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臭小子，人一輩子咋不遇上點事兒，遇上點事兒就算了？”關大成恨不能踢他兩腳。

    對，這要是自己的兒子鐵定就踢上去了。

    “更何況，這不算是大事兒，就是多說幾句好話多走幾步路而已。”關大成道“都是同一個村子裏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誰還會故意為難你阻了你的前程？”

    估計那樣的人多了去了吧？

    他以前是有點混。

    滾刀肉似的，你吐我一口口水老子就要給你一拳頭，誰都不怕。

    因為他知道隻有自己混才沒有人敢將他當軟柿子捏。

    可是，混的結果是什麽，就是一個村子裏的人都得罪完了。

    “男子漢大丈夫能曲能伸，這點破事算個逑。”關大成怒其不爭：“低頭多說兩句好話，去了部隊好好奔你的前程，往後出息了，誰還不是仰頭給你笑臉。”

    “你這會兒要麵子了？”也是最近兩個月看他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小子，關大成才有心扶持他：“麵子是什麽東西？那就是有本事的人才有的，眼下你有什麽呀？”

    沒錢沒權沒錢，什麽都沒有？

    “麵子不是給別人看的，也不是靠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關大成語重心長：“你這會兒就是一個光棍，以前幹那些事兒的時候你都能豁得出去這會兒怕個啥？”

    “大叔，謝謝您。”楊智眼角都有點濕潤了。

    他活了快二十年了，除了還能記得爺爺的念叨外，關大成算是第一個給他談這些事的人了。

    “走吧，去羅家。”

    羅家有兩個老人兒，比當年的楊老爺子小四五歲。

    “那人啊……”羅大爺想了想：“我是記不起叫什麽名字了，不過倒也不是一個討厭的，走到哪兒都愛和人打招呼，做事也不是怕苦不累的。我當時覺得明明是一個秀才，挑糞挖土的倒也學得認真，還能幹得挺好的。”

    “確實也是，沒說什麽不好的。”羅大娘點了點頭附和：“還別說，楊智隨了些他的性子。”

    “我也正想說呢。”關大成笑了。

    然後，羅家兩位老人很愉快的簽了字。

    “謝謝羅大爺羅大娘。”楊智這會兒知道什麽叫雪中送碳了。

    若不是這兩位的及時幫襯，李智鐵定是不敢去第三家的。

    “走吧，好好說說總會有人幫你的。”關大成道：“還別說，今天羅大爺提起，我才想你你確實像他。”

    “大叔。”楊智從來不願意提及的名字，這會兒忍不住想問了：“他叫什麽名字？”

    站在村裏的竹林裏，楊智覺得他有必要弄清楚這個問題了。

    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也好讓自己明白村裏人願不願意簽字的原因。

    如果真不好，那他還簽個屁，趁早死了這條心。

    省得低聲下氣麵子丟盡也討不了一個好的結局。

    “他叫郭誌遠。”關大成想著當年和自己還是挺要好的。

    又或者是因為楊英與自家媳婦兒是打小的同學的原因，關大成和郭誌遠也走得近。

    “既然今天說到這裏，我就給你說說吧。”兩人就在竹林的石頭上坐下了：“你爹這人，真看不出是一個狠心的。”

    不狠心能將老娘的肚子搞大了一去無影無蹤。

    楊智心裏想，以後最好也別見著他，若是見著他自己這爆性子沒準兒會捅出個什麽簍子來。

    “他很會說，記得那會兒村裏來了八個知青，晚上的時候大家在院壩裏歇涼，他天南海北的說得我們全都崇拜得很：“他說蘇聯老大哥的事，說M國佬，是小鬼子……”

    楊智心道原來是一個嘴巴會哄的，難怪老娘被騙了。

    聽聽關大成的話，村裏人對他印象也極好呢。

    “當年修水庫，村裏人照顧他們這些知青，都是城裏的娃，就讓做輕省的挖土的活，他硬是搶了扁擔挑，很賣力。累了休息的時候，還和那幾個知青一起唱歌說笑話給我們解乏。”

    關大成眼裏就有了那樣的場景，楊英一群姑娘中坐著，一隻手托著下巴，看著他站在那裏侃侃而談。或者聽他唱完歌帶頭鼓掌。

    那時候的楊英啊，青春漂亮膽兒也大。

    好像是她主動和郭誌遠好上的。

    也不避嫌，人多的時候送水送吃的，大家就打趣他。

    一來二去，這兩人也就好上了。

    當時妻子蘭立春私下裏就討論過這個問題，說看不看好他們，能不能修成正果。

    蘭立春歎了口氣，說這男人太會哄人開心了，不穩當。

    她也勸過楊英，嫁人還是門當戶對的好。

    這城裏的人啊，咱高攀不上。

    結果，楊英就是飛蛾撲火一頭紮下去不管不顧的。

    “你娘和他好上的第一百天吧，他就接到了回城的通知。”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還不是因為楊英當時心慌了跑來找蘭立春，問她怎麽辦，他們好上才一百天呢，還有沒有以後有沒有未來。

    蘭立春能怎麽說，人回城是必須的啊。

    總不可能 不讓回吧，那可是他的前程！

    楊英抹幹了眼淚紅著眼眶笑了。

    “是呢，他原本就是城裏的人，這也是他的前程，他好了我才能好不是。”楊英道：“我總不能拖他的後腿，那我就等著他來娶我。”

    楊英走後，關大成兩口子又是一番感慨，心道未來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誰也說不好啊。

    “郭誌遠走了又一百天，你娘找上了蘭立春，說她懷上了你了。”關大成想著那個女人當時的表情自己都給嚇住了。

    “我就給你說說，我爹娘還不知道呢，但我也包不住的。”楊英臉上沒有愁苦隻有絕決：“他有些日子沒來信了，我寫出去的信也沒見回音，恐怕……。”

    女子摸著小腹，臉上神情堅毅。

    “我要生下他，哪怕他不念我的好了，我也要生下這個孩子，就當是給我的一個念想。”

    “楊英，你瘋了，這可是未婚先孕，村裏的口水都能淹死你了。”蘭立春嚇得不輕：“你爹娘也會打死你的！聽話，乖，我明天陪你去做了，去我娘家那邊的醫院，我保證不讓你被人看見，不被人知道。”

    “不，我要生下這個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楊英臉上的笑帶著苦澀：“你爹娘要氣是肯定的，也沒法子了誰讓他們生了我這麽個不要臉的女兒呢，但打死也舍不得的，畢竟楊家就我這麽個女兒，所以，我們娘兒倆是安全的，死不了，死不了就能活著，口水算什麽，我不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