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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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裴詩淮的女子是盛平一家開米店的姑娘,早先被裴詩淮英雄救美,其實裴詩淮隻幫姑娘算了個數,減少了米店的損失,誰知被姑娘看上了。
她給裴詩淮帶了一小盒自家做的糕點,米香濃鬱,羞答答的遞給了裴詩淮,隨後又羞答答的跑了。
裴詩淮在風中淩亂了一會兒,拎著一盒心意回去時徐軼已經不在門口,隻剩楊飛一人笑眯眯的看著他,笑得裴詩淮心裏發毛。
楊飛衝他挑了挑眉:“行啊,哪家的姑娘?”
裴詩淮拉下了臉:“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楊飛一臉驚疑:“不是吧,你該不會看不出來那個姑娘對你有意思吧?”
裴詩淮露出恰到好處的惆悵:“可惜我心裏裝著的全是慕王府。”
楊飛快聽吐了,他左右回頭,以為這小子鬼扯是因為徐軼半路回來了,結果回頭不見徐軼的蹤影後更想吐了。
“王爺呢?”裴詩淮也很關心徐軼的動態。
楊飛愛搭不理地答:“不想看卿卿我我,回府了。”
裴詩淮:“……”
裴詩淮將姑娘送給他的米糕扔給了楊飛,扭頭也回了府。
楊飛朝他大喊:“給我幹什麽?”
裴詩淮瀟灑的背對著他擺了擺手:“送給你了。”
楊飛莫名其妙拎著一盒點心回去,坐在書房外麵打開盒蓋大快朵頤,米糕的香氣四處彌散,徐軼出來的時候楊飛正狼吞虎咽,他囫圇咽下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將小籃子裏剩下的全交給徐軼。
徐軼表情淡淡的,視線盯在點心上久久不動,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看來你們最近都太閑了,明天讓裴詩淮繼續過來掃書房。”
楊飛應了下來,手繼續朝外伸著將小籃子遞了出去,他看徐軼饒有興趣的把裏麵的米糕掃了好幾遍,以為徐軼饞了,但徐軼並沒有抬手接過去,而是直接轉身關上了門。
楊飛鬱悶了半天,仍然一口氣把精致的小點心全吃光,第二天他找到裴詩淮,將裴詩淮領到了書房。
裴詩淮看著徐軼陰晴不定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王爺,昨天不是才打掃過嗎?”
徐軼目不轉睛地盯著身前的棋盤,頭也不抬地回:“每天都打掃一遍。”
裴詩淮聽了一陣暈眩,徐軼大概這些日子在府裏過得憋屈,從江州回來以後,他日日低調在府裏待著,不應酬不出風頭,無聊到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於是徐軼把他也拉下了水,讓自己和他一同無聊。
裴詩淮頓了頓:“我可以陪王爺下棋嗎?”
徐軼抬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來。
裴詩淮執起了白棋,在徐軼原先的棋盤上繼續和他對弈。
徐軼:“不重新開一局嗎?”
裴詩淮笑嘻嘻地說:“王爺的這盤棋已經好幾天沒變過模樣了,但王爺還盯著它一直看,重新來不會舍不得嗎?”
徐軼揚起下巴認認真真地看著裴詩淮,從江州回來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張臉了,在江州的時候天天同吃同睡,每晚聽著裴詩淮的呼吸聲入眠,兩人不像主仆更像戰友,回來後裴詩淮便離他遠了。
但裴詩淮知道他的棋盤幾天沒變過模樣。盡管他整天吊兒郎當,該操的心一點沒少操。
徐軼低下了頭:“如果白棋想贏,是不是已經成了一個死局?”
裴詩淮毫不扭捏地答:“是。”
徐軼往後一仰:“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裴詩淮盯著棋盤:“王爺試了這麽多天都沒有試出來,還有沒有試的路嗎?”
徐軼摸了摸脖子,臉上染上了不易察覺的神色,裴詩淮手中的棋子捏了半天都沒落下去,死了一片腦細胞後忽而抬頭看了一眼徐軼,心裏百感交集。
徐軼臉上毫無表情,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帶著憂色。
江州之行將他卷入了朝局的漩渦,此後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棋局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局勢瞬息萬變,該抓的要抓牢,做對的事情從來都不用再懷疑。”裴詩淮心平氣和的將白子放了回去,“王爺,下棋要有耐心。”
徐軼看著裴詩淮,眼尾幽幽往上揚了揚,臉上有種心跡被暴露的坦然,他親自收了這盤棋,兩人重新開了一局。
下了幾局,裴詩淮有點後悔陪徐軼下棋了。
徐軼拿下棋磨他的性子,輸贏的分寸還不好掌握。
裴詩淮從第一天陪到第三天,已經開始想怎麽跑路了。
楊飛適時進了書房,朝徐軼匯報:“王爺,南邊的事查完了。”
裴詩淮豎起了耳朵。
楊飛說完,沒有再繼續,他看了一眼裴詩淮,徐軼絲毫不動,又落了一顆棋。
這對楊飛來說是默認可以在裴詩淮麵前講的意思,他繼續說:“之前那批江南的富商已經排查完了,有的和南萊山莊有關係,有的沒有,但都沒有從他們身上打探到和少莊主有關的消息。”
裴詩淮懸在空中的手同人一般愣了幾秒,才緩緩落子。
徐軼的心思似乎全在棋盤上,楊飛說完,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他吩咐道:“繼續查,再查再報。”
楊飛領命而去,從江州回來之後裴詩淮在慕王府的一堆貓貓狗狗裏穩固了自己的軍師地位,不管靠不靠譜,反正徐軼用的挺順手,很多時候說話已經不避諱裴詩淮了。
楊飛說不清這是好還是壞,他奉命而去,通過南下之行,兩人依舊水火不相容,但裴詩淮在他眼裏沒那麽不順眼了。
他出的不完全是鬼點子,偶爾也能提點建設性的建議。
楊飛走後,徐軼和裴詩淮繼續下棋,裴詩淮很快輸了這把,徐軼往棋盒裏放著棋子說:“怎麽突然心不在焉?”
裴詩淮打了個哈欠:“有點困了,我技不如人,和王爺沒法比。”
裴詩淮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胡話,其實楊飛匯報完後,他心裏已經大亂。
徐軼怎麽還在查前朝遺孤和少莊主的行蹤?
每天活在徐軼眼皮子底下太危險了,簡直是耗子住進了一個貓窩。
徐軼和裴詩淮一起收了棋盤,徐軼忽然說:“明天不在府裏待,以後我們多出去轉轉。”
裴詩淮聽聞心裏又一跳,七上八下的,他問:“王爺要出去轉轉?”
徐軼微一點頭:“總在慕王府裏待著曬不到外麵的太陽。曬曬外麵的太陽說不定能知道外麵的人每天想什麽。”
裴詩淮頓了頓,他知道徐軼這是要出去體察民情,了解民意,與其在府裏發毛,不如看看外麵的世界。反正每天像平民一樣出去浪,不高調不招搖,別人也不會說三道四。
被別的王爺知道了,搞不好還要誇徐軼不務正業。
徐軼現在夾起尾巴做人,隻需伺機而動,悄悄的坐收漁翁之利,不用自己編排,朝中的戲是少不了的。正如他下棋時對徐軼所說:要耐心等著。
裴詩淮扯了一下嘴角,微微抬眸,叨叨說:“王爺放心,不管你去哪兒,我都當沒看見,什麽賭場啊,青樓啊,都是書店和茶館。”
裴詩淮笑得乖巧又燦爛,徐軼配合著看了他一眼:“今天的後院,還是你掃。”
裴詩淮:“……”
翌日,徐軼便穿著常服與楊飛和裴詩淮走在了盛平的長街上。
裴詩淮帶著他和楊飛,當個尋常百姓體驗生活,哪裏人多就往哪兒跑,小販們和普通百姓聚集的菜市場,有錢的公子和老爺們常去的戲台,酒館、茶樓、賭場、花市,哪兒都能去逛一圈。
往往一條街便是人間百態的縮影。
長街東邊繁榮熱鬧,住著官員富商,衣食無憂,而長街西邊則是破敗的矮房,住著難以溫飽的貧民,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徐軼繞著大街小巷穿梭,聽著百姓們各種靠譜的或者不靠譜的吐槽,提起當今烏煙瘴氣的朝廷,一人一口唾沫能把皇宮淹了,朝廷裏的好官他們誇,碰到不順眼的能一直數著輩分罵到祖宗十八代。
徐軼挑了一家茶館歇息,楊飛聽了一路閑言和八卦心潮澎湃,他問裴詩淮:“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裴詩淮笑了笑:“百姓很多時候是無頭蒼蠅,他們聽風就是雨,宮裏的一點風吹草動傳到民間往往都是大事起步,很多事情身處其中的我們都不清楚,他們怎麽會知道?”
徐軼喝不慣外麵的茶,隻稍稍抿了幾口,他說:“百姓最能分辨清官和貪官,但流言是能操控的。”
他們正喝著茶,忽然聽到了不靠譜的消息。
“你聽說了嗎?殷王被刺客刺殺了?”
“你從哪兒聽的?怎麽會有人敢刺殺王爺?”
“殷王府的下人傳出來的,殷王這兩天一直在家裏養傷呢。”
“人還活著能留條命就不錯了,問題是誰膽大包天幹的?”
“誰平時看不慣殷王,將殷王視為眼中釘就是誰幹的唄。”
“你是說——”
“哎你別胡說啊,我什麽都沒說,咱啥也不知道。”
……
三個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裴詩淮忽然低聲問徐軼:“王爺,這幾天殷王上早朝了嗎?”
“沒有。”徐軼破天荒的喝了一大口茶,“殷王身體有恙,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