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密謀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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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是冗長無聊的儀式,商蕪這段時間都快習慣了。
大中午的,困意正濃,她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山洞陰沉沉的,洞壁深鑿,紅色燭影,裏麵呈階梯狀放著數不清多的靈燈,有空燈盞,也有還燃著的燈。
那些都是南江氏的先祖,在世的,或者已經身殞的。
族長在上麵宣讀繁複的禱言,商蕪理所當然開小差,山洞回聲效果仿佛大禮堂。
她想起之前每次開學典禮,校長都要在主席台上念一堆又臭又長的發言稿。
說起來還有點懷念呢。
商蕪飽含深情地望了族長一眼,族長念得全心投入沒注意到,他旁邊的南江望倒是因此看了她一眼。
商蕪立馬眼觀鼻口觀心,感覺被班主任抓了個現行。
反應過來,她現在又不是小學生,幹嘛怕他?
她再度腰杆挺直,抬頭挺胸。餘光一掃,邊上南江月認真聽訓的樣子就沒動過。
放幼兒園,該給他獎勵一朵大紅花。
正神遊天外,耳邊像有缽撞了下。
“禮畢後留下。”
是南江望的傳音。
全程工具人一樣灑水燃香,商蕪滿腦子都是南江望等下要做什麽。
她跟南江望說好了,她用一瓣孽火交換通天劫的秘密。
她左思右想,加上書上的描述,這個通天劫,怎麽看怎麽像時空裂縫一樣的存在。
南江望既然能透過通天劫看見另一個世界,她是不是也能通過通天劫回去呢?
商蕪不知道。她需要知道更多細節。
而這一切隻有親曆者南江望最清楚。
終於到了拜謁的最後一個環節,她和南江月拿起盤上盛了祭酒的竹葉碗,舉杯,將酒灑在壁上靈燈前的橫渠裏。
席間逐漸傳出低語聲,有人起坐離場。
商蕪看見南江望走向山洞後。
南江月似乎想等她一起走,她說:“你先走吧,家主找我有點事。”
說完從蒲團上站起身,衣袖卻被旁邊拉住。
“要不要我隨你一同去?”
商蕪說:“不用了,你不用等我了。”
回頭,竟看見南江月的眼神裏有幾分擔憂。
哦,對了,南江月一直擔心南江望對她有陰謀。
商蕪安撫道:“沒事啦,我馬上就回去。”
她朝南江月一笑,起身走向祠堂後方。
要說這南江月好的地方也是有幾分好,要不是她代替了商五的位置,按照原來事情的發展走向,南江月未必不是良配。
隻可惜她不是商五,也不想接手她的命運。
前堂的後方別有一番天地,商蕪繞到後麵沒看見南江望,隻見一條窄路通往暗處。
想都沒想,商蕪走了過去。
學聰明了,一路黑她就自己點燈,撫過崎嶇的石壁,她總感覺這條路有幾分熟悉。
等走到路的盡頭,看見圓形洞穴中間一個水潭,商蕪震驚。
這不就是南江月上次給她差點燒死的水潭嗎?
怎麽會在霧山?
再看四周石壁上的壁畫,確實是那個洞。
南江望在水潭邊上等她。
商蕪上次在這吃過虧,這次十分謹慎,沒敢靠南江望太近,兩人保持兩米以上安全距離。
南江望壓根沒看她一眼,抬手運法,水潭中央緩緩升起一個蓮台。
蓮生蓮,蓮台上還有一個蓮盞。
南江望再伸掌,蓮盞自動飛到他手心。
蓮盞好似水凝成的,通透,純淨,沒有絲毫雜質,層層透明的蓮瓣繞著中央九孔的蓮台。
南江望說:“此物乃九轉蓮花盞。”
商蕪眼微微睜大。
“九孔蓮台內有九粒金珠,煩請五公主每日用孽火焚盡一粒金珠,到第九日,我會來找五公主。”
九轉蓮花盞就這麽輕而易舉地交到了她手上。
商蕪握著蓮盞,觸手冰涼,質地像玉石,可她從沒見過這麽剔透的玉石。
蓮盞就像一汪水,托起九粒黃豆大小的金珠。
九日後,是她和南江月大婚的日子。
商蕪手持蓮盞,看向南江望:“此物轉交給我即可,家主何須多此一舉,要我重回此地?”
“你可知此地是何處?”
商蕪表示不知道。
“這是南江氏的涅槃地,讓外族私入是大罪,”南江望說,“月兒竟讓你在此地涅槃,我想你應當知曉他的心意。”
所以?
“孽火私分的事,萬不可讓他知道。”
這些人怎麽老是瞞來瞞去的。
“我明白。”
口頭上答應下來,商蕪揣上蓮花盞下山回去。
一天燃一顆金珠,這事操作不難。
每每等到夜深人靜,商蕪在房間周圍設下結界,專心致誌點火燃珠。
第一天,第二天,幾天過去,一切如常。
到第八天,意外發生了。
商蕪正跟前幾天一樣算好時間,將孽火召出來,還沒燃上珠子,有人來敲門了。
她急急忙忙把蓮盞藏好,說:“誰啊?”
“是我。”南江月的聲音。
“什麽事?”商蕪走到門邊。
“明日返程回玲瓏城,今夜需整理好行裝。”
“收好了收好了。”
商蕪打開門探出一個頭,“還有別的事嗎?”
南江月站在門外,雙手托著一個折疊整齊的托盤。
“這是啥?給我的?”商蕪問。
南江月說:“這是族中姐姐們為你做的衣裙,托我轉交給你。”
這幾天的白天,商蕪待在南江府的老宅裏,族裏各位南江氏親屬結隊來看她。
她都不知道南江月
“啊謝謝。”
商蕪接過南江月手裏的東西。
門依舊隻開了一條縫。
她跟南江月麵麵相覷:“還有事嗎?”
怎麽還不走?
南江月鼻尖一動,眉微皺:“我似是聞到……”
“太晚了,你回去睡覺吧,我也要睡了,明天見!”
砰,門關上。
商蕪貼耳探聽,不一會兒,門外腳步聲離開。
她將南江月給的東西放到一邊,從枕頭下複又拿出蓮花盞。
得先把這件事做了。
蓮台上九孔已經空了七孔,金珠被孽火燒灼後如同冰化開,滲入蓮盞中,成了一條金線。
現在透明的蓮盞周身已有七根金線環繞。隻餘最後兩粒金珠。
像前七次一樣,純金的孽火舔舐金珠,金明金暗,渾然一體。
而這次,金珠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化開的跡象。
商蕪已經聞到了金珠被燒灼後逸出的異香。然而金珠本身沒有變化。
怎麽回事。
商蕪舉起蓮花盞左看右看,之前也是這麽操作的啊。
沒等她想個明白,一道聲音讓她驚醒。
“九轉蓮花盞怎會在你手裏?”
南江月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
商蕪下意識將手裏的蓮花盞一藏,速度沒快過南江月,南江月抓住她手腕,她術法被限,甚至一整條胳膊都動不了。
“南江月!”
南江月忽視她的急呼,從她手中拿過蓮花盞,看著她,又問了一遍:“九轉蓮花盞怎會在你手裏?”
商蕪當然沒答他。
南江月表情冷極,看到蓮台上空空七孔,一時驚訝,震怒。
“你竟然已經……”
“還給我!”商蕪說。
南江月一字一句:“若你對你我婚事不滿,大可告知我,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商蕪:?
她是不滿,可她哪裏作踐自己了???
南江月壓根沒給她插話的機會。
“孽火神降,鳳主之位亦是神旨,你強行違背……”
“還是你終究不滿我與你結親?”
好端端被靈魂發問一番,商蕪隻覺得莫名其妙。
“你說的我都知道,我沒說不跟你結親啊。”
“那這九轉蓮花盞是怎麽回事?”
商蕪沒說話,她總不能告訴他是南江望給的吧。
南江月像是對她失望極了,不想再跟她說話,拿著九轉蓮花盞就要走。
商蕪當然不能讓他拿走!
“還給我!”
南江月停步。
“我毀了此物,也不會再給你。”
“我拿它隻是!”
靈光一動,商蕪抓住南江月衣袖,“隻是不想看到商延玉死!”
沒錯!這個借口很好!
商蕪抱住南江月胳膊不讓他拿走:“新生孽火一旦降世,原主人就會死去,我不想看到她死。”
南江月冷漠極了,抽出衣袖。
“你可知九轉蓮花盞九珠燃盡,燃燈者的神魂也會從此被封印在燈盞內。”
商蕪兩手撲空,怔怔站在原地,錯愕道:“封印?”
“即便你甘願送死,我也斷不能讓你這麽做。”南江月說。
商蕪想解釋,解釋的話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很明顯,她又被南江望誆了。
但南江月的話就能信嗎?
商蕪迷茫。
到這個世界快半年了,她還是下意識去相信別人告訴她的話,就算知道對方很危險。
一時間,商蕪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看著南江月,她張了張嘴,問:“你害怕我出事嗎?”
南江月手捏著蓮盞。
“你是害怕我出事,還是擔心我身上的孽火?”
南江月沒有回答,答案卻不言而喻。
“你決意與我結親,也是因為族訓。”
南江月眸光微動,依然沒有說話。
商蕪擺擺手,在桌邊坐下:“我知道了。”抬頭望向他,一笑,“你們都是這樣的。”
都是這樣的。
她清晰地看見南江月眼裏掠過一絲疑惑,他不懂她在說什麽。
失去自己的位置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而在這半年裏,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自己。
南江月不懂。他當然不懂。
她的位置從來不在這個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