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茶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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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消冰化,萬物驚蟄。
看過從京都來的信後,林榭抓根鋼筆,伏在桌案前開始給遠在京都上大學的宋妍寫回信。
正月後,她的生活照樣跟去年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哦不,還是有的。
林榭和女主宋妍之間的關係更好了些,聽說林榭想了解一些外麵的世界,簡而言之叫擴充精神思想並愛好種一些好吃的食物水果。
宋妍喜聞樂見林榭的求知,她特地從外麵搜尋一些這邊沒有或少見的種子寄給於君危,讓他種下,還有大的城市有很多發行的翻譯讀物,也都寄過來給林榭看。
就算中間沒有於君危,林榭也自信她跟宋妍會是朋友。
不一會兒她就把自己想寫的寫完,隻是輪到有關於於君危的事情時卻讓林榭微微頓住筆。
最近兩次回信裏,宋妍明顯一直都旁敲側擊提到了有關於領證結婚的問題,雖然說的是宋妍她自己和付柏楊的事,不知是不是林榭錯覺,她總覺得女主真實目的應該是打探她和於君危的婚事才對。
所以原文女主竟然這麽效率,這麽快就把目光放到她的頭上了嗎?
“也不知道於君危到底是怎麽想的。”
女主結婚就算了,他個單身的也要找對象,找也就算了,還找個假的。
現在輪到她進退兩難。
林榭不由心下惴惴,隨意在信裏糊弄過去。
知曉男女主肯定不是好糊弄的主,這一封信過去說不定已經開始懷疑林榭和於君危所謂的感情。
但,林榭把玩著鋼筆筆帽敲桌子,她眼眸半垂,頗有些煩悶的看著亂糟糟的書桌,微微陷入沉思——正好約好清明那天和知青點的人一起吃個飯,等見到於君危,他們十分有必要談一談這個問題。
把要一起寄的東西放在一個籃子裏擱好,打算等第二天空閑時再直接寄。
然後在一堆信件中不出意外的翻出了瀘市的信。
林榭挑眉,難得有心情把信撕開看看。
……
“小榭,前陣子我娘家舅過來看孩子,帶了一大包幹鹹魚,這會兒還沒吃完,下午上班給你帶條吧?”
知道林榭要和於知青一起請知青點的知青吃飯,這幾天常常聽見這樣的話,現在的菜不好弄,她們都怕林榭第一次沒做好還被人嫌棄人小家子氣。
那她們第一個就不能忍。
林榭一臉驚喜,道“那可好,麻煩嬸子了!”
林榭平時吃魚不多,不過聽到幹鹹魚,她第一時間想到聽過的鹹魚茄子煲,還有麻辣鹹魚幹,蒸鹹魚還有筍幹鹹魚等等的菜。
正愁不知道請客做什麽,這豈不又是一道硬菜。
說話的嬸子擺擺手,笑眯眯道“這有什麽,聽說你和小於知青這是快要領證結婚了?是該請親近朋友吃個飯,正好提前熟悉熟悉,趕明兒你們兩個婚宴,規格也是差不多的。”
“……?”
結婚?
她和於君危?開什麽國際玩笑,她怎麽不知道。
林榭明豔感激的笑登時僵在臉上。
偏偏那嬸子還沒察覺來不對勁,她繼續眉飛色舞地說道“難道不是?你也別瞞著嬸了,這幾天我們供銷社可都傳遍了,你跟那小於知青都談了一年多對象,最近正準備的吧?”
“這有什麽好瞞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說你和小於知青看著就登對,那小於我們也見過幾次,知青那麽忙,他還能時不時抽出時間過來陪你,這份心思可是很多人都沒有的。
她對林榭道“要嬸子說啊,現在確實早點結婚的好。就跟相親一個道理,去晚了,媒婆手裏可不就剩下別人挑剩的給你選?”
林榭“……”
林榭僵著臉,注意到周圍隱隱約約看過來的視線,她就是再蠢也明顯感覺到不對勁。
嗬嗬笑了兩下止了話題,用一袋已經曬好的幹筍條換來兩條幹鹹魚,下班後心事重重的往宿舍走。
門口看見一輛熟悉的自行車,她微微一愣,視線一轉,果然看見院門附近蹲在一旁不知已經等了多久的人。
林榭上前把院門門鎖打開,並讓出進出位置讓於君危進來,看他道“不是說最近忙,你怎麽忽然過來了?”
清明時節農事忙,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
“……”於君危敏銳察覺到林榭情緒的不對勁,極快地輕皺了下眉,攤手道“大隊裏機器需要提前檢修,其他人暫時沒空就讓我走一趟。”
用大隊長的原話來說,“最近這幾天是播種的最佳時期,可不能因為機器故障耽誤時間,我們可耽誤不起。”
說著,於君危站起身,長時間的深蹲動作讓兩腿有些麻,在原地稍微活動了幾下。最近幾天時不時下場小雨,他一路騎自行車過來,褲腿上不可避免的沾上濕泥點子,雨水將軍綠的褲腳泅濕成另一種更深的顏色。
一雙解放鞋也沾了滿鞋子泥點。
於君危在一旁抓了一把葉子,把褲子上,鞋麵沾的多餘的泥沙掃掉,這時林榭才發現他手上還抓著個兩個巴掌大小的紙袋。
開門進屋後,林榭先找了兩根繩子把鹹魚掛在簷外牆上,然後轉身進了小廚房開始切薑片煮驅寒的薑湯。
林榭的宿舍於君危已經來過很多次,腳下不停地徑直進了屋,把深色紙袋放在桌子上。
抬起試了下桌子上的茶壺,裏麵晃蕩的聲響告知還有半壺涼白開,一般都是林榭下午上班錢特意倒進茶壺讓它放涼的開水。
有時是口渴可以直接喝,也或許當天心血來潮煮麵,那這特意準備的涼白開就會被用來和麵。
總之不可能讓它浪費。
於君危今天忙了一整天,下午好不容易空閑,又在林榭宿舍門口等了半天,嗓子幹得發癢。
一連喝下兩杯,帶著浸涼的涼白開劃過喉嚨咽下,生生被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林榭進來拿紅糖,正好看見這一幕,一想到自己還在巴巴熬薑湯,轉頭人家就在喝涼水,上去一把奪了杯子,對他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喝冷水,於知青可真是好身體。”
“……”於君危哪裏曉得林榭進來這麽快,他笑笑,立馬轉移話題,把帶來的紙袋往林榭方向推推,笑道“最近山上的茶泡熟了,我嚐過味道不澀,特地摘了些帶來,快嚐嚐。”
茶泡一般三月就有,隻不過那時候大多青綠色,口感嚐起來會更加偏澀,現在時候口感最佳,大部分蛻皮後變成乳白色,吃起來會更加的清甜。
林榭聞言把紙袋裏蓋著的大樹葉子撥開,果然,正好看見裏麵形狀各異的茶泡,還沾著雨水。
她也不介意,拿起一個像桃子狀的茶泡撕開嚐一口,果肉淡淡的甜在口中彌漫。
她隻在小時候吃過茶泡。
那時山上會長很多,麵對他們的央求,大人說是種地點種沒時間,然而每次回來都會帶回一大包用梧桐葉包住的茶泡。
山坡上種了幾棵油茶樹,茶泡結出來後,他們看見了就會摘回來給小孩子吃。
現在陡一嚐到,一時還有些懷念,她小時候吃糖機會也不多,都是摘著白茅針,吃茶泡當零嘴。
林榭挑了片葉子狀,同樣是乳白色的茶泡遞給於君危,笑的像隻小狐狸,道“喏,於同誌親自摘的,趕緊也嚐嚐。”
於君危隻好伸手接過,剛吃一口,就見林榭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把紙袋裏剩下的全部大包大攬往她懷裏一抱,樂道“那這剩下的都是我的了。”
“……”於君危沒提這本來就是特地給她摘的,神情無奈的看著林榭小倉鼠似的把茶泡送小櫃裏藏起來。
林榭放好茶泡,頓時想起廚房鍋裏還煮著薑水,把櫃子裏前幾天買的薑片糖拿出來遞給於君危幾片,擺擺手就拿著紅糖匆匆跑回廚房。
隻剩原地於君危看著表麵沾著糖霜的薑片糖“……”
林榭不僅煮了薑湯,還另外燒了鍋熱水。
把滿滿當當一碗褐色的散發著辛辣的薑湯遞給於君危,林榭自己也盛了小半碗在旁邊慢慢喝,一靠近就衝鼻的辣味讓她不緊皺了皺眉,一時懊悔不該手賤切了那麽多薑片。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於君危。
他倒是沒什麽表情,麵不改色,眉毛都不皺一下地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碗。
反而看的林榭更加難受,眉頭皺成了川字。
“你這是什麽表情。”於君危剛喝完放下碗,抬頭一下子看到這幅場景,忍不住一樂,知道她估摸是不喜歡這麽濃的薑味,道“好歹也是你自己親手做的薑湯,至於還嫌棄起來了?”
“……怎麽可能。”
其實隻要不刻意去聞的話,薑湯裏林榭考慮到自己也會喝,還特意加了點紅糖中和薑的辛辣味,並不是那麽難以下咽。
林榭閉著眼睛,一口氣把小半碗薑湯灌下去,整張臉頓時皺成痛苦麵具。
於君危在桌子另一邊以手抵嘴悶笑,見狀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不過林榭沒接,把於君危沒吃完的薑片糖趕緊抓了一片小的塞嘴裏壓壓味道。
“……不喜歡薑的味道,你還喜歡吃薑片糖?”
於君危被這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
“這怎麽能一樣。”
林榭擺擺手,示意於君危不用管她,“我在廚房燒了水,你趕緊去洗洗換身衣服。”
正好她這裏也放了身於君危的衣服。
“也好。”於君危應了一聲,被衣服濕噠噠的粘著皮膚,他也不舒服。
等於君危三除五下收拾好自己,出來時就見林榭已經坐在堂屋桌子前,看到他出來,把幾封信推到他麵前,正色道“於君危同誌,趕緊發揮你的聰明才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
於君危頓了頓,忽然有些慢吞吞“那正好,我可能也有一些事想和你說。”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