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一遍緊束的腰帶，確定衣服穿好後，她一邊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用體內的“靈力”控製雨水從頭發上分離。

    一團水球從烏黑的發絲間浮起，滾進原本幹燥的毛巾裏。

    另一隻空出的手，則點開半空中的頁麵【靈槐樹】。

    逼真的立體投影浮現在頁麵上，卻是縮小的狀態，據說這種樹非常大。

    它喜歡黑暗和鮮血，能產生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也能儲存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壽命很長，不會輕易損壞。

    遇到正麵情緒，也會貪婪地吞噬，開出一串串白色的花來。

    但它似乎非常吝嗇，儲存進去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往往不減反增。如果想要“取出”，就必須損壞這棵樹。

    出售這件商品的人在底下附上一句：“不要在一段時間內頻繁折損靈槐樹，它很有可能吞噬主人。”

    之前買賣的商品，都是在係統商城裏購買的，而這次卻是跟別的係統的宿主進行交易。

    嘩啦——

    明明進來的時候類似於一團霧，可點擊【支付】的時候，卻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讓人心裏一空。

    原本飽滿的四十四萬憎惡值，一下子隻剩四萬。

    瞬間，林還債發現自己的係統頁麵出現了一棵虛擬的樹。

    它十分衰敗，幾乎沒什麽枝幹和花朵，傷口處流淌出血液一樣粘稠的液體，根部紮根於虛空之中。

    直播間頁麵也出現這棵樹。

    唰——

    濃鬱的黑霧湧入靈槐樹的傷口處。這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長出新的一根樹枝。

    樹枝上開滿了一串白色如小風鈴似的花朵。

    憎惡值瞬間從四萬飆升至五十萬！

    憎惡值下麵出現了一行新的數據：【喜愛度：100萬】

    底下則出現了一個【貨幣兌換詢查】，規則上寫著：

    1萬憎惡值≈1恐懼值

    1萬恐懼值≈1敬佩值

    1萬敬佩值≈1理解度

    1萬理解度≈1喜愛度

    【未解鎖】

    她怔怔望著最上麵的憎惡值，原來這是所有交易貨幣當中最底層的麽？

    這實在算不上一個好消息。

    仿佛一隻井底之蛙，窺見了一片天光，知道外界的無限和自身的渺小。

    想起在外麵等到的人，她關閉頁麵，在架子上抽出一條新的毛巾，打開窗戶，遞了出去：“靈兒，趕快擦擦。”

    裘慕靈身上差不多已經幹了，她用內力烘幹了身上的衣服，接過毛巾，擦著頭發。

    看向窗戶裏一襲青衣，肩上披著白毛巾的少女，她緊張地舔舔唇，開口道：“知音，我和七皇子退婚成功了，以後你不必再喊他姐夫。”

    林還債倚在窗邊，問：“那靈兒想找一個怎樣的夫婿？”

    裘慕靈被這個問題問的一噎，半晌以後，將毛巾扯下來，咕噥一句：“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嗎？”

    “靈兒，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是說，知音，為什麽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呢？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林還債離開窗戶的位置，走出去。

    被關閉了彈幕的直播間湧出一團憎惡值+7000

    “不想嫁人就不嫁，反正你也已經和七皇子退婚了。”

    她握住裘慕靈的手，這才將後半段話說出來。

    7000憎惡值並沒有消失，喜愛度反而+3，也就是說，無論討厭或者喜歡，林還債都穩賺不賠。

    靈槐樹的功效在這一刻體現出來。

    唇角原本淺淺的笑意，瞬間深了許多，使得那張似抹了蜜糖的嘴，說出的話顯得尤為可信。

    “知音，你真好。要是我能娶你就好了。”

    裘慕靈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但每次她都覺得苦惱，因為她也是女子，怎麽娶表妹呢？

    一團濃鬱的，帶著深深憎惡的情緒，從房頂上飄下來，大概是陸南尋借著雨勢跑到這裏，一不小心聽見了裘慕靈剛才那句話。

    憎惡值+55500

    【反派直播間：石榴】聊天群

    ［彈幕被關了。］

    ［好喜歡反派，要是能和她說話就好了。唉，忍不住發出‘裘慕靈’的疑問，為什麽我就不能娶反派呢？（咳，大家別誤會，我是一個女生）］

    ［我也……］

    ［要是能牽住她的手，親吻她的唇，我願意獻上我的所有，包括生命。唉，現在每天隻能抱著手機看直播續命。］

    ［你們那能叫喜歡嗎？你們那叫饞她身子，下賤！（狗頭保命）］

    ［希望大家冷靜一點，我要跟你們說個事情，這件事情絕不是危言聳聽。］

    ［我有個同宿舍的朋友，我們關係還可以，經常一起吃飯，或者結伴去廁所。結果自從她看了那場直播以後，她就變得非常，怎麽說呢，就是非常奇怪。］

    ［每次晚上醒來，都能看見她紅著眼睛盯著她的手機，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我讓她陪我一起去廁所，叫了好幾遍，她才聽見，陪我去。］

    ［漸漸的，我感覺身邊與她有關的東西變得越來越模糊，有一次她走路的時候手機被人碰掉了，落到垃圾桶裏，直接就跟瘋了一樣撲進垃圾桶。］

    ［當時我感到非常驚悚。］

    ［在她拿回手機以後，我就問她在看什麽。她告訴我說是一個女人的直播。我不信邪地搜了一下，沒搜到人。後來那個朋友就在我的生活裏徹底消失了。］

    ［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話說，你現在還記得那位朋友啊！］

    ［自從我看到反派的直播以後，搜那個女人，就搜到了。她叫‘喬麗’，是攻略係統名下的新人宿主，甚至被冠以‘女主’的稱號，她的係統也升級成了女主係統，迅速碾壓一些老人。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你直接告訴我們唄。］

    ［因為她不是單純通過攻略男主、男配、反派來獲取‘真愛之心’，而是通過喜愛度獲取能量。雖然我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麽做的，但是我的朋友因為她變得不正常，而且最終消失在我的生活裏。這讓我意識到，‘喜愛’是不能輕易交付出去的東西。］

    ［這位可是‘反派’，難道你們認為她會比攻略係統的主角更仁慈嗎？］

    於是，大批人申請退出聊天群。

    直播間的觀眾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至五千人。

    係統【石榴】立即鎖定了原因，將情況攤到林還債麵前。

    那位說自己“有一個朋友”的群員，資料顯示出來，隻關注了一個人。

    就是那位攻略係統的新人宿主，享有“女主”美名的喬麗，喬獨畫。

    林還債的目光掠過那個名字。

    【石榴】打開那個人的賬號。

    頭像恰如一首詩“人麵桃花相映紅”，盛開的桃花遮擋住少女的眼睛，隻露出半張瑩白的臉，和一張花瓣形狀的唇。

    紅唇欲滴，咬著花瓣，似笑非笑。

    一旁顯示著【直播中】。

    點開對方的信息，發現已經經曆了三個世界，而且是無縫對接的那種。

    獲得【真心殺手】【花落成泥】【初級萬人迷】三個稱號，以及一個金粉色的【最佳女主角】，後麵還有一行小字：

    魅力值提升60％

    她的視線落在【關注】上，收藏了“喬獨畫”，而對方聊天群喜愛度必須達到100才能進。

    她告訴自己，現在必須得冷靜。

    喜愛度+10000

    靈槐樹上開出一朵小花，似乎象征著某種收獲。

    “知音，剛剛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裘慕靈急急拉住林還債的手。

    因為【喜愛度】的明確，如今林還債聽這番話也有不同的感受。

    如果說【憎惡值】是她和係統商城，以及其他係統的宿主交易的基本貨幣。

    那麽【喜愛度】更像是對個體的操縱，投入的喜愛越深，那麽就會越無法自拔，乃至失去自我。

    和她差不多時間契約的新人反派，沒有一個開通了【喜愛度】，他們都在獲取【憎惡值】，並且還要更加困難。

    一邊要讓主角厭惡他們，一邊要努力存活。一邊要讓觀眾討厭他們，一邊還得留住觀眾。

    相當矛盾。

    至於反派的全員排行榜“惡人榜”裏，隻有前十名解鎖了喜愛度，剩下的人一個也沒解鎖。

    對於同行的反派，林還債可以說是知道的十分詳細，但對於跨組的“攻略係統”宿主，喬獨畫，她隻能猜到對方是靠騙去別人真心，來獲取能量的。

    其餘一概不知。

    如今聊天群裏隻剩下五百多人，而直播間也隻剩五千多人。

    這是她的疏忽。

    “靈兒總是喜歡開這樣的玩笑，莫非……”林還債抽出自己的手，反問一句，“靈兒不想做女子，想做一個男子嗎？”

    “我也想建功立業，名揚天下，施展一番抱負。若我能生做男子，確實要比生做女子好得多。”

    裘慕靈下意識地去摸手中的劍，利刃能帶給她安全感。

    “那這樣說，你看我，就如同一個男人，在看一個女人？”

    林還債直接與裘慕靈拉開距離。

    屋頂發出一身明顯的聲響。

    裘慕靈立即警覺，提劍追去：“是誰？”

    直播間的鏡頭給到男女主追逐的畫麵上去，兩人飛簷走壁，在雨裏交手。

    陸南尋像是不可置信，這樣一個明豔女子，會有想做男人的想法似的，俊美的臉龐扭曲了一瞬。

    一開始隻是拳□□鋒，屋頂乒呤乓啷直響。

    後麵用到了內力，他們周圍的雨珠全部化作水霧，發燙般升騰而起。

    唰，裘慕靈抽出寶劍，差點削掉陸南尋半個腦袋，還是他躲得快，隻被劍芒割傷了一塊皮膚，斷了幾根頭發。

    發現打不過以後，陸南尋立即退縮。為了防止裘慕靈追上來，他踢下一塊瓦片。

    瓦片直直朝著林還債砸下來。

    裘慕靈果然放棄了追趕，下來將瓦片一劈為二。

    瓦片當啷落地，裘慕靈沒有繼續追趕，她站在林還債麵前，收了劍，說：“我不是那樣厚顏無恥的人。我從未用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去看你。”

    林還債看向逃走的陸南尋，聽到這話，目光才轉到裘慕靈身上。

    裘慕靈對她的喜愛究竟是好是壞呢？

    對方武藝高強，而且背後有世界上最強的武裝力量，裘家將軍府。

    一旦獲得將軍府的全力支持，收益必然是巨大的。

    裘慕靈雖然受寵愛，卻是個女子，而且還有許多兄弟，也就是說麻煩比好處多。

    再多的好處，在這一點上，前麵將全部被推翻。

    因為其中要承擔的風險和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男子尚且可以和男子在一起，然後娶一個老婆傳宗接代，互不影響，甚至還能被傳做一種風流美談。

    但女子卻不能夠。

    在家裏隻能倚仗父親兄弟養活，到了歲數就隻能靠夫家，老了得靠兒子。

    裘慕靈根本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也不會被允許獨立生存。

    就算她比陸南尋武藝更高強，就算她比陸南尋更仁慈英明，在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眼裏，也不會被誇讚，隻會認為這是女子不該擁有的東西，非常多餘。

    沒有男人會覺得一個生育機器，一個仆人，一個私有財產聰明獨立，武藝高強，並且樣樣超過他……是一件好事。

    從剛才那一場對戰可見裘慕靈的實力比陸南尋強，而且裝備也比陸南尋好，隻是輸在太感情用事，且軟弱，沒有陸南尋那麽心狠手辣。

    在沉默中。

    唯有雨聲還響著。

    裘慕靈渾身濕透，頭發貼著身軀，猶如蜿蜒細密的蛇，勾勒出屬於女性的曲線。

    她低垂著眉眼，握緊長劍的手在顫抖。

    “多說無益，以後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林還債這次不再管濕答答的裘慕靈，拿走起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到窗戶上的濕毛巾，進屋。

    直播間裏黑霧彌漫。

    憎惡值+30萬

    【反派直播間：石榴】聊天群

    ［我是為了裘慕靈留下來的。］

    ［我也是。］

    ［男主看上去也太菜了點，這怎麽做男主？］

    ［媽的，當年我真的好傻逼。看到男主主動、霸道、強勢，還覺得男主特別帥，特別男人，比七皇子那個偷情的渣男好多了！現在看來，女主根本就是從一個渣坑，掉進另一個更深更大的渣坑裏去了。］

    ［不能細想，一細想就心絞痛。］

    ［唉，不然後期男主為啥廢女主武功？要不把女主弄廢，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女主睡在一塊。］

    ［別說了，我不聽我不聽。］

    ［反派欺騙了女主純潔的感情，我恨她！］

    ［反派和女主怎麽可能e？］

    這一次，留意聊天群內容的林還債看著滿屏指責，並未動搖。

    之前投奔將軍府，對裘慕靈態度好些，能省許多麻煩。現在在王宮裏，自然要專心陪金靈公主玩耍，順便為未來做綢繆。

    看過《重生嫡女》的都知道，魏國基本沒救了。陸南尋可以投資、下注，因為他擁有兩個裘慕靈沒有的身份。

    一個，男性。

    一個，皇室。

    那麽陸南尋缺的不過是合適的時機，以及兵權和財力。

    直播間還沒關閉，可見裘慕靈並沒有走。

    【喬獨畫發來申請，邀請您與她一起進行直播】後麵有兩個選項。

    同意／拒絕

    林還債選擇了同意。

    【石榴提示：您暫且沒有自己公開的賬號】

    【憎惡值達到100萬，可解鎖公開賬號】

    現在憎惡值隻有八十萬。

    林還債給【喬獨畫】發了一條消息：稍等。

    現在找陸南尋，是獲得憎惡值最快的方式，她隻要說幾句不好聽的，憎惡值就會刷刷往上漲。

    因此，她很樂意和陸南尋“交流”，相比之下，裘慕靈的價值並不大。

    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喬麗怎麽也想不到林還債是怎樣的狀態，她還以為這個反派會立即同意，然後質問她為什麽“挖人”？

    或許憤怒，或許不可置信，表情一定猙獰，在兩個直播間裏，襯托出她的美麗優雅。

    誰知對方並沒有立即同意，而是私下給她發了句稍等。

    她想，原來不是一個愚蠢的，意氣用事的反派嗎？

    據說，反派係統契約的人，一定不是一個“善良之輩”。

    她之前和一個新人反派同屏，對方仗著身份暫時比主角好，就狠狠欺壓主角，最後還是沒能阻止主角成長，下場比劇情裏還慘。

    導致她並沒有去了解林還債，隻是用“肯定又醜又壞又蠢”的印象來判斷。

    憎惡值+28萬

    【石榴：宿主是否立即創建賬號？】

    林還債點了是，各樣信息直接自動浮現。

    頭像是她本人沒化妝的樣子，熟悉的麵孔，如今以第三視角來看，竟然有些陌生。

    薄薄的唇，沒有笑意。似乎笑起來，也沒多少真情的模樣。

    狹長上翹的眼眸，眼瞳烏黑，眼底淡淡的青黑，像是經常熬夜一般，有些憔悴。

    好在頭發茂密，皮膚不算太差，還看的過去，可以算半個美女。

    一旁是她的名字，底下介紹了她經曆的世界。

    目前並沒有特殊稱號。

    【獲得稱號“說客”】

    【稱號：說客】

    【技能：言聽計從】

    【你說的話，無論是是真是假，是讚美還是挑撥，總是讓人願意無條件相信。】

    【獲得稱號“慈善家”】

    【稱號：慈善家】

    【技能：洗白】

    【無論你做了多少壞事，隻要肯使錢，就可以洗刷過去的罪惡，成為大眾眼裏最值得信任和喜愛的人。】

    【獲得稱號：流浪者】

    【稱號：流浪者】

    【技能：傳說】

    【你可以毫無負擔的離開每一個地方，但你的故事不會消失，會被這裏的人們記錄下來，對後續的世界繼續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