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聽著門口隱隱傳來的動靜，林榭爬起來，被冷空氣一激就起一手臂雞皮疙瘩。

    趕忙把衣服扯進被窩暖暖，三除五下趕緊穿好衣裳，洗漱好後對著鏡子紮梳了兩個麻花辮，蠍尾用紅頭繩綁緊。

    等再打開門踏出房門，許婉柔剛從廚房收拾好出來，把圍裙解下來掛牆邊，難得笑著打招呼，“小榭睡起了？”

    “……嗯。”林榭有點認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許婉柔也不介意，沉一晚上的臉色已經好看多，嘴角帶著笑，“家裏早飯的點過了，小榭你餓不餓，要是餓了我記得樓下有家店開著，不管怎麽說不能餓著自己。”

    林榭還沒反應，林父聲音已經從客廳傳過來，他冷哼一聲，鼻子出的氣，“自己起晚了還想別人留飯，又不是大小姐，下鄉一趟還金貴起來。”

    “……”

    林父沒工作時，客廳沙發是他的專座，而對應每期準時送過來的期刊報紙和滿滿一搪瓷缸濃茶是他的標配。林榭順著看過去，果然見林父正雙手撐開張報紙，剩半缸子茶水緩緩冒著熱氣。

    他抖抖手中的報紙，又是哼一聲，頂著林榭望過來的目光，當沒看到這道投過來的視線。

    遠香近臭，再者作為實在不是全心疼愛關照的女兒，昨兒林榭為了房子鬧的一通，雖然不是什麽要緊事，但一夜過去，林生依舊覺得有種被挑釁權威的不滿。

    早上飯桌上又聽許婉柔不經意的念叨幾句，等林榭終於出來，林生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林榭沒弄懂自己這位“父親”的心理變化，但不妨礙她無視。這次假期不長，刨卻路上時間，要做的事情有點多，算一算，實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林家。得不償失。

    “知道了許姨，”林榭四周掃了眼，“怎麽沒看到倩怡姐。”年關將近，她記得清楚，林倩怡那個單位早放假了。

    客廳牆上掛著大方鍾，一大早林父雞蛋裏挑骨頭的訓斥，還有許婉柔陰陽怪氣就差指著鼻子說人懶散，林榭差點以為已經日上三竿，結果剛早上六點四十左右，天才剛亮，這不還早？

    “……”林父沉默是金，許婉柔又在收拾昨天可能是林倩怡拿回來的東西，“她出去了，小榭你要找倩怡有事應該很快就回來，要是倩怡知道妹妹這麽想她，該開心的很。”

    “哦，”林榭隨意應了聲，沒看出來信不信，她使勁在腦海裏回憶下有關於原主，還有原主背後家裏的描述，但本身原主就是個邊緣人物，她的的家庭情況更是提的不多，林榭自然也不會湊到兩人麵前，說你看看我和你閨女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她自己跑廚房，撿了個雞蛋，櫃櫥抓了小把麵條進鍋裏，湊合煮出一人份的麵條出來，自己端著碗，加點辣椒醬，涼拌幾下端客廳裏低著頭吃起來。

    吃著一半，林父越看越不順眼，把屁/股往旁邊挪挪，“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一個女孩子家吃飯跑客廳裏來……”

    見林榭隻吃自己的，絲毫不理會，他臉色黑了黑，又說“回來後也跟你倩怡姐好好學學，都是該成家的人，吃飯一點儀態沒有不說，整天睡個半上午才行，沒個勤快樣子，哪點比得過你姐姐……”

    “……？”不是，怎麽說林榭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心裏向著一個外來的就算了，這是還非得踩一捧一地心裏才舒服？

    林榭猛地抬頭，林父正說的起勁，忽然一下子被嚇的一抖，無辜道“哦，爸，原來平時都是倩怡姐給家裏做飯啊，這平時的買菜買米竟然也是姐姐出錢出票嗎，倩怡姐果然孝順又體貼勤快。”

    林父臉色一堵。

    就聽林榭繼續天真說道“倩怡姐真是我們的榜樣，我會好好向她學習的。”

    說完眨巴下眼睛，林榭穿過來之後一直都在仔細調養著身體，別的不說，至少臉色紅潤好看，比起以前臉色蠟黃幹癟，再好看的臉也醜，“今天的晚飯也是倩怡姐做嗎？”她道“我看昨天倩怡姐還出去吃牛排，可惜太貴我還沒吃過一次，今天倩怡姐也會給我們做？”

    林父“……”就很氣。

    林父心想，林倩怡根本不會做飯，餐廳牛排貴的要死，還是他掏錢讓林倩怡去吃的，怎麽可能給你做。

    許婉柔見勢不對，連忙走過來，給林父的搪瓷缸續水，溫溫和和地笑，“……小榭在說什麽傻話，你倩怡姐學的是大知識，現在也是為國家工作，哪裏能把一身才能荒廢在家裏。就是她想，我和你爸也不可能同意。”

    “孝啊，有這一份心就夠，我和你爸把你們養大，能過得好我們就已經很開心了，難不成還是圖你們反過來照顧，你說是不是？”

    林父臉色好看一些，跟在旁邊教訓，“你許姨說的對，你也不是沒讀過書的，多學你倩怡姐，別把眼睛都盯在這些小地方。”

    林榭聽話地“哦”了一聲，眼睛轉了轉忽然說道“爸，昨天回來看到很多以前的東西，忽然想起媽去了後我都沒去看外公外婆，今天打算去一趟，好歹是長輩，爸你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幫忙一起帶過去嗎？”

    林父還沒動靜，就又聽林榭開口道“外公外婆兩個老人，腿腳也不好，沒工作，怕是平時想買個吃食都難，老人家估計也吃不動牛排……”

    許婉柔徑直開口堵住林榭的話，“這是當然，你爸隻是還沒想好具體要送什麽，老人家確實不好生活，我看家裏還有些米麵，人老能吃多少東西，再說多的你也提不動，小榭你走的時候從廚房把米麵各舀上幾斤直接帶走就行。”

    “還有油——”

    “……油也帶走一小瓶，我記得櫥櫃還有剩一斤來著。”

    “好啊，謝謝許姨。”林榭笑眯眯地決定先替外公外婆收下這些。

    這年頭什麽東西都需要票，特別是吃食上的，有錢都買不到，剛剛說的那些也是她好不容易攢下的，許婉柔僵硬著嘴角，肉痛地點點頭應和，“你外公外婆也是我的長輩，這些都是應該的……”

    好處到手，林榭自然無所不應，“許姨你說的對，爸你放心，我以後一定也會像倩怡姐那樣孝順你們的！”又不用付出什麽，一份心而已，她可以！

    一時許婉柔臉色更僵，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

    中午，林倩怡還沒回來，不出意外應該又是跟陳兵一起出去吃飯，許婉柔巴不得兩人的感情再好一點，走進廚房就開始中午的午飯。

    “……啊——！，老林！”廚房忽然傳來了許婉柔的叫聲，“廚房是遭賊了！？”

    客廳擺弄收音機聽廣播的林父一個哆嗦，又聽是許婉柔的叫聲，慌不迭地站起來，趕忙往廚房跑，“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許婉柔叫過一聲，已經想起怎麽回事，她看著已經空了至少一半的糧缸，想到林榭臨走前對她笑的那一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那個小兔崽子，她還真敢拿！

    林父走進來一看，許婉柔好好的站在中間，廚房角落是幾個打開蓋子的糧缸，隻一眼他就明白過來。

    看缸裏還剩有一半的米麵，拿走的至少各有十斤，林父也有些肉疼，但他現在還帶著多年沒去看兩個老人的對前妻的愧疚，一時沒好氣地說“不是已經說了讓林榭帶些東西走，才中午，亂叫什麽？”嚇的他還以為真遭了賊。

    許婉柔簡直有苦說不出，“我一時太忙，忘了這件事。”誰知道那個天殺的小崽子一下子竟然就拿走那麽多！她明明隻說了幾斤！

    想起什麽，許婉柔連忙打開櫥櫃去看裏麵的油，一斤重的小油瓶已經不見了，而旁邊按理還有罐放置隱蔽，一共五斤的油桶也沒了蹤影。

    那是她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

    許婉柔一時隻覺心絞痛，閉眼睛就想暈倒，林父在身後恰好扶住她。

    林家頓時兵荒馬亂，而這一頭，兩個老人的家在郊區，林榭一無所知的先找到市裏賣糧食的地方，用手裏還剩的票，自己又稱二十斤米，十五斤麵，還有兩斤紅糖才出來。

    照著腦海裏幼時留下的記憶，林榭把東西大部分都放進空間，隻留一部分手上拎著，來到公交站牌，看著上麵的提示給了到達郊區需要的共兩角錢硬幣，搖搖晃晃，直到售票員提示到達終點站才匆忙站起身下車。

    市裏好歹還鋪有水泥路，到了郊區最後一站完全隻剩下土灰漫天的泥巴地，瀘市雪少，但不是不下雪。最近天上還在飄點小雪，一踩一個泥坑，等真正走到記憶裏熟悉的坡地時，剛開始還在罵罵咧咧的林榭已經徹底沒了脾氣。

    手上剩點東西早就全被扔了空間。

    林榭熱淚盈眶地看著半坡那間熟悉的半磚房，救命，能活下來了，這見鬼的路，她是再也不想走第二次！

    至於為什麽不是騎早就買回的自行車，林榭對自己那偷偷練的半桶水十分有自知之明，等她騎自行車到地方，估計身上已經摔得沒有處幹淨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