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間的白天很短，沒聊一會兒天關大成又要去忙活了。

    “生產隊哪家有大盤小事最累的就是隊長。”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李榮華有感而發。

    “就是。”李秀蘭道：“大哥，你沒當隊長了吧？”

    “沒當了，我這腿成這樣，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了，也幫不上他們什麽忙了，讓給了馬小虎當了。”

    “沒當也好，要不然太累了，有時候累了還不討好。”

    “可不，啥事兒都找隊長，就像這種事吧，回頭還要紅包，有些人幹活兒的時候梭邊邊，拿紅包最積極，還有拿雙份的。”葉泉水點頭：“有些人就會傳閑話，傳到主人家那裏去了轉頭就怪隊長不管事兒。”

    “嗬嗬，還真有這種情況發生。”李榮華就說劉家老太太走的那年，就有人拿了雙份紅包，旁邊有人看到了就告訴了劉家，劉家人還來問他的過：“氣得我將自己的紅包退給他了。”

    “這可真是……”

    正說著話，關大成又來了。

    “我在找抬喪的人，小智，後天你來一個。”

    “叔，我就不去了。”楊智心道抬個屁啊，人都沒死：“我說過不幫他們家做事了。”

    “小智啊，你也別任性。”關大成勸說：“死者為大，就看在萬香和你沒有爭過吵過的份上，抬一抬吧。”

    “叔。”楊智好糾結：“我從來沒抬過喪，我怕自己出差池就不好了。”

    “你還真是說對了，正因為這次是空棺，我安排的全是年輕人，你和勇子、劉二娃、羅四娃……你們八個人抬。”

    為什麽呀？

    “這幾年啊，我們隊上老年人越來越老了，我們這一批都快五十了，像抬喪這種事兒呀，你們年輕人得學學。”關大成很有遠慮：“要不然我們這一批老了，你們這一批啥都不懂，難不成抬個喪都要請外隊的人嗎？”

    “這是空棺，你們學著抬，以後慢慢安排你們跟著學，總得培養幾個出來。”

    “關大叔，您這是精心培養接班人啊。”

    “可不就是這樣的。”關大成不否認：“去年王家崖就出了事兒，一個年輕後生抬著沒穩住摔了，和他站一排護著也是個年輕人，這種情況下正常來說該抬杆杆托起嘛，結果他去拉人，龍杆就掉下去了，棺木失去平衡前麵的人也跟著倒，棺材掉在了地上，還摔倒了好幾個，搞得那家人後來一直不順……”

    葉佳榮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好吧，她信！

    反正，有些東西真的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了。

    “小智，你要學哈。”關大成說了那麽多，無非就要表達一個意思，是有意培養年輕人。楊智在他的培養範圍之內的。

    “行，我去抬。”楊智心道，回頭等看見萬香了告訴她，老子當年還抬過你上山呢，你這是詐屍嗎？

    哈哈，想著就挺有趣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楊智忍不住和葉佳榮說笑。

    “我覺得真是諷刺得很。”葉佳榮搖了搖頭：“她娘現在肯定是在後悔吧？”

    “當然後悔了，越是後悔越想花錢，就感覺能彌補了一下內心的歉疚。”楊智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隻是慶幸萬香沒死。”葉佳榮拍著胸口。

    “她真要死的話也沒有法子，那就是真的蠢了。”楊智道：“我想著我那錢就心疼，算了就當她真的死了吧，這錢我也不要了。”

    “嗬嗬，你呀。”葉佳榮樂了：“拿給她的時候你怎麽不心疼呢？”

    “我傻唄，以為自己是菩薩。”楊智突然鑽進被窩，把頭貼在葉佳榮肚子上：“老婆，我們的孩子在動沒有，聽說她要動的？”

    “你傻啊，這才……”葉佳榮不說話了，肚子裏真的動彈了一下，就像筋動彈了一下，瞬間就消失了，難不成是真的胎動？

    “老婆，那什麽時候會動。”楊智一邊親吻著她的肚子一邊悶聲悶氣的問。

    “應該快了。”葉佳榮被他弄得癢癢的，還……：“你快出來，別在那裏鬧了。”

    真正是受不了。

    好吧，老婆最大，老公最聽話。

    楊智鑽出頭來的時候都喘著粗氣了。

    也怪自己作吧。

    哎，這孩子什麽時候才出來啊，老子好想吃肉！

    “我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了。”

    “啥問題？”一聽葉佳榮說重要的事楊智的心都跟著揪緊了。

    “產檢，我這是快四個月了吧，一次都沒有產檢過。”

    產檢是什麽玩意兒了？

    等聽說懷孕要去檢查的時候，楊智連忙點頭。

    “明天就去。”

    “你又胡鬧了，再急也不急在明天，過了十五去吧。”這會兒連醫生都在放假呢，隻有值班的醫生在。

    更何況，葉佳榮嚴重懷疑鎮上衛生院具不具備產檢的條件。

    第二天，她去問了李秀蘭。

    “你哪裏不舒服？”李秀蘭很緊張。

    “沒有不舒服，就是常規的檢查一下。”

    “沒有不舒服，好好的去醫院檢查什麽，沒必要花那錢。”李秀蘭道：“隻要能吃能睡就行了，瓜熟蒂落，懷足了月就生產了。”

    “娘，您懷我們這麽多都沒有產檢過？”葉佳榮不淡定的問。

    “沒有，哪有那閑工夫。再說，懷小六正開始鬧計劃生育，上醫院去可就是自投羅網；懷小七小八更是躲得頭都不敢冒，還敢上醫院，我又沒瘋。”

    “娘，您運氣真好。”葉佳榮訕訕：“您都不怕生下來的我們缺胳膊少腿啊？”

    “咱家又沒有這種先例，怕個啥？”

    好吧，老娘你贏了！

    葉佳榮記得上輩子辦公室有同事懷孕了，從兩個月開始建卡然後每個月產檢到每半個月再到最後的每一周，光是產檢費七七八八算下來都是七八千。

    悄悄聽她們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說是怕生下的孩子不健康，萬一是傻子什麽的就完蛋了。

    另一個同事說：“以前的人哪有產檢過，你家又沒有這種病例的，你怕啥呢。”

    “那可不一樣，現在吃的喝的呼吸進去都不比以前優良，還是花錢做個檢查放心一點。”

    葉佳榮覺得自己是不是趕上了吃喝呼吸都很優良的時代？

    這個產檢，但是還是去做一做吧，她慫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