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獨畫那邊的氣氛私密曖昧，帶著獨屬於西方貴族的奢靡頹敗，輕易就能勾起人們最原始的欲｜望。

    反觀另一邊，則是淡雅閑適的氛圍，與山水自然融合在一塊。美人、美景，即使不言語，也能掃除疲倦，讓心靈平靜下來。

    林還債並沒有過多關注直播間，因為憎惡值會帶給她最直接的反饋。

    湖麵多了兩葉扁舟。

    隻見臃腫肥胖的男人，手裏捧著一顆紅球，往湖麵上一扔。

    許多人都追著球去。

    裘慕靈首當其衝，衣袂飛揚，如火般明亮，將那些少年硬生生壓下一頭。

    小姑娘們竊竊私語，似乎不滿裘慕靈出風頭。那些被壓過風頭的少年，臉上也不好看。

    蕭盈目光多次落到那片花船上，似乎想和林還債說話，可惜隔著遠遠的，她又不會武功，隻能暗自絞手帕。

    金靈公主吃著水果，對這場戲並不感興趣的模樣，讓林還債替她剝橘子、沏茶、扇風。

    等吃飽喝足，湖麵上吹起涼風，她又讓林還債坐到船頭給她彈曲，說是要在樂聲裏入眠。

    【這個公主好福氣。】

    【檸檬了（我酸了）】

    【我想魂穿那個公主。】

    【你們都別想了，那個公主其實也是一個宿主，隻是不怎麽努力。而且，我看她似乎猜到反派並不是原主。】

    【的確，我感覺她好像知道自己是一個有身份的背景板，明目張膽地給反派提供庇護，又心安理得地享受反派的伺候。】

    【（精神一震）那不就是我理想中的富婆姐姐嗎？】

    【繼續檸檬。】

    林還債抱著琵琶，走到船頭，盤腿坐下，調好音，開始彈奏。

    當然，不會用脆弱的手指，而是一種撥弦的片。

    音如落珠，輕快流暢。

    再看那張不染世俗的臉，心情美妙。

    【滴，公主體驗卡！】

    【我宣布，反派是我的新老婆！】

    【七皇子是誰？（咆哮）】

    【樓上冷靜，七皇子早被拒了。】

    【反派真的好溫柔，我願意變成琵琶，任她彈！】

    【樓上，你沒看見反派用的是鐵片嗎？】

    【那又怎樣？】

    【……】

    至今沒有姓名的七皇子，正在和裘慕靈爭奪那顆紅色繡球。

    七皇子輕功不俗，擅長腳上功夫。

    而裘慕靈身姿輕盈，敏捷柔韌，繡球幾次落進她手中。

    砰——

    眼看著這個討厭的女人快要勝利，七皇子踩著一張荷葉，使了個“倒掛金鉤”的路數，將裘慕靈手中的球踢開。

    繡球直勾勾踢進花船，落到金靈公主腳邊。

    巨大的力道，花船猛烈的晃動，直接裂開一個口子，水滲了進來。

    林還債停止彈奏，擱下琵琶，正要喚醒金靈公主，哢嚓，花船四分五裂。

    原本看戲的那一船人直接站了起來，愛女心切的王上直呼：“快過去！要是金靈出了事情，本王要你們全部陪葬！”

    裘慕靈壓住那聲幾乎要喊出的“知音”，踩著荷葉前往。

    七皇子暗暗自責，也趕了過去。

    林還債抱住睡著的金靈公主，躲避花船的傾軋，往一旁遊去。

    金靈公主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竟然又閉眼睡去。

    林還債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但她並沒有繼續喊這位公主，而是托著人，讓對方的腦袋不沉進水裏。

    王上的船很快到了，看見金靈公主，立即將女兒拉上來：“金靈！”他幾乎要哭出來。

    誰知閉著眼睛的金靈公主翻了個身，捂住耳朵。

    王上悲傷的心情消散，喜極而泣道：“活著就好。快來人，伺候公主回去沐浴！”

    裘慕靈看見湖水裏飄著烏黑的發絲，立即撥開荷花，隻見花間一個女子濕漉漉的，猶如荷花幻化成的妖。

    淡紫的衣裙浮在水麵，半遮半掩。

    烏黑清澈的眼瞳，明明極純淨，卻透出一種懵懂無知的誘惑，好似在引人沉入湖心。

    裘慕靈呼吸一滯。

    直播間大部分觀眾也是這樣的感受，一時間連彈幕都忘了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想起之前的拒絕，裘慕靈剛準備轉身離開，腳還未動，瞥見荷葉，意識到這是湖，身軀僵在那裏。

    “我……我能抱你起來嗎？”

    林還債朝裘慕靈伸出手。

    滴著水珠的指尖，搭上溫暖的手。轉瞬間，腳下的荷葉貼進水麵。

    得到許可以後，裘慕靈將人抱起，踏著荷葉離開。她臉頰泛起可疑的紅，像是一顆繡球。

    【反派顏粉+1】

    【我心動了。】

    【今晚做夢的新素材有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看出了一絲般配。（驚恐）】

    【大家不要慌，隻是小場麵。】

    【七皇子和女主都喜歡反派。不過，兩個人都被反派拒了。】

    【不要告訴我，男主也……】

    【男主自薦枕席，也被拒了。】

    【靠。咋搞得？】

    【基操勿六。】

    【反派並沒有吊著這些人，拒絕的很明確，也沒說隻是朋友這樣的話。我們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看到這一條彈幕，林還債抬頭看向裘慕靈，粉唇輕啟：“每次看見靈兒，我總是感慨萬千，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懷中軟玉溫香，裘慕靈聲音顫抖：“我隻怕你不肯理我，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林還債語調不急不緩：“我曾與金靈公主看過《馬崽坡》的戲，當時公主說，盛世需要美人來點綴，而亂世又需要美人去替罪。”

    “有位詩人曾為這個故事作詩，有幾分觸動我。他說，‘少女玩過又賜死，居然多情聖天子’。皇帝搶自己兒子的女人，還自以為是愛情，最後為了活命，賜死楊玉環，後人卻傳其多情。”

    “這明明是一個男人統治的世界，他們卻說女人有禍國殃民的力量，比如妲己、褒姒。又或者木蘭替父從軍，或者昭君和親安塞，就能保家衛國……”

    “古籍中，一位和親公主就曾問，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裘慕靈打斷了林還債的話：“我父親，兄弟並不是這樣的，他們保家衛國，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林還債並沒有回應裘慕靈的話，隻繼續說：“故而，我想他們既然譴責女子，推卸責任，何不把權利也一並交付呢？”

    裘慕靈愣了愣，問：“知音，你……”似乎沒想到看著不染世俗的表妹，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有了錢，就想要權利。】

    【可我覺得她說的好對。】

    【但你們別忘了，這是古代，反派注定會失敗。】

    【不是有武則天嗎？】

    【但武則天是皇帝的女人，也就是說，反派想成功，還是得依附男人。】

    【煩死了！（我不聽我不聽）】

    最終，裘慕靈沒說出什麽話來。

    她時常感到迷茫，卻沒有過如此驚世駭俗的想法，似乎跟表妹比起來，她依舊是一個保守的人。

    另一邊，喬獨畫的“自由平等戀愛”吸引了一大批人，也讓從反派那裏來的觀眾有新奇的感覺。

    這些新來的人，並不知道喬獨畫怎麽一邊欺壓女主，一邊跟男主談戀愛的。

    後來在一些老觀眾的透露下知道，頓時生出一種惡心的感覺。

    女主何其善良無辜？

    再看反派，不由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自由平等。雖然這隻是想法，還沒有付諸實施，但目前為止，反派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喬獨畫看著自己直播間裏的人，一大半跑到林還債那裏，不由氣的七竅生煙。

    反派不是賺憎惡值的麽？

    怎麽這個反派偏偏反其道而行，倒顯得她惡毒了！

    之前是贏家，她不曾思考過一個問題。如果觀眾討厭反派，它們又怎麽會留在反派的直播間？

    卻沒想到這個反派早就看明白了，並沒有像其他反派那樣故意作惡。

    作為攻略係統契約的新人第一，喬獨畫終於肯正視林還債，認為對方跟她一樣，有平起平坐的資格。

    為了扭轉局勢，她不再和男主膩歪，而是大發聖母情懷，說吸血鬼的存在就是傷害生命，不應該存在於世上，如果男主愛她，就應該為她放棄喝血。

    【人類不吃肉嗎？】

    【我可以接受這樣的愛情——我愛你，無論你是男人，是女人，是吸血鬼，或者是人類。這種自發跨越的。而不能接受，以愛為名的傷害。吸血是他的生存方式。】

    【慷他人之慨，當然容易。】

    看到這些彈幕，喬獨畫差點沒控製住翻白眼。

    她花時間、精力，努力付出，盡力表演，不就是想之後男主對她言聽計從，反過來討好她，滿足她嗎？

    要是這都不能，那攻略男主還有個屁的意思！

    她可沒有受虐傾向。

    為了不掃興致，她直接將那些觀眾踢出直播間！

    男主果然聽進了這些話，表示以後即使喝血，也不會傷人性命，反而會因為那些人類和喬獨畫一樣是人類，而愛屋及烏。

    喬獨畫心情暢快地笑了笑，美麗而刻薄的麵相，別有一番魅力。

    林還債進屋沐浴更衣，換了一套茶白色的衣衫，坐在鏡前整理頭發。

    “難道你不覺得被女人喜歡，是一件很惡心的事情？”

    喬獨畫咬了一口蘋果，明晃晃地嘲諷《重生嫡女》的女主裘慕靈。

    “我並不在意喜歡我的人是什麽性取向，世界上所有的性取向，隻有一個，那就是心之所向。”

    林還債深得反派精髓地灌了一口雞湯，隨後道：“更何況，喜歡我的觀眾也有不少可愛的女孩子。她們是沒有邪念的，隻是單純的喜歡而已。又有什麽錯呢？我並不覺得惡心。”

    【性別的差距，哪有物種大？】

    【嗚嗚嗚，反派太暖了。】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我有邪念，我自我反省……】

    【我就問，這樣的反派，裘慕靈她怎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