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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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波過去沒多久,盛平陷入了短暫的風平浪靜,裴詩淮除了去東宮當侍讀,剩下的時間大概三分之二在慕王府外麵浪,三分之一留在慕王府裏睡覺。

    徐軼的一條命令突然讓他忙碌了起來,哪怕他隻是個打掃書房的,但總得天天到崗,裴詩淮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自由。

    悲痛之餘,浪了一段日子的裴詩淮似乎終於想起來幹正事兒,他要拉近和徐軼的關係,取得徐軼的信任。

    拉近和徐軼的關係徐軼已經替他辦到了,天助他也,可取得徐軼的信任並不那麽容易。

    徐軼不僅不信任他,反而覺得他形跡可疑。

    裴詩淮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園子的石椅上曬太陽,想取得徐軼的信任先要在王府裏站穩腳跟,摸清徐軼的性子,了解他的喜好,繼而徐徐圖之,讓徐軼不再疑鬼疑神。

    中午的太陽很大,裴詩淮拿草帽遮住自己白白淨淨的臉,突然間想起了謝源的話,如果他是個女的,絕對是個美人胚子,還費心思討好徐軼幹嘛?

    惆悵。

    裴詩淮下午去王府外的長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堆零嘴,回來看見府裏一群人聚眾聊天,便湊了上去,一邊和大家吃瓜聊天,一邊嗑瓜子,把徐軼的喜好摸的不離十。

    臨走前他把餘下的糕點和果脯分給眾人,本著雨露均沾的原則又去幫幾個家仆搬重物,在府裏躥來躥去,撒錢請人喝酒,很快便和眾人稱兄道弟了。

    除了楊飛,府裏上上下下的人似乎已經被裴詩淮買通,楊飛看他太不順眼,一朝一夕很難改善,他看見裴詩淮慷慨給大家分吃的,侃大山,忍不住走上前去抱怨了幾句。

    “祥雲點心鋪的糕點可不便宜,你哪兒來的錢買這麽貴的東西?”楊飛橫眉一挑,氣仿佛從鼻子裏哼出來一樣。

    裴詩淮吃的正香舔了舔嘴,笑眯眯地回:“我沒有經常去吧?貴是貴了點,架不住好吃啊。”

    楊飛往大瞪了瞪眼睛,無奈眼睛太小,但聊勝於無,他說:“前天去了,今天又去了,這還沒有經常?”

    裴詩淮端著一副笑臉,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楊將軍放心,我在外麵有點副業,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收入的,沒成家沒立業,生活不窘迫。”

    裴詩淮的副業涵蓋甚廣,和人打賭贏了人家的銀子都算收入。

    楊飛黑著臉:“記著,別給慕王府惹麻煩。”

    楊飛走後,裴詩淮轉身變了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馬又笑著和眾人嘻嘻哈哈,晚上躺在床上問候飽兄,側麵打聽:“兄弟,楊將軍最近有沒有找你或者來這裏打探過我的情況?”

    飽兄翻了個身:“問過,稍微提了一嘴。”

    裴詩淮望著天花板:“果然。”

    飽兄:“怎麽了?”

    裴詩淮望著天花板:“沒事兒,隨便問問,感覺楊將軍最近有點關心我而已。”

    飽兄切了一聲,翻身繼續睡覺。

    暗夜裏裴詩淮變了臉色,楊飛不僅知道他什麽時候去點心鋪子,還知道他的閑錢從哪裏來,果然徐軼仍盯著他,並沒有把他從懷疑對象的黑名單裏放出來。

    飽兄盡管人看上去一副心寬體胖的樣子,心思還挺敏感,他艱難的翻過身來拍了拍裴詩淮,“楊將軍最近心情不好,家裏有事,你別和他計較。”

    裴詩淮嘻嘻一笑:“不好說,我最記仇了。”

    裴詩淮是個行動派,他知道楊飛已經盯上了他,代表徐軼的一隻眼睛正在看著他。

    徐軼對他並不放心,然而他卻要取得徐軼的信任。

    難得的,裴詩淮晚上沒睡好覺。

    徐軼想幫太子未遂,依然遊離在眾人視野之外,不插手朝中的任何事物,安心待在慕王府如同邊疆紮在盛平的一個吉祥物,不礙事不惹事,乖巧又養眼。

    “王爺,最近我在府裏和府外發現不少眼線,要不要找借口把他們清走?,看著真糟心。”

    徐軼在書房裏練字,腦子裏不知道正在想什麽,等寫完最後一個字,才緩緩說:“不用,再說了,你能清的完嗎?”

    當然不能,何況安孝帝和蕭雪巍安排進來的人,他是動手還是不動手?

    “你給我一份名單,麵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同樣可以陪他們演戲。”徐軼頓了頓,“府裏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楊飛怔了怔,不知為何想到了裴詩淮,“我沒抓到裴詩淮的把柄,但他前段時間總打探王爺的喜好和生活習慣,我怕他對你圖謀不軌。”

    徐軼眼裏放空了一下,沒說話,這件事似乎被他輕飄飄揭過去了,楊飛繼續匯報:“再過一段日子是太後的壽辰,王爺我們該準備東西了。”

    徐軼點了點頭,他和太後並不親近,小時候麵都沒有見過幾次,更別說現在,但他仍吩咐楊飛先替自己擬一份厚禮。

    他們剛提完裴詩淮不久,說曹操曹操就到,裴詩淮在門外拿著把掃帚立著,徐軼往外瞥了一眼,楊飛把他領了進來。

    裴詩淮進了書房朝徐軼問好後拿著掃帚從最裏麵的角落開始掃地,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似乎對這份工作分外珍重。

    有裴詩淮在場,話到了楊飛嘴邊,他也吐不出來,書房裏陷入了長久的寂靜與沉默。

    裴詩淮掃完一邊,轉向另一邊時忽然說:“王爺如果需要我回避的話,等你們說完我再進來。”

    楊飛抬頭望向徐軼:“王爺,我沒有要匯報的事情了。”

    裴詩淮聽聞立起掃帚,緊接著說:“王爺,我有要匯報的事情。”

    徐軼掃了他一眼,低頭看著書桌上的紙張,“說。”

    裴詩淮理直氣壯地說道:“之前王爺說要扣我的月錢,現在我打兩份工,是不是以後我的月錢就可以不扣?”

    說完,他以期待的眼神看著徐軼,徐軼抬眸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光讓裴詩淮虎軀一震,裴詩淮隨即扯了扯嘴角,敗下陣來,用虛虛的語氣說:“此事不急,改日再議。”

    裴詩淮默默拿起掃帚離徐軼三米遠,楊飛在屋子裏直直站著,皺著眉頭打量裴詩淮的一舉一動。

    徐軼轉頭看著楊飛:“你不是沒事了嗎?”

    楊飛回過了神:“是。”

    徐軼沉默看著他,楊飛欲言又止,男人的直覺告訴他裴詩淮是個危險分子,扔在這裏太危險,但他沒有任何證據,掙紮半天退了出去。

    屋子裏瞬間隻剩下兩個人,裴詩淮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他賣力地把地掃了一遍後又拿起抹布,從書櫃開始擦起。

    “你為何要打聽我的喜好和習慣?”徐軼忽然問。

    裴詩淮慢悠悠轉過了身,一臉天真的看向徐軼,徐軼的語氣漫不經心,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這個問題如同糖衣炮彈,扔準了地方也是能見血的。

    徐軼這匹狼自爆,裴詩淮大大方方地答:“我想討王爺開心。”

    徐軼臉上依舊平靜的如同無風光顧的湖,他問:“為什麽?”

    裴詩淮安靜等了片刻,簡明扼要地說:“王爺,月錢。”

    徐軼:“……”

    徐軼並沒有理會他,直接無視,他把裴詩淮晾在一邊開始沉心練字,書房裏寂靜無聲,甚至連落筆的聲音都沒有。

    裴詩淮尷尬的摸了摸前額,轉身回去繼續賣力擦拭,徐軼的書房是他待過的為數不多的靜到無聊的地方。

    裴詩淮一邊把書架擦的鋥光瓦亮,一邊聚精會神的盯著書架裏的書,大多是那些枯燥無味的史書。

    書頁有的磨出了棱角,似乎是被人翻過很多遍的樣子,裴詩淮不禁有個非常合理的猜測,徐軼每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琢磨眼前這些東西。

    裴詩淮不禁扭頭看了一眼徐軼。

    徐軼緩緩抬頭,臉上甚至沒有莫名其妙的神色,神情出奇的穩定,裴詩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練字果然磨人。

    兩人麵麵相覷,論起臉皮,徐軼的確比裴詩淮薄了不少,他輕輕滑動視線:“書櫃裏的書,你可以隨便看。”

    裴詩淮望了過去,一目十行,“這裏的書多歸多,精歸精,但少了點生活氣,王爺如果覺得枯燥,我可以帶點民間接地氣的書給你看。”

    徐軼此時又抓起了筆,繼續在紙上揮墨,他問:“什麽書?”

    裴詩淮:“街上熱銷的話本。”

    徐軼的臉色稍有異常,“民間的什麽話本?”

    裴詩淮將胳膊肘架在書櫃的邊沿,開始如數家珍,“家長裏短,奇聞異事,各種題材應有盡有,當然如果王爺想看點不一樣的,我也能給你搞到手。”

    徐軼正在臨摹一篇短詩,他沒有多想順口一問:“什麽書?”

    “這……”裴詩淮忽然詞窮,繼而靈光一現,“上次你從我身上搜出來的那種。”

    徐軼瞳孔緊縮,手微微一頓,筆墨劃出長長一道,一張紙算毀了。

    多日前他從裴詩淮身上搜出來的,是一張春光乍泄的春宮圖。

    裴詩淮今日第一次從徐軼臉上看出異樣,他知道自己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