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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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陵的動作輕柔又利索,十分仔細的幫黛玉揉著手。黛玉隻能看到她的發髻,忽然開口問道:“迦陵,你是哪裏人呀?”她聽著迦陵的聲音不像江南人。

    “我是是京城人。”迦陵語氣裏帶了點笑意。

    “那你怎麽會到姑蘇呢。”黛玉有些疑惑,公主在姑蘇多年,應該在姑蘇買人才是。

    “公主的封邑在京城,我家裏是在公主田莊上做事,我大了些,就被選到公主身邊伺候。”迦陵抬起頭對黛玉笑起來,“如今又伺候姑娘。”

    “江南距京城千裏,你豈不是多年沒法見父母親眷?”黛玉關切問道。

    迦陵知道黛玉比別的人對情緒更敏感,她說道:“我們當奴婢的,眼裏隻有主子,沒有家人。”

    “姑娘不必覺得我可憐,我若不是在公主這裏當差,現在還在地裏刨食呢,過幾年就被我家裏人嫁出去,給別人家生兒育女做牛做馬的。跟著公主,衣食無憂、穿金戴銀的。”迦陵是個知足的,“等日後,我若是不想成親,就留在公主這裏,若是成親,也有公主府做靠山。”

    “隻是來我這裏還是有些委屈你了。”黛玉說道。

    “姑娘說笑了。”迦陵對黛玉說,“金嬤嬤挑了我,是看重我,覺得我能伺候好姑娘,而我跟著姑娘也是我的福氣。”迦陵性子疏朗,雖然聽了不少酸話,但她覺得黛玉是個體貼下人的主子,她在黛玉這邊比在安平公主那邊輕鬆多了。而且在那邊是二等侍女,上麵有金嬤嬤還有八個一等侍女,來黛玉這裏,直接成為一等丫頭。黛玉又大方,給她的賞賜又多,活又不重。

    迦陵來之前還擔心黛玉身邊的丫頭不服自己,給自己使絆子,誰知道,她才到黛玉這裏,青鳥就把鑰匙給迦陵,迦陵在查閱黛玉屋裏的冊子的時候,覺得青鳥管得記得清清楚楚的,又把鑰匙給了青鳥,讓青鳥繼續管著黛玉身邊貴重的東西。在這一來一往,她也知道黛玉身邊的丫頭也不是藏奸的,相處起來很是和諧。

    黛玉想起了紫鵑,也是聰明靈慧的,隻是她雖為自己好,卻用錯了法子。黛玉覺得與其讓她跟在自己身邊不如在賈府當差。

    “你認字嗎?”黛玉忽然問迦陵,黛玉想著還是得多讀書,多看看外麵,否則在那一方小小天地,很容易走上死胡同,就比如上一世她和紫鵑,被困在賈府,目光全放在賈府上了。

    迦陵道:“別院的嬤嬤教給我們簡單的一些字,平日裏也就夠用了。”

    “嬤嬤除了教你們識字,還教你們別的嗎?”黛玉好奇問道。

    “她們會得可多了,女紅、廚藝、醫藥、算賬……”迦陵一一點出來,“公主覺得她們既有一身技藝,如果不傳授給他人就可惜了,而且她們還可以拿一份束脩,不至於晚景淒涼。”

    “公主真是體恤下人。”黛玉感慨一句,這些侍女們年老後,都會被放出去。這一批年老的侍女是跟著安平公主從宮裏出來的,屬於內務府的人,年紀大了,就該放出去。如果親人良善的,還有個依靠,如果親人是惡毒的,就羊入虎口。

    安平公主留下不願意出去的人,讓她們教人,給她們俸祿,讓她們老有所依。其實,安平公主也可以不這樣做的。

    “是呀,我們做奴婢的,也學會了一技之長,那一天,出去了,還能養活自己。”迦陵的語氣裏充滿了憧憬,“我剛到公主這裏的時候,公主身邊一個名喚滿枝的姐姐,就學得一手好廚藝,後來嫁人出去了,開了個餛飩鋪子,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迦陵姐姐也想著放出去嗎?”

    “我沒想過這事。”迦陵抿嘴笑了,“總覺得還遠著呢。”

    “那些嬤嬤還在嗎?我讓青鳥青雀去學一學。”

    “在的,您可以讓青鳥和青雀輪流過去,這樣就不耽擱當值。我去向金嬤嬤稟告一下。”迦陵回道。

    “咱們一同去吧,我那天看嬤嬤一直揉按左手,想必是不舒服去,我家裏的大夫給配了一些藥油。正好拿給金嬤嬤。”

    安平公主休息的時候,金嬤嬤就在旁邊的廂房裏歇著,她是不敢睡的,得時刻關注著公主那裏的動靜。

    她正眯眼在椅子上休息,聽到腳步聲便睜開眼,看到黛玉笑起來:“姑娘怎麽過來了。”

    黛玉笑著說道:“我那日看嬤嬤的手不舒服,送了些藥油,嬤嬤可先讓大夫看看可不可以用。”

    公主別院哪裏會缺這些東西,但黛玉的關心讓金嬤嬤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多謝姑娘惦記。”

    寒暄了一會兒,黛玉才提到:“聽說有嬤嬤們教侍女們技藝,不知道我身邊的青鳥和青雀可以去嗎?”

    “自然是行的,隻是她們不能耽擱了當差,誤了姑娘的事。”

    “我會安排好的。”黛玉聽見金嬤嬤同意了,笑著說道,她身邊的事情並不多,青鳥和青雀可以輪流去。

    “說起這個,姑娘身邊還得添幾個丫頭。”金嬤嬤說著。

    “可我身邊不缺人伺候。”黛玉不解。

    “是不確認,可是得買幾個小丫頭,現在就調理著,等日後青鳥和青雀出去了,她們正好可以頂上,防止到時候青黃不接。”金嬤嬤很是詳細的和黛玉解釋,“青鳥和青雀十二三歲,過了六七年就該嫁人了,現在買的小丫頭大概六七歲,等青鳥和青雀嫁人的時候,正好也差不多可以獨當一麵了。”

    “回頭我向公主稟告一下,請她來安排。”金嬤嬤絮絮說著,“還有旁的事都得開始考慮了。”

    “多謝嬤嬤。”黛玉謝過之後就回到自己屋子裏,和青鳥青雀說了。

    青鳥原本就認識些字,聞言笑道:“我雖不用去科舉,可也願意多認些字,再學著如何打算盤,日後就能管姑娘屋裏的賬了。”

    青雀卻討饒:“讓我坐下寫字是不行的,但讓我坐著繡花,那是沒問題的。”青雀手巧,黛玉穿得衣裳基本都是青雀做的。而且,她也喜歡,經常自己畫花樣子。

    “都能學,但是青雀,至少得認得你的名字吧。”黛玉打趣,“要不然等你離府的時候,我給你一張寫了別的名字的賣身契,你都認不出來。”

    青雀道:“姑娘才不會蒙我呢。”

    迦陵看了一眼青雀,桃麵粉腮,是個美人坯子,沒想到竟然想出府。一般這種出挑的丫頭,都會嫁入府裏得力的管事家。

    青鳥和青雀都是賈敏在姑蘇買來的,青鳥是家裏窮,養不起才發賣的,青雀卻被丟棄街頭,被牙婆收養了。

    那一邊,金嬤嬤等著安平公主起身後,和她說了黛玉要讓青鳥和青雀學技藝的事,又提了黛玉送她藥。

    “我記得白太醫是不是被賈氏救了,後來跟著去揚州了?”安平公主想起一個人來。

    “不能稱太醫了,他早就被革職了,該稱他白大夫。”金嬤嬤糾正了一下。

    “如果是他配的藥,倒是好的。”安平公主很肯定白大夫的醫術。

    “他的藥可不便宜。”金嬤嬤笑嗬嗬道,“而且他脾氣古怪,一般人還不肯給,是我沾公主的光,又得了大姑娘的青睞。”

    安平公主隨口說道:“她年紀小,可也心細,也心善。”

    “說起大姑娘,是不是給請個嬤嬤教她規矩禮儀了。”這才是金嬤嬤想說的。

    “讓惠娘去吧,她很穩妥,脾氣也好。”

    “是,隻是,該如何教呢?”金嬤嬤一開始是知道安平公主的意思的,她不知道安平公主有沒有變心思,所以才問一句。

    安平公主沉默良久,歎了一口氣,“先按著宮裏的規矩教吧。”

    金嬤嬤心中一沉,還要再勸,“您說了大姑娘心善心細。”

    “綏娘,這些年,每時每刻,我都想著要回京城,我想念那裏的一切,我想念從公主府前街賣的鬆子百合酥,想念我進宮的早上看到街邊早點鋪子冒出的熱氣,想念潭柘寺的玉蘭花。”

    金嬤嬤何嚐不知道安平公主的執念,畢竟曾經那麽風光過,又那麽狼狽過。

    “我已經老了。”安平公主幽幽說道,“我等了那麽多年,才在一個人身上看到了司徒鈞的影子。”

    司徒鈞是當今的名諱。

    “綏娘,你可想與我賭一把,看看司徒淵能走到哪一步?”安平公主轉過身來,目光中閃爍著光芒。

    金嬤嬤知道當安平公主謀劃著什麽,對某種東西勢在必得的時候,那種叫野心的光芒便會出現。

    金嬤嬤沒有再說什麽,安平公主似是安慰她:“我是真心喜歡玉兒,也是竭盡所能教導她。”

    安平公主接來黛玉,最主要因為司徒淵的請求,可也因為她確實感到寂寞。黛玉的到來,也讓她覺得日子比原來有滋味。看著黛玉信賴她的目光,有時候也會升起一股歉意,但這份歉意和她的執念相比,微不足道。

    次日,黛玉就見到了安平公主口裏的惠娘,她姓田,渾身上下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黛玉走近了,聞到一股幹淨的皂莢香氣。

    惠娘脾氣確實很好,可是也真得嚴格,她會耐心的要求黛玉一遍一遍完成每一個動作,力求每個動作每個姿態都高雅。

    黛玉倒沒有別的想法,隻覺得上輩子自己和田嬤嬤要求相比,差得遠呢。

    田嬤嬤還喜歡在黛玉練習的時候,和黛玉講京城裏一些秘事,她語言生動,黛玉就像聽故事似得,也不覺得累。

    黛玉一開始是打發人報平安,因為她怕寫信的時候會哭,等她適應了之後,便開始給賈敏寫信,書信裏講了自己每天都幹了什麽,有什麽收獲,又寫了自己收了海棠果,種的菊花開了……

    賈敏收到黛玉書信的時候,正是林海出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