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白先生，您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非常感謝您來到我們這裏參加麵試，現在麵試已經結束了，希望能夠回去耐心等待麵試結果，我們會祝福您的。”寫字樓的玻璃窗麵映照出陰沉沉的天空，擦得透亮的玻璃大門自動感應緩緩向兩側分開，一個身著正裝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從寫字樓裏緩緩走出。“要下雨了……”這已經是白塔麵試的第三份工作了，在這個遍地博士研究生的年代，一個普通大學的應屆畢業生想要競爭上位還是太難了。

    “吳井路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往後門走，開門請當心。”下了公交車，天空已經飄起了小雨，正巧遇到綠燈，白塔一路小跑想要趕在雨下大之前回家。

    “嘀！嘀嘀！”

    “嘭！”

    ……

    “嘶……頭好痛……”

    “誒？這兒怎麽還有個？還不快去集合！在這裏磨蹭什麽？！”

    “疼……”

    “什麽？”

    “疼……頭好疼……”

    “哼！少給我來這套！來之前可都是簽了合同的，別想半道反悔跑路！”

    “嗯……”這麽一會兒扯皮功夫，白塔感覺頭痛減緩了些，單手按壓太陽穴，慢慢抬頭睜開眼睛。自己正坐在地上，後背斜斜靠著一麵牆壁，左手撐著地麵努力保持身體平衡。距離自己一米遠的地方站著個高大壯實的男人，穿著看不出材質的藍色工作服，手上拿著一個像是ipad的電子板，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正皺著眉頭上下來回打量著白塔。

    “趕緊跟上！”壯實男人說完轉身離開。白塔扶著牆慢慢站起，掃視一周，發現自己好像是在某個廠區裏麵，一排排廠房緊密的連在一起，恨不得擠占最後一絲空間。

    這個地方的建築又多又雜，像個巨大的迷宮，白塔暫時理不出頭緒，隻能先跟上壯實男人，免得迷路。

    跟著男人走了十多米，拐個彎兒，麵前出現一個相較於其他地方來講稍微寬敞約莫四十多平的空地。現在這塊兒不大的空間裏擠擠囔囔得站了百來十號人，個個麵黃肌瘦，現在全都齊刷刷地看著壯實男人和他身後的白塔，直勾勾的眼神甚是駭人。

    “休息結束了，都跟上出發！”一聲大喝，壯實男人率先走進另外一條兩人寬的小道，在白塔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部分人慢慢跟上那男人，漸漸形成一條人形長龍。

    “快跟上吧，逃跑是沒有用的，就算躲過了黑八的人，這裏也還有其他黑廠，落到他們手裏更糟糕。”一個瘦小的老頭說完便想拽著白塔跟上隊伍。

    相比穿著髒兮兮的破布衣裳，形容枯槁的其他人，身著隻是蹭上了一些黑灰正裝的白塔就顯得格外光彩照人，再加上白塔本身長得白白嫩嫩，眉宇間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已經讓幾個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老頭見他年歲不大，現在又直愣愣地站在小道路口不進去，擋住了其他人的路，便好心地想拽著白塔跟上。

    白塔也感受到了其他人不滿的情緒，便順著老頭的拉扯跟上了隊伍。

    “黑廠？黑八？老伯，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白塔記得自己過馬路的時候一輛大卡橫衝直撞地朝他開過來，巨大的聲響過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這麽嚴重的車禍，不死也該半殘了，怎麽自己除了頭暈一點事沒有？莫不是趕上潮流，穿越了？

    和老頭一番交談過後，白塔不得不接受事實，他確實穿越了。這裏已經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地球，而是從未聽說過的費裏星，現在是星曆139年1月20日，距離費裏星第五次工業革命已經過去一百二十年，因工業、醫療、科技的飛速發展，現在的人類平均壽命是200歲，但這也導致星球人口爆炸激增，一座座鋼鐵高樓拔地而起，自然環境遭受嚴重破壞。等到人類反應過來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動植物都已經滅絕，現在自然資源十分匱乏，僅存不到百分之十的動植物被統一轉移國家研究院緊急搶救保護。現在隻有那些非富即貴的人偶爾能吃到價格昂貴的自然食物，普通人隻能吃到一種叫做營養劑的東西，裹腹足矣，但味道一言難盡，白塔跟著隊伍抵達黑八廠房的時候從壯實男人那裏領到了一支低級營養劑，兩指粗二十厘米長的玻璃管中裝著黑灰色的糊狀物，吃著剌嗓子不說，還一股子化學試劑的怪味兒。

    低級營養劑難吃不說，一支還隻夠一個成年男人一頓吃個半飽，中級營養劑味道要比低級的好些，但還是很難吃，一支倒是可以夠一個成年男人半天的能量的需求，高級營養劑口感還會更好一些，一支就夠一個成年男人兩天的能量需求。

    現在白塔所在的黑八就是黑廠區的第八機械廠房，位於費裏星西大陸西南邊陲小鎮弗雷鎮。弗雷鎮主要生產x空氣艇的x-a發動機部件，而黑八主要生產x-a發動機裏麵的bn309零部件。白塔和老頭這百八十號人是黑八從奴頭那買來的奴工。壯實男人口中的“簽了合同”並不是正規的勞動合同，而是他們這些人統一的賣身契，他們這些奴工要不停的給黑八幹活，黑八負責他們的食宿，沒有工資、福利、年終獎，說白了就是賣身打ei工。按老頭的話來說，他們這些人連活下去都很困難，來這裏好歹能混口飯吃，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自願來的，隻有極個別人是被迫的。

    從老頭那裏了解了現在處境之後，白塔沉默良久，原來世界遭遇那麽嚴重的車禍，多半是活不了了，應該是沒法再穿回去了，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男人領著他們走了一個半小時總算到了黑八。“原地休息十分鍾。”隊伍裏的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饒是白塔這樣的健康青年都有點吃不消這麽長時間的徒步，更別說那些營養不良的其他人了，男人話音剛落，就見隊伍裏人都迫不及待的找地方七扭八歪地坐下休息。

    壯實男人先在平板上來回點了幾下，然後麵向奴工走來，“一會兒會有各部門負責人來挑人，挑中了誰就老實跟著走，食宿會有後勤組的給你們安排。”這些奴工並不在意會分到哪個部門，隻有聽到有後勤安排食宿的時候才有點反應，壯實男人見怪不怪，他也隻是公事公辦。

    過了十分鍾左右，隻見從廠區裏麵飛出來一個橢圓形的飛艇，老頭告訴他這就是x小型空氣艇，能同時容納120人。從空氣艇裏麵走出來十多個人，以四男一女為首，壯實男人連忙帶著諂媚的笑迎上去，不停說著什麽，隻見裏麵唯一的女人往他這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和其他19個男人被這個女人挑走了，20個人跟著女人直接進了空氣艇裏的其中一個房間。

    “我叫安娜，是c區的人事負責人，你們以後就在c區工作了。”空氣艇內部空間非常大，安娜一邊說一邊在手上的平板上點擊了幾下，隻見房間內憑空顯示出一幅平麵圖。“c1～c5都是工作區，c6～c8是宿舍，c9是食堂，c10往後沒有特殊命令你們都不能進入。這是羅傑，後勤負責人，一會兒到地方後他會領你們去宿舍修正一下並熟悉園區。”安娜身後一個胖胖的小眼睛中年男人上前示意。

    “這是西斯，他會給你們分配具體的工作。”安娜身後另外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醜話說在前頭，幹不好活就別想休息和吃飯。”瘦高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這20個奴工，滿臉不耐。

    十多分鍾後，他們抵達黑八c8，領到了兩套工服和一天的口糧。宿舍是五十人的大通鋪，裏麵已經住了三十人，加上他們這批新來的二十人剛好住滿。

    “給你們二十分鍾洗漱換衣服，二十分鍾後到大廳集合，遲到的人扣一頓口糧。”羅傑說完就走了。這時候也沒人有其他精力勾心鬥角，各自選了空的床位後就拿著新領到的工作服一窩蜂地衝進公共大澡堂子。

    白塔沒有和其他人搶近處的位置，而是往裏走選了個隱蔽的角落位置洗漱。二十分鍾後全員準時到達大廳，羅傑對此很滿意，用了兩個小時帶他們熟悉了園區，剛把帶他們帶回宿舍大廳，安娜來了。

    “你，跟我走。”安娜指著白塔。穿著白色工服的白塔嫩得能掐出水來，頂著或豔羨或嫉妒或不甘的各種目光跟著安娜走了。

    “識字嗎？”

    “認識一些。”

    “嗬，還算老實。”

    “……”

    “我們現在要去c10機械師萊恩那裏，他缺個打雜的。”

    安娜上下來回掃視了一遍白塔。“萊恩博士脾氣不太好，不過看你長的還不錯，如果手腳勤快些，能得他青睞，隻要你能在他那幹得下去，就不用和其他人一樣去流水線沒日沒夜地工作，每天還能多領到一支低級營養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