡,張手就抓了旁邊的萬豔豔當墊背,拉著她一起後倒,這就跟弦被風觸了一樣,康進寶攢成的怒氣值一下子被他老婆歪斜尖叫的聲音觸發,火山爆發一樣砰的一聲燃了出來。
“小兔崽子,你找死!”
隨著怒吼聲一起的,是他爆風似的拳腳相加。
康進寶這副流氣裝扮,加深了他不是好人的形象,突然暴起,人群裏竟有種不出所料的唏噓感。
果然,這就是個流氓,那個年輕小夥子要挨削了。
可憐哦!老的老小的小,怕挨不住他一頓揍。
康進寶風評再次受損,整個人越發陷入焦躁的憤怒裏。
前頭他不出聲,就有顧慮這裏是老幹部集中區,貿然對自己父親動手,風評上處於劣勢,於他個人口碑及後麵的事業發展有礙,但若對象換成了個不懂事的年輕小夥子,雙方衝突,打鬥起來順帶手的,再不小心的傷一傷死老頭,事情就好轉圜多了。
畢竟,凡事都有意外麽!
他想的很美好。
然而,康乾一直在關注著他,在發現他缽大的拳頭直往姚建舟腦袋上揮,並且有不顧後果的崩裂之勢時,他果斷的將輪椅撥轉了個向,護著姚建舟往旁邊讓了讓,自己則正麵對上了凶狠揮拳的康進寶,接著,一切就跟定格的畫麵一樣,他的拐仗擊上了康進寶的膝彎,迫使著康進寶因為猝不及防的疼痛,而單膝叩地,咚的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
這一拐杖是使了巧力的,康乾早就在心裏比劃過了,因著一站一坐的劣勢,想要快速製服對方,他隻能選擇半身往下的地方打,又因著力量的問題,因此,膝彎處酸麻筋為最佳攻擊點。
人隻要跪了,他就有了天然優勢。
果然,康進寶被這一擊打懵了,似乎還沒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跪了,發紅的眼睛還在惡狠狠的盯著人,但燃爆的氣勢一泄千裏,已經沒了前一秒的暴戾,接著沒等回神反彈,迎頭而下一頓抽,劈頭蓋臉受到了來自老父親的特別關愛。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康進寶,你就繼續蠢吧!靠著妻家吃喝不愁就行了,做什麽發財夢?小心你人財兩空。”康乾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的覷眼看他,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輕蔑。
剛又快又狠的一頓削啊,康乾幾乎用光了身體目前所能消耗的最大力量,此時雖然還坐的筆直,但臉色卻白的厲害,氣勢雖不弱,卻仍能叫人看出他身體的不適。
這是一個拚命掩蓋家醜,卻終被子孫傷害到的孤寂老頭所能保持的最好儀態,隱忍又強大,即使語帶失落,也不曾顯出半點人生無味的頹廢。
他用言行告訴所有人,哪怕兒孫不孝,孽子厭煩,他也有摒棄養兒防老的勇氣,而不會當個祈望兒孫施舍贍養義務的可憐孤老。
不吃嗟來之食是他作為文化人的底線。
清貴裏帶著學究的高傲,凜然難容蠢鈍般的嫌惡,恰到好處的與不孝子媳們劃清了界線,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不是他沒教好,而是這幾個人從骨子裏就透著壞,本質如此,非父之過。
一時,所有人的譴責眼神都剮向了康進寶夫妻和梁菊三人,跟看垃圾似的交頭接耳。
沒有審判,勝似審判。
姚建舟再一次被老頭護在身後,仿佛時間回到了多年前,一米八的壯小夥子,愣是憋的眼眶通紅,脊背顫抖,“康爺爺……”
康乾拍了拍他捶在身側的手臂,“別怕,扶我起來……”娘的,一早上廁所還沒上,被這群孫子耽誤的,實在憋不住了,得先去尿個尿。
他畢竟隻斷了一條腿,有人扶著再有拐仗加持,直著往廁所挪還是可以的,但康進寶不知道啊,以為老頭一頓拐仗沒打夠,幹脆叫人扶起身再給他來一頓,是以,幾乎是康乾剛被扶站起來,他就反彈似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不進反退的貼到了門上,且在這過程中,還不小心的踩到了被梁菊帶跌倒在地的萬豔豔指骨,又將她疼的尖叫連連。
梁菊跌坐在牆邊上,整個人都呆了,接著,跟抽羊角風似的,全身抽搐、手腳陣攣,口邊白沫匯集,僵直著歪靠在地上。
人言如刀,三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都不敢對康乾再動粗,但反過來講,康乾卻可以持續以長輩身份對他們爆力輸出,萬豔豔要臉,已經遭不住周圍人的指點哭出了聲,梁菊愛錢,想到療養區特護業務還沒開始已經夭折的事實,一時間也接受無能,心梗之下猝發了癲癇病,康進寶就更慫逼了。
因為,他突然看清了胡衛金的臉色,一種生意再沒有挽回的悲憤彌漫在心,看向康乾的眼神逐漸開始複雜。
麵前的這個老頭,已經褪去了悶聲不吭的特質,開口必刀,字字戳心,且抽人不含糊。
“爹,我再怎麽也是你兒子,你為什麽要幫著外人這麽坑我?那姓周的給了你什麽好處,要你這麽幫他?”老頭一向吃軟,康進寶被逼之下,拿出了兒時耍無賴的祈討表情,哀聲質問。
同城建築圈,誰的底細都不是秘密,看到周石岩在康乾身邊時,懷疑的種子就落了下來,冒出腦袋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老頭和著別人一起給他下套,甚至,昨晚的衝突也被他列進了陰謀論,成了引他發狂的最大因素。
康乾見他對大嫂的症狀熟視無睹,又見梁菊十息之後開始恢複知覺,人已經慢慢能動的樣子,既沒有吵著就醫,也沒有哭的預兆,就猜她這種情況可能已經習以為常,連周圍人也見怪不怪的沒有急相,可能、大概都知道她的病造並不致命。
輕微的癲癇並不影響工作,但像梁菊這樣發病沒人理的情況,就很值得玩味了。
姚建舟似乎看出了康乾的疑惑,於是小聲的貼著他耳朵道:“大嬸娘特別會訛人,隻要有人去扶,她一準會賴那人錢物,久了,名聲就傳出去了。”誰也不是傻子,做好事還要被訛錢,惡都惡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