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瑤瑤手裏拎著兩條花鰱，王小苗身上背著一筐魚，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鳳凰村的小路上，路過的人眼睛都紅了，這是什麽神仙運氣，平日裏一條魚看不到的，吳瑤瑤一來就成筐往家搬。

    王小苗沒有眼紅，他知道吳瑤瑤家的情況，對她十分同情，他見過吳瑤瑤很多次，在田間在地頭，總有她忙碌的身影，多少日夜，他都有夢到過吳瑤瑤，要是能當他的妹妹該多好，若是有個大哥照顧她，吳瑤瑤也不用這麽辛苦。

    可偏偏他不是，家裏的日子過得不算寬裕，能拿出來幫吳瑤瑤的也少得可憐，上次捐物資，他想把家裏的米麵都給一些，可爹娘都不同意，吃飯的人這麽多，沒有米麵怎麽行，最後隻給了一小籃子土豆，土豆不好吃，他是知道的，水煮好之後，麵麵的，一點也不香。

    “小苗哥，你累不累？要不我們兩個人抬著吧。”

    春末夏初，太陽升到最高處，氣溫也慢慢升高，王小苗鼻頭上沁滿了汗珠，他不累，隻是有些熱罷了，“瑤瑤，我不累，你不用管我，隻是你手裏的魚也挺重的，給我拎著吧。”

    吳瑤瑤燦然一笑，“這個待會給你帶回家，感謝你幫我背這麽重的籮筐。”

    王小苗一聽，臉漲得通紅，說話也開始結巴，“我，我不是為了魚才，才幫你的，你不，不用給我，我魚。”其實是想說，不用謝。

    吳瑤瑤這回笑開了花，這個王小苗，人高馬大，說話還臉紅，未免太可愛了。她當然知道王小苗不是那種人，所以才讓他來幫忙背籮筐的，剛才河邊那麽多人，躍躍欲試的，都想幫忙，但能不求回報的估計沒有一個。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王奶奶上次幫了我，給她兩條魚吃，不算什麽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為了讓他安心拿魚回去，吳瑤瑤隻能搬出王奶奶了。

    的確很有效，王小苗聽到是給奶奶的，也就不說什麽了，奶奶喜歡吃魚，喝魚湯，可家裏的條件有限，即使上集市上，也多半是買肉，鄉下人都有一種觀點，有錢買肉吃比買魚吃強，豬肉的肥肉可以榨油，瘦肉可以炒吃，渾身都是寶，一點也不浪費。可魚就不同了，舍不得放油，這魚就沒有那麽美味，沒有去腥的大料，也是難吃，還有很多骨頭，一條中等大小的鯽魚，吃不到多少肉，還有很多小刺，老人小孩都不太適合吃。

    總之，吃魚不如吃肉。

    可是有免費的魚就不一樣了，再不好的魚也比花錢的肉來得香，要想不費油，那就水煮，熬出魚湯來，一家老小都能喝，若是再花上一吊錢買塊豆腐放裏麵，那味道就更好了。

    終於到了家，吳年臻聽到動靜，立馬從屋裏跑了出來，看到地上放了一筐魚，眼珠子都快快掉下來了，“大姐，這都是你捉的魚？”

    上次他已經見識了大姐的厲害，但那次隻捉到了一條大魚，這一次居然有一筐魚，裏麵還是不一樣的魚，他都不認識。他不是很喜歡吃魚，可這也是好東西啊，誰也不會嫌多的。

    吳瑤瑤看他吃驚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好了，這些魚，我要留著拿去賣了，等賣了錢就給你買好肉吃，好不好？”

    一想到可以有錢了，吳瑤瑤當然也高興，再看二弟開心地差點飛起來，他不在乎吃什麽，隻要是大姐做的就行，因為大姐做飯太好吃了。

    “太好了，我想吃肉，我還想吃糖，大姐，你能給我買嗎？”吳年臻跑進去把三妹也叫了來，讓她看魚。

    三妹看到魚也很開心，但她不懂哥哥為什麽那麽激動，不就是魚嗎？又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她想吃油酥餅，有點鹹，有點甜，那才叫好吃。

    “小苗哥，這是給你的魚，剛剛真是辛苦你了。”

    吳瑤瑤把魚雙手遞給王小苗，王小苗沒有立馬接，而是猶豫了一會，抬頭看到吳瑤瑤肯定的眼神，這才紅著臉接過魚。

    “瑤瑤，我剛聽你說你想去賣魚，這麽多魚你一個人去恐怕不行，要不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賣魚還要去十幾裏地外的鎮上，讓她背著這麽重的魚，他也不放心，若是遇上壞人，沒人在旁邊保護也不行，他不僅力氣大，還學過功夫，對付一般的小混混不成問題。

    王小苗的話提醒了她，確實是這樣，她一個人根本背不起來這麽重的筐，去那麽遠的地方，若是不多拿點魚，也不劃算，村長要是有牛車去鎮上，還好，要是沒有讓她一路走去，還是算了吧。就算有牛車，到了鎮上還要自己背。

    “行，那就不等了，趁著魚還沒死，我們趕緊去。”

    晌午，他們背著籮筐往鎮上走，這一次，吳瑤瑤把魚分在兩個籮筐裏，她的籮筐裏裝了二十斤這樣，其餘的都在王小苗那裏，七十斤左右，她留了十來斤鯽魚，給翠娥姐送去了，是趙大嬸告訴她，所有的魚裏麵，鯽魚湯最下奶。

    另外給了村長家兩條大的花鰱，魚頭煮湯，魚身用鹽醃上，第二天吃也行，曬成魚幹吃也行。

    “這不是王小苗嗎？你這是要去哪啊？”

    一輛牛車從他們身後走來，趕車的是鳳凰村張大叔，他快五十歲了，妻子十年前生病去世，之後再也沒續弦，一個人守著一頭牛過日子。

    “張大叔，我們要去鎮上賣魚，你能捎我們一段嗎？”

    王小苗很有禮貌，任誰聽了都不會拒絕，張大叔和他又比較熟，平時他也會幫著張大叔挑水砍柴。

    “快上來吧，我正好去給王府送柴火，咦，這小姑娘看著麵熟，是你妹妹嗎？”

    剛才沒注意，等吳瑤瑤上車了，他才看了一眼，但叫不上名字。

    “是吳二叔家的瑤瑤，不是我的親妹子。”是妹妹，不是親的。

    吳瑤瑤連忙打招呼：“張大叔好，我是吳瑤瑤，我爸是吳忠安。”

    張大叔終於想起來了，上次村長在大榕樹下，讓大家獻出口糧，就是給她家的，是個苦命的丫頭啊，和他一樣苦，頓時，他的眼睛發脹，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