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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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溯,喬家嫡子,戶部侍郎喬正唯一的兒子,本屆春闈的狀元郎。

    喬雪薇原身溫婉貌美,喬可嬌長相靈動,但喬溯卻不知道隨了誰,隻有一副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皮囊,屬於丟在人群堆裏不會被注意到的路人甲的長相,但好在他學識不錯,春闈一舉奪魁,又有著戶部侍郎的家庭背景,之前一路走來,喬雪薇也聽到了不少女孩對喬溯的稱讚。

    喬雪薇以為狀元郎是要陪著貴人的,畢竟貴人身邊才能有更多的機會資源,得貴人青眼也好,得貴女青睞也罷,按道理來說今天的狀元郎應該是這場花繁節的焦點之一,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喬溯和年輕人好似有什麽過節,他此時抬著下巴,神情倨傲,眼神輕蔑:“怎麽,之虞兄今年還不參加春闈嗎?秦尚書就放任你一直經營那什麽勞什子的鋪麵?之虞兄確定是要從商了嗎?”

    這個被稱作“之虞”年輕人卻神色淡然,對喬溯如挑釁般的問話避而不談,他笑了笑,臉上露出絲絲愁容:“恭喜成言兄一舉奪魁。不瞞成言兄,家父早已訓斥過之虞不上進了,可之虞也沒有辦法,對那些文章之事實在是學得腦殼痛,自是不及成言兄萬分之一。”

    喬溯被恭維得十分受用。

    年輕人趁熱打鐵小聲說道:“聽聞成言即將入翰林院?不知真假?”

    提到“翰林院”三個字,喬溯臉上驕傲的神情更甚,但口氣倒是緩和不少:“你消息倒是靈通。”

    翰林院?喬雪薇在原身的記憶裏搜尋有關翰林院的信息,搜到了這地方是歸丞相管的。

    而丞相,就是當今後宮如日中天、獨掌大權的蘇貴妃的親爹。

    “那成言兄可是未來可期,”年輕人笑道,“之虞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成言兄是否可答應?”

    喬溯被捧得有些飄,他大手一擺,說道:“你說。”

    “成言兄剛才在百花壇上金蓮提詩,可是虜獲了不少芳心,”年輕人道,“不知道成言兄能不能看在同窗的麵子上,贈之虞的鋪子一副墨寶,之虞讓人做牌匾掛上,讓之虞這店,也沾沾成言兄的文曲星之氣。”

    喬溯有些驚訝,他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你確定要我題字?我沒記錯你現在那牌匾可是你爹提的,秦尚書當年一手好字可是直接讓先帝當場欽點狀元!”

    “爹提的自然是好,”年輕人笑眯眯道,“可在下相信,成言兄年紀輕輕就能入翰林院,今後的所為定然是在家父之上的!這不是趁著還能和成言兄說得上話,就趕緊來後著臉皮請一副墨寶嘛,怕以後沒了機會……”

    年輕人“嗬嗬”笑了起來,喬溯被哄得很開心,眼看著馬上就要和年輕人去寫什麽墨寶牌匾,卻不想他身後的一個人出聲道。

    “喬公子,莫要讓貴人久等。”

    喬溯突然僵了一下,目光越過年輕人落在喬雪薇身上,眼睛中閃過一絲不快。

    “之虞兄,今天可能不太行,”喬溯看著喬雪薇對年輕人說道,“在下還身負貴人之命,改天吧。”

    年輕人的眼裏劃過一絲焦急,他還想說什麽,被年長者拽了拽衣袖。

    喬雪薇這才明白,原來年輕人一開始就分析出來喬溯是為了她而來的。

    喬溯不是一個人閑逛到這裏,而是身後跟了一群明顯是宮女太監的人,看起來就像是找事,年輕人知道他和喬溯的過節頂多是被小人得誌地諷刺幾句,可喬雪薇多半是要被他們為難的,也許是出於同為穿越者的惺惺相惜,所以年輕人起了保護她的心思,伏低做小想要引開喬溯。

    但喬溯昏了頭,可他身後的人沒有昏頭,所以年輕人的計策失敗了。

    隻不過……

    喬雪薇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年長者。

    喬溯也仿佛才看到這年長者,他眼睛裏帶著不屑:“錢大人,你竟然也在這?”

    那個年長者稱呼年輕人為老師,卻是這個世界已經入仕為官的年紀,可他在麵對年輕人的時候是那麽慷慨激昂咄咄逼人,但在喬溯帶人過來的時候,身體都恨不得縮在陰影裏,盡最大可能減弱自身的存在感,看著年輕人和喬溯周旋。一直到剛才年輕人還要張口的時候,才有了製止他的動作。

    “喬公子,”那錢大人對喬溯拱手行禮,“尚書大人著在下帶公子回去。”

    喬溯嗤笑一聲:“錢大人天天跟著之虞兄,要我說你幹脆也別占著工部侍郎的位置不放了,早早把這位置讓出來給更合適的人,你就去尚書府當之虞兄的貼身小廝吧,哈哈哈。”

    在喬溯嘲諷的笑聲中,喬雪薇看到年長者的手緊了緊,但還是訥訥說道:“尚書大人說了,公子要早點回去。”

    喬溯伸手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那就快回去吧,之虞兄,後麵咱們有時間了,再好好商量下題字的事!”

    年輕人看了喬雪薇一眼,眼神裏帶著擔心。

    “之虞兄,”喬溯看到了年輕人那眼神,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曖昧的眼神在喬雪薇和年輕人之間逡巡,不懷好意地小聲說道,“看上我這庶妹了?”

    年輕人麵上一驚,看向喬雪薇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對,”喬溯繼續添油加醋,“就是那個嫁給景王的庶妹。看上了也不用著急,再等兩年,”他壓低聲音,帶著笑意,音量卻讓喬雪薇剛好能夠聽到,“再等兩年,等……沒了,讓秦老尚書去給貴人求一求,你說不定就能娶她做個填房了,”喬溯的眼睛陰惻惻地看向喬雪薇,“畢竟,到時候沒人會在意一個上不了玉牒的妾。”

    玉牒,是皇家的族譜,嚴家的族譜除了姓嚴的以外,隻有明媒正娶嫁入嚴家的正妻和為嚴家生下過被承認的兒子的妾室才能上。

    喬雪薇自然是對這種事情沒什麽在意的,她更關心的喬溯那沒有說明的話。

    再等兩年,等……沒了。

    等誰沒了?

    嚴言?

    為什麽喬溯會篤定嚴言在這今後的近些年就會“沒了”?

    喬雪薇想起了剛才看到的有關奕朝三皇子墓和“三皇子下落”曆史之謎的帖子,一般皇子的生卒年月和死因都會有史官記錄下來,可這三皇子卻仿佛失蹤了一般,他的結局在21世紀的考古曆史中都是未知的。

    死於非命。

    這幾個字突然跳上了喬雪薇的心頭。

    “公子,尚書大人要等急了。”錢大人臉色有些焦急地拉了下年輕人的袖子。

    喬溯這才放開年輕人,對他頷首:“那之虞兄請吧。”

    年輕人這次沒有看向喬雪薇,而是拱手對喬溯行了一禮後,帶著錢大人往外走。

    等無關人等都離開了這條幽靜小路,喬溯這才緩步向喬雪薇走了過來。

    “看來是景王都滿足不了你啊,”喬溯輕聲對她說道,眼睛裏盡是輕蔑,“你還真和你那下賤的娘一樣。父親當年真是瞎了眼,看上那麽個賤種。不過,賤種生下來的孩子也還是賤種,可惜你一直沒認清這點,還在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點你們母女倆倒是一脈相承。”

    喬雪薇對原身的母親沒什麽感情,可就算這樣,她仍然對喬溯的話感到十分憤怒。

    在原身的記憶中,那位梅姨娘過得並不好,可她也不爭什麽,自原身有記憶起,她娘帶著她一直在退讓,梅姨娘唯一一次爭取,就是原身被喬可嬌害得命都快沒了的那次。

    所以梅姨娘到底肖想了什麽,能讓喬溯記恨到現在?

    “兄長是覺得妹妹在肖想什麽呢?”喬雪薇不解道,“再說了,肖想這種事情……”她輕笑一下,眉眼舒展開,整個人明媚起來,和旁邊的花比起來竟然還要動人嫵媚,喬雪薇眨了眨眼,“剛才兄長受人稱讚的時候,腦子裏就沒肖想點什麽嗎?”

    喬溯一怔,接著反應過來喬雪薇在嘲他剛才妄自尊大,怒道:“我那是實力所能及!”

    “哦,實力所及,”喬雪薇點頭,“那你怎麽連進‘翰林院’都隻是有消息啊,這還沒板上釘釘的事拿出來承認,不太好吧,萬一以後沒進,那從‘翰林院’這步,兄長就是在‘肖想’了哦。”

    “怎麽可能!”喬溯反駁道,“等可嬌嫁到秦王府,我就能進翰林院!我肯定能進翰林院!反倒是你才是不要再肖想秦王了!”

    原來喬家打的是這個主意。

    喬溯這句話讓喬雪薇瞬間明白了這裏的關竅。

    秦王嚴故是年前走的,春闈是年後開始的,原身是在喬溯確定當了狀元的之後被強嫁進的景王府。

    喬溯想要入翰林院,翰林院是丞相的勢力範圍,而原身是個庶女,還是個在喬家待遇不太好的庶女,如果嚴故真娶了原身入府,喬家也怕原身得勢給秦王吹枕邊風,把喬溯入翰林的機會給吹沒了。

    所以早在年前秦王走的時候,就把喬家嫡女喬可嬌派去和秦王“偶遇”,纏著秦王北上培養感情。

    而這期間蘇貴妃那邊一直沒有動作,直到喬溯確定得了狀元,才把原身強嫁給了景王,徹底斷絕原身和秦王的念頭。

    最後原身新婚夜自殺。

    這其中隻有一個疑點沒有解決。

    那就是,身為現在實際上後宮之主、丞相嫡女的蘇貴妃,為什麽會幫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呢?

    難道是戶部侍郎的正室夫人有點手腕嗎?

    “你就現在伶牙俐齒吧!”喬溯恨恨說道,“等一會見了貴人,看你還說得出話嗎!”

    哦,原來是去見蘇貴妃,這不就巧了嗎。

    喬雪薇看著他身後那些神色淡漠的宮人們。

    去見蘇貴妃,這最後一個疑點,說不定就有能解答的機會了。

    但願蘇貴妃是個像喬溯這樣一激就能透露點信息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