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戲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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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一張坐塌上,商蕪極為克製地保持著和魔尊的距離。
——她實在不敢離他太近。
姬汜輕描淡寫掃了她一眼,接收到冰凍信號,商蕪硬著頭皮,小鳥依人朝旁邊靠了靠。
偷偷瞟一眼,下麵雲聞璋那狗東西居然還在瞪她!
商蕪當時就來火了。
原本打算衝雲聞璋挑釁一笑,突然,姬汜摟住了她肩膀。
表情係統瞬間崩潰。
仿佛靠在一塊稍顯柔軟的玉石板上,商蕪坐姿硬得像是剛從地裏刨出來,僵硬的麵部肌肉硬生生擠出一個含羞帶怯的笑。
十分鍾前,她還在宴廳門前等上菜。
前麵兩個妹子剛說完廳裏在為她吵架,商蕪半信半疑。
直覺告訴她走為上計,她不應該蹚這趟渾水。
剛決定腳底抹油,前麵傳來開席的指示。
她被一堆人推夾著進了宴廳。
水榭風起,甫一踏進去,商蕪就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水榭正中錦繡花圖前一張桌案,有人閑散支頤居高位。
下麵兩邊共五張桌案,一旁加上博山爐淡香彌散。
雲聞璋正說到那句“……應當在與妖界開戰之際,將其剝皮抽筋掛在我魔軍旗杆上……”。
雖然話沒聽全,想也知道說的是誰。
商蕪相信照雲聞璋的狠毒程度,他絕對做得出這種事。
她使勁埋頭,小腿打顫走到正中心的桌案旁。
商蕪不明白,明明就幾十米的距離,謠言怎麽能傳成這樣?
什麽狗屁寵姬?他爹的她都要被雲聞璋扒皮抽筋了!
商蕪剛在心裏崩潰完,萬萬沒想到,寵姬戲碼這就演上了。
此時此刻,她靠在魔尊大人胸膛,維持了一會兒僵硬的姿勢,她背麻了……
她偷偷放鬆一點,又放鬆一點,糟糕!全貼上去了!
商蕪自暴自棄,就這樣吧,反正被她貼貼的魔尊沒有反應。
老實說,這軟軟的胸膛,靠著很舒服。
姬汜身材很不錯,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的。
她自己畫的帥男人她貼貼怎麽了。
商蕪心猿意馬,垂著眼睛,突然瞥見姬汜蒼白手掌上一道紅痕。
待那手靠近,她才看清居然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傷口邊的血痂已經結成暗紅色,模樣可怖。
隨後那手越過她視線,撫了撫她鬢邊翹起的頭發。
商蕪再度僵在原地。
魔尊的語氣和掖頭發的動作一樣漫不經心:“阿五雖是妖,卻早已向本尊投誠。”
在場眾魔隻見那小妖垂著頭,萬般嬌羞不勝榮幸的樣子。
商蕪在桌案下的手急得扯了扯魔尊的衣袍,然後她手被牢牢包住。
魔尊繼續說:“若是有人再敢傷她分毫,便是與本尊過不去。”
千花娘娘搖的小扇一停,隨之搖得更為歡快。邊上雲聞璋臉色變了。
皮驚秋眼珠子滴溜溜轉,林生陽和孟唐一並沉默。
魔尊和他的寵姬摟摟抱抱你儂我儂,好似桌案上擺的那盤並蒂櫻桃。
魔界百年一遇大戲,《霸道魔尊和他的啞巴寵姬》強行開演。
她真的會被姬汜氣死。
她非但全身不能動,說話的穴道也被封了。
她隻能繼續聽姬汜逼逼賴賴。
“雲城主,你可知曉?”
魔尊威脅人的語氣依舊平淡,雲聞璋臉色早就綠得跟他身上袍子一樣。
“謹聽尊上吩咐。”
商蕪聽出來雲聞璋語氣裏那股子咬牙切齒的意思。
很好,她爽了,她決定再忍一會兒。
這頓晚宴堪稱潦草。
先是千花娘娘忽有要務離場,雲聞璋也找了個理由走了,剩下皮驚秋和林生陽眼看氣氛不對,跟著告辭。
孟唐是最後一個走的。
走之前把桌上小碟吃了個幹淨,放下筷子擦擦嘴,一本正經告辭。
一殿人都走光了姬汜還摟著她,商蕪表示抗議。
她扭動身子成功從姬汜懷裏扭了出去。
姬汜收起手,往回攏了攏衣袖。
商蕪覺得應該把事情問個明白。
兩人坐在一張軟塌上有些難對話,但她又不想再在他麵前跪下。
老是跪來跪去的膝蓋很累的好不好。
要不是為了保命誰喜歡天天跪別人!
“你以後可以不跪。”姬汜說。
“?”
商蕪梅開三度受寵若驚。
等等。
商蕪:“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姬汜看著她,表情尋常:“我聽到了。”
商蕪呆滯。
姬汜說:“我能聽到你心裏的聲音。”
“!!!”
這個變態!
“你為什麽可以聽到?!”
麵對她的大反應,姬汜可以說是閑適非常,逗貓一樣,輕飄飄往她痛處紮。
“我之前說過,我已同你神魂與共。”
“我不願意!”
“晚了。”
商蕪氣鼓鼓,她站在桌案前瞪著姬汜,姬汜倒是好整以暇。
好啊你個狗東西歪腦筋都動到你媽頭上了。
姬汜望著她,不疾不徐吐出三個字。
“狗,東,西。”
商蕪持續瞪他。
一秒。
兩秒。
她低頭:“尊上我錯了。”
姬汜滿意哼了聲,站起來。
“此地不宜說話。”
“哈?”
“換個地方。”
魔尊走到她身邊攬住她,咻一下周圍景致就變了。
山頂的風有點大,商蕪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她揉揉鼻子,好家夥,這是到哪了啊?
花枝招展的浮世城成了眼前一小塊,千花樓更隻是姹紫嫣紅其中一小點。
她現在站在一個高台上,台上一個大青鼎,還有五隻石雕的羊。
商蕪驚奇:“這……”
“五羊山頂。”魔尊一襲白衣在夜裏格外閃亮。
五羊山。
她好像做過這個設定。
如果沒記錯,她設定的這座山隻是浮世城外一座山。
……
但就眼前情景來看,此山絕不普通。
魔尊淡淡掃了她一眼:“你不是想知道這幾天我做什麽去了?便是在這裏。”
他又偷窺她!!!
商蕪五分驚怒三分害羞,最後化成兩分妥協。
她拿衣袖擦了擦石羊墩子,恭恭敬敬:“尊上,咱們坐下聊聊吧。”
姬汜的表情說明他並不是很想坐下。
商蕪自己坐了,一屁股坐在那隻領頭羊的頭上。
這夜,這月,這小風,還有屁股下這石羊墩子……
真是夠涼的。
商蕪沒坐兩秒就站了起來。
她跟姬汜身高差距明顯,本來就沒優勢,現在可以說是一點談判優勢都無了。
她好煩,他怎麽老想一出是一處,往她身上加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設定?
“什麽設定?”魔尊冷不丁問。
商蕪氣得跳腳:“不準偷窺我在想什麽!”
魔尊眼裏一絲譏誚:“本尊並不需要偷窺。”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強烈的情緒如同海潮,撲到他麵前時隻剩一些鮮活的水汽。
姬汜無端受用非常。
他帶了幾分刻意:“你離我近的時候便能輕易聽到。”
商蕪的目光飽含懷疑。
“那我離遠一些呢?”
“隻剩模糊的感受。”
如同海潮湧上的水汽一般。
很好。
商蕪決心測試一下。
於是,魔尊看著藍衣小妖幾步跑到祭壇邊緣,朝他喊:“這個距離夠遠嗎?”
魔尊沉默幾秒:“你在罵我。”
“……”
商蕪摸摸鼻子,輕咳一聲:“其實不是在罵你啦。”
“哦?”魔尊金瞳冷淡,“傻逼難道不是罵人的話?”
商蕪馬上翻身跳下祭壇,跑到更遠的樹下,兩手握成喇叭狀朝姬汜喊:“現在呢?!”
她看見祭壇高處的魔尊緩緩搖了搖頭。
商蕪害羞笑:“我在誇尊上天人之姿長得好好看呢!”
與此同時,他心裏湧現出她的聲音。
傻叉傻叉大傻叉!!!
姬汜:“……”
商蕪哼哧哼哧爬回祭壇上,繼續談判。
“咱們接著聊聊唄。”
魔尊銀發白衣,仿佛一座高冷冰山聳立在她麵前。
盡管各方麵都沒有優勢,商蕪還是想盡可能爭取多一些主動權。
談判之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商蕪假惺惺揩揩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我知道尊上是為了保我小命,才在諸位城主麵前逢場作戲,我不勝感激,但是……”
但是沒說完。
她被打斷了。
魔尊沒什麽溫度地笑了聲。
“若說是逢場作戲,著實枉費我一番心意。”
商蕪又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了。
“你可知,自你坐到我身旁那一刻起,你便再回不去妖界?”
雖說會顯得她有點蠢,但她還是忍不住回答:“我不知。”
魔尊高冷抬下巴,商蕪順著他的指示看向浮世城的方向。
隻見浮世城四個漆黑的城角閃著紅光。
商蕪問:“那是……起火了嗎?”
“嗯。”
“誰放的火?”
“妖族。”
突然,商蕪靈光一閃。
“等等,這些火,不會是為我放的吧?”
魔尊終於欣慰一回:“說是為你放的也不為過。”
商蕪馬上劃清界限:“我不知道他們會放火!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當然知道跟你沒有關係。”魔尊笑。
那你大半夜帶我來山頂,看這到處著火的浮世城是為了什麽?
“我是想讓你知曉,自你坐到我身旁那一刻起,”魔尊聲音裏有絲罕見的溫柔,“你便再也沒有退路。”
“妖族如今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會窮盡一切手段取你性命。”
商蕪:“……”
魔尊傲慢道:“若想保命,你隻有留在本尊身邊。”
“可是魔族對我也沒有很友好……”商蕪小小聲。
“自然,妖魔自古不兩立。”魔尊冷聲。
商蕪掐手指:“所以現在我是不能回妖界,也不被魔界待見。”
魔尊冷淡金瞳將她望著。
商蕪問:“除了在你身邊待著還有別的選項嗎?”
“除非你想死。”
“可你不是說我不會死?”
魔尊笑得冷嗖嗖:“架不住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