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哥哥，楊智哥哥。”

    遠遠的，大娃子邊跑邊喊。

    “怎麽了？”

    “楊智哥哥，老師同意我去上學。”滿頭大汗，滿臉通紅眼裏全是星星：“老師說明天就去，學費是十六塊錢一學期，其他的書包文具自己準備。”

    最主要的是楊智告訴他是文曲星下凡，讀書會很有出息而且爺爺奶奶能活一百歲，他還有本事讓弟弟妹妹進城去。

    還有，他努力讀書當班長，可以指揮班上的學生幫他撿蟬衣。

    其實村裏的孩子都知道撿蟬衣能賣錢，但是他們都沒有賣到錢。

    是因為怕苦怕累隻撿幾個，幾個要跑一趟鎮上特別劃算。

    所以後來都沒人撿。

    隻有他一直堅持將這件事悄悄的幹了三年存下了一百多塊錢。

    “好樣的，好好幹，我算命很準的，你一定能考上大學。”

    “嗯。”大娃子重重的點頭，胸脯挺得高高的仿佛他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

    “大娃子，你下田來幹什麽？”

    “我來遞把子，這事兒我五歲就會做了。”

    看著他在田裏抱著重重的稻穀跑得飛快，關大成他們相視一眼鼻子都發酸：果然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大娃子，你叫什麽名字？”關勇問。

    “我就叫大娃子啊。”

    “你不是要上學了嗎，你的大名叫什麽？”

    “我沒有大名。”大娃子撩起衣服擦額頭的汗水：“從我記事起就知道我是大娃子。”

    “你家姓什麽？”

    楊智知道朱嬸子是夫家姓朱，娘家姓什麽沒有問。

    “姓趙。”大娃子道：“村裏人都喊我爺爺是趙大叔趙大爺。”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楊智冒充斯文人：“叫趙穀如何。”

    趙穀？

    “就是穀子的穀啊，金黃色的穀子能填飽肚子，穀子也代表著豐收和喜悅。”

    “嗯，這個名字我喜歡。”

    大娃子一聽楊智給取的名字就高興大叫。

    “我有名字了，我叫趙穀。”

    “大娃子，大娃子。”遠處的田坎上有幾個小孩在喊。

    大娃子置之不理。

    “他們在喊你呢，你怎麽不理他們？”楊智覺得這小子毛病比自己還深沉。

    “我叫趙穀。”

    言外之意，不喊我名字我就不應。

    “可是，他們還不知道啊，去吧，去告訴他們你的名字，以後讓他們注意。”

    “好，楊智哥哥，我去看看。”

    小家夥爬上田坎飛快的跑了過去。

    “楊智，這小子服你。”

    關大成笑道：“他是一個有點混的孩子，居然受你管教。”

    “嘿嘿，我看著他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楊智摸摸後腦勺：“年紀小不懂事，待到懂事的時候有些東西永遠無法彌補。”

    楊智想起了早逝的爺爺。

    如果自己聽話懂事，爺爺是不是能多活幾年，甚至能活到現在看他結婚生子成家立業。

    想到這裏心裏塞塞的。

    “楊智，你小子還知道你小時候不懂事啊。”劉二叔笑道：“老子那兩棵李子樹沒把你累壞吧。”

    孩子小的時候都有點淘氣，但是大田壩的孩子在楊智的帶領下更是淘得無法無天。

    他們有時候分成兩派，打打鬧鬧一天又一天。

    有時候卻是異常的團結，比如看上誰家的瓜瓜果果時分工明確，有放哨的，有上樹的，有接應的……放哨的人甚至還有兩三道，劉二叔那兩棵李子樹就沒少遭殃。

    “說真的，劉二叔，那棵老李子樹的李子雖然小個兒但是味道很好，小的那棵個頭大卻有點酸。”

    “還說，你劉二嬸差點將樹都砍了，說把你們累著了，自己家卻沒有吃上。”

    “那兩棵樹現在還在。”

    楊智每一次路過的時候都能想起小時候的壯舉。

    “我勸你劉二嬸，我說你們總摘不完，總得給我留幾個。再有，你們摘總沒有我摘的時候那麽大膽。”劉二叔笑道：“我說過幾年我們自己有孫娃子的，家裏沒個瓜瓜果果的看別人吃會眼饞。最後她才將砍刀放下的。”

    楊智嘿嘿的笑。

    關勇在一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雖然比楊智大一點，但是，大田壩的男孩子十個有九個都偷過劉二叔的李子。

    人多好種田眾人邊說邊笑邊幹活。

    一上午就打了一畝多。

    中午是宋大嬸做的飯，她知道這一群人的飯量好就煮得多，也幸好有一隻雞燉了湯，然後又炒了幾大碗豇豆，抓了兩碗泡菜端上桌。

    “辛苦各位大師傅了，快來吃飯了。”宋大娘很感激他們不要工錢。

    “沒事兒，宋大嫂你別客氣，我們就是多耽擱一天回家的時間而已，其他的都不要緊。”關大成招呼眾人：“吃吧，吃了休息一下，下午接著幹。”

    這群漢子早就餓了，各端了碗圍著金家的破桌夾了菜就開吃。

    “咦，楊智呢？”

    “剛才收工的時候還看到他了啊？”

    “他沒挑穀子回來？”

    “沒注意。”

    “勇子，楊智上哪兒去了？”

    關大成一愣，人是自己給帶出來的，得完好無損的帶回去。

    關勇想了一會兒。

    “爹，他可能去打野鴨子去了。”

    啥？

    “這麽說今晚有吃野鴨子肉啊。”眾人就開始期待了。

    楊智的本事大田壩裏的人都是知道的。

    這小子就是厲害得很，他們活了幾十年誰都沒在水庫裏占到便宜。

    就楊智不同，不僅魚吃得多連野鴨都是想打就打。

    關大成看向兒子。

    “楊智說給趙穀家裏打牙祭。”

    所以，你們都不要想得太美。

    “大娃子，你夾這麽多肉幹什麽？”宋大嬸急得要命，這小子當真是太久沒吃肉了，端了一個小碗都夾滿了還沒有停手的意思。

    “給楊智哥哥留的。”大娃子才不管姑婆呢：“我不叫大娃子，我叫趙穀。”

    “是，趙穀趙穀。”宋大嬸聽說是給楊智留的菜就不好再說什麽，心裏想的是這孩子也有懂事的時候嘛，然後小聲對他說：“夠了，不要留太多了，這裏還有其他的師傅。”

    大娃子這才住了手，然後將肉端進了灶房裏。

    看著他的背影，宋大嬸心裏裏歎息不已，都說他脾氣怪不懂事，其實他才多大的孩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