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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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乾的腿打完石膏後就能回家了,隻是老頭的身體太差了,這才叫他起了多在醫院呆兩天的想法,可是接連鑒壺的過程,又勾搭出了他緊迫燒窯的心,正愁沒有借口改口出院呢,門口就天降了兩個現成的理由。
老頭子遭不住兒子兒媳的接連打擾,病床沒捂熱就叫子孫拉出院的悲慘事件,是不是得賺一波路人的同情,以及指戳著不孝子們脊梁骨的道德謾罵?
就如老頭因病常進鎮衛生所,明明花的是自己的錢,卻要被兒媳暗地裏散播他以病體耗空兒子家財,搞得負擔重到孩子都養不起的謠言一樣,也叫他們嚐一嚐被人唾棄的場麵。
這一報還一報的現世報,康乾急於想要幫他們實現。
老頭的寬容教養不出感恩的孩子,那他就生動的演繹一把刻薄老頭的搞事能力,總之是不能叫康錢老爺子白擔了拖累兒孫的惡名。
還是那句話,你既做得了初一,我就能做得起十五,大家做莊輪流來,誰先over誰先埋。
在康乾的短暫人生裏,維護爺爺的利益,像母雞一樣護著二叔不被三叔欺的經曆,都成了他桀驁不馴的證據,是被人提起就會誇讚一句有擔當的男兒氣,他要不是太窮,窮的頭無片瓦,就他那行情,早被人搶著拉回家當女婿去了。
也正因為此,才促使的老爺子誓要燒出窯寶級宋造青瓷,來幫他翻身娶媳婦的決心,這大約是老一輩人所謂的人生圓滿,但於康乾來講,另一半的存在就是耽誤他燒窯的腳步,他可是親眼見過三嬸砸了三叔窯場的人。
故而,女人,特別是失去理智的女人,在他眼裏就是災難,災難可一可二不可三,結果康錢老頭也不知是什麽命數,竟接連弄了三個難相處的兒媳婦來家,造的他連老巢都失去了落腳點,大雨夜的淒涼離去。
這讓頂了他身體的康乾都覺得,不替他把債討回來,老頭大約是無法甘心入輪回道的,一個弄不好,他能詐個魂回來找他喝茶。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康乾可算是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意,明明想裝一把子失憶不認人的傷痛後遺症,結果,老頭的愛女心切不允許他去傷害到長女一家,生生打亂了他六親不認的步伐,搞的現實情況,就是隻能敞開了門的接待跟賊一樣來探視的二兒子二兒媳。
“我這門裏有鬼?叫你們這麽防備著探東看西?”無奈的康乾翻著白眼的問康進財。
康進財衣角被媳婦趙桂芬扯著,半身不遂似的從門邊拐角蹭進了病房角落,眼睛都不敢直視康乾的小聲哼唧,“爹、爹,我、我和桂芬來、過來看看你,家、家裏沒有餘錢給你買營養品,我們就、就給你拿了十個雞蛋……。”
康乾沒吱聲,就見趙桂芬正拿手指頭使勁戳著康進財的腰眼子,明顯的催促狀態,而康進財顯然被這媳婦拿捏慣了,是戳一下移動一下,漸漸的靠近了康乾的眼跟前,之後才似害怕丟人般把臉靠在康乾耳邊小聲祈求,“昨個晚上老三來家裏,說他給結了住院費用,還有啥夥食營養費的,叫我們一家平攤一千五,爹,那個、錢,錢要是沒花出去,能不能……能不能勻給我還了老三?我、我們沒錢,真……真沒錢。”
趙桂芬躲他身後,緊緊的盯著康乾臉上的反應,像隻沉默的隨時會咬人的王八,盡等著逮了機會就下嘴叨肉的凶狠,眼神裏都透著急不可耐。
顯然,那突然冒出的一千五百塊錢債務,已經讓她在失控的邊緣打轉,就等著爆了。
姚建舟耳朵就跟安了雷達一樣,在經過梁菊的突然襲擊搶輪椅的教訓後,眼見著二嬸也離康乾近了一個身位,是立馬將身體堵了過來,生生將她隔在了康乾的安全距離外,但康進財卻被他橫衝直撞的身形給擠的又貼近了康乾身邊,跟趴在他肩膀後背上一樣。
這機會,真機不可失,康乾根本不帶猶豫的,一巴掌就抽了上去,然後自己反而捂著手臉歪倒進了床鋪之間。
誰也沒有見到他動手,但誰都聽見了那聲扇在皮肉上的脆聲響。
在青年和老年之間,身強和體弱對抗,哪個最容易被推倒,簡直一目了然,再有康乾演技加持,這動手打老子的罪名,康進財是坐的實實的,沒有狡辯的餘地。
他都驚呆了,呆的連疼到麻木的半邊臉都忘了捂,看妖怪一樣的看著康乾,從心到身的一股涼氣,直嗖嗖的竄到了腦門頂,完全失了身體的反應能力。
再看康乾,蒼老的聲音裏帶著痛徹心扉的嘶吼,“十個雞蛋就想換走老子的救命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還是叫狼叼了?怎麽好意思開口?怎麽能夠張得開這嘴?康進財,你是覺得老子好忽悠,還是覺得自己養了兒子了不起?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要?開口一千五,你怎麽不把你老子連皮帶骨的賣給肉販子,看你老子這把瘦骨頭值不值個一千五。”
謔,以為偷摸著貼耳相告就不丟人了?做夢。
康乾巴不得有個喇叭,好叫他把這對見鬼的奇葩夫妻遊街示眾。
太可恨了,十個雞蛋換一千五,打量誰是白癡還是傻子?真鬼都想不出這麽餿的主意,偏偏叫個人給想出來了,且坑的還是生養了他一場的親生父親。
且不管康進寶要這帳時往裏麵滲雜的水份,就康進財這樣的,是真實打實的討債鬼了。
康乾半點臉麵都不會給他留,抖著聲音把門外溜噠著散步的病號們給刺激吸引了過來,康招弟更是衝著康進財就過去了,很是用力的輪圓了胳膊照著他的另一邊臉又抽了一巴掌,哭聲也隨之而來,“老二,你怎麽敢?他是你爹,你怎麽敢對爹動手?你還是個人麽?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她的印象裏,老二是極為老實木訥的,如果說家裏有一個人還肯偷偷照顧老頭,那老二的概率最大,老大老三那是根本不可能也指望不上的,所以,康招弟崩潰了。
而女人一崩潰,歪理也就隨之而來,不管有沒有證據,她心裏的弟弟是好的,能變的這麽壞,原因隻能出在不孝賢的弟媳婦身上,於是,她很順利的找到了發泄的目標,懟著趙桂芬就過去了。
“你個背地裏使陰招的破鞋,以為不出聲,就沒人知道是你,一直在後麵指使老二苛待爹麽?真仗著肚子掙氣有兒子,就敢不把公爹放眼裏,誰給你的膽子敢一而再的離間他們父子倆?你個爛貨、癟三,街混子,不是我二弟撿了你,你早掛著燈籠日日迎新去了,敢這麽對我爹,我掐不死你,賤人。”
別看康招弟瘦小,可招招直戳要害,愣是壓著比她高一頭的趙桂芬打了個滿臉開花,頭發都薅下來一把,兩人旁若無人的戰成了一團。
這下子,終於把康進財嚇回魂了,連挨的兩巴掌都顧不上疼,蹲了身子就要撲過去把康招弟拉開,趙桂芬看到他來了,更生了被鼓舞的勇氣似的,牟足了勁一翻身就將康招弟壓了過去,自己反騎在了上麵。
於是,外人看來,就是夫妻倆聯起手來欺負大姑姐,場麵堪稱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