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苗像往常一樣起得早。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掃院壩。

    拿了掃帚找開大門，大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嚇得她一聲驚叫。

    “舅媽，是我，楊智。”

    楊智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以往的時候騎車過來就覺得很快，但今天硬是雙腳發軟蹬不動自行車。

    遇到有坡有坎的時候還得下來牽著走，上坡都覺得累。

    從大田壩到李家寨子這條路，他用的時間比平時多一倍。

    以至於天快亮了才到。

    剛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麵有響動，於是就沒有出聲。

    “你這孩子……啊，不對， 這麽早你來幹什麽，出了什麽事兒？”

    黃小苗不追究他嚇著自己這件事了。

    “是有事兒。”

    楊智口渴舌燥。

    而且，他也知道這件事對黃小苗來說也不是小事兒。

    “我先喝點水，大舅呢。”

    “你大舅還沒起床呢。”黃小苗道：“找你大舅啊，我去喊。”

    黃小苗想的是找男人就不是什麽急事兒。

    急事都不用找他，他壓根兒就幫不上忙。

    “起來了，就來。”李榮華穿上棉衣拄著拐走了出來：“楊智出了啥事兒。”

    楊智正在喝舅媽端上來的水。

    “是啊，楊智，啥事兒？”

    黃小苗也不掃地了，和李榮華兩人就站在了楊智麵前。

    “舅舅，舅媽，你們先坐下。”一路上楊智都在想要怎麽給他們講這事兒。

    真是怕嚇壞了他們。

    坐下，等著楊智開腔。

    “你們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不能急啊，一定要穩住。”

    “是英英還是軍軍出事了，出了什麽事兒？”

    兩口子異口同聲。

    “不是。”

    “那是陳方或是小雅？”

    “也不是。”

    到底是啥事兒呀，還不說，急死人。

    “是黃偉出事了。”楊智低聲道：“黃偉犧牲了。”

    “犧牲，什麽叫犧牲？”黃小苗看向李榮華。

    “怎麽會，那孩子……”李榮華大驚顧不上黃小苗連忙問：“他不是在部隊好好的嗎?”

    “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事的，一同出事的有九人，還有我們隊的李剛……”

    “舅媽”楊智說話的時候就一直觀察著黃小苗。

    見她往後倒連忙一把將人抓住。

    “他娘……”

    李榮華也急忙往她身邊靠。

    “舅媽暈過去了。”楊智抱住她。

    “掐人中。”李榮華顫抖著手掐住黃小苗的人中穴：“小智，你這消息可靠？”

    “嗯，是我爹在縣城招待所聽到的消息，然後連夜回來告訴我的，想著黃大舅和舅媽需要人照顧，所以我就摸黑騎車過來了。爹說讓我先送舅媽去黃家溝，而且我還要趕回去，我是隊長，生產隊的李剛也是……”

    黃小苗悠悠醒了過來。

    一把抓住楊智的手。

    “楊智，你這消息是不是有誤？”

    楊智痛苦的閉上眼睛，他也多麽希望老丈人是聽錯了的。

    或是喝了酒胡亂說的。

    可，事實就是那麽的殘忍。

    楊智將葉泉水聽到的前後經過都說了一遍。

    “小偉，小偉……”黃小苗放聲大哭起來：“這可怎麽辦啊，我哥和我嫂子，還有春春……他們還沒有孩子呢！”

    “舅媽，前幾天聽趙梅說趙春懷上了。”

    楊智出門的時候，葉佳榮特意交待了他一定要給舅媽說這事兒，趙春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將是黃家人活下去的唯一的勇氣。

    “真的？”

    “嗯，前幾天趙梅去了黃家溝送豬肉給趙春，說懷上了。”

    “老天爺喲，老天爺啊……”

    黃小苗又呼天搶地，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氣。

    “他娘，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得趕緊去黃家溝，哥和嫂子他們身邊需要人手。”李榮華反倒是冷靜下來了：“你去了就將黃芬喊上，如果報信的人還沒來，你們倆得想辦法穩住嫂子，還有春春，肚子裏的孩子再不能有任務閃失了。”

    “是的，天放亮了，估計大妹現在也去給趙梅說事兒了，趙梅也會緊跟著去黃家溝。”

    “他爹，楊智。”黃小苗一驚：“你說小偉沒了，趙春會不會不要肚子裏的那塊肉？”

    男人死了，生下一個孩子就是拖油瓶，以後再嫁都不方便。

    沒有孩子就無牽無掛，隨時可以離開那個家。

    怎麽可能？

    “舅媽，趙春不是那樣的人！”楊智果斷的搖頭：“趙家姐妹的品行都好，這可是黃偉的唯一骨血，她不可能會這樣幹的。”

    “對，你別想那麽多，趕緊去黃家溝才是最重要的。”李榮華道：“她主觀上肯定是不會這麽幹，但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這要是一旦出了意外那才是得不償失的。”

    楊智也點頭。

    葉佳榮就說過，黃偉和李剛的事兒都成了定局，無論怎麽傷心都無法彌補。

    但是兩個孕婦才是重點的保護對象，讓他一定要將話帶到，一定要好好開導趙春。

    “這放誰身上都不行啊。”黃小苗哭得不能自已：“這可怎麽辦啊？”

    “走吧，舅媽，你收拾一下，可能要在黃家溝多住幾天。”

    “好，我沒什麽可收拾的。”也沒心情收拾，黃小苗就準備和想智出門了。

    “他娘，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李榮華道：“楊智，你看能不能通知到軍軍和英英，讓他們也回來一趟，他大舅和舅媽對他們兄妹倆不薄。”

    正是用人的時候，關鍵時刻不能打退堂鼓。

    “我等會兒去鎮上掛個電話給陳方。”

    謝陽辦公室有電話，可以告訴他。

    “舅舅，你去黃家溝不？”

    “要去，讓軍軍回來背我去。”

    “那家裏你讓幺嬸過來幫幫忙。”黃小苗還是沒忘記家裏的瑣事。

    “我知道安排，你快走吧。”

    黃小苗跳上了楊智的自行車。

    “舅媽，路有點爛，抓緊了啊。”

    楊智其實想說抱住我的腰，想想自己到底是個外男。

    “不用管我，你騎快點。”黃小苗兩隻手緊緊的抓住後座的鐵架子，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著年紀輕輕的侄兒就這樣沒了，眼淚就一直往外飆，也空不出手來擦，索性就不管它。

    楊智心道我今天就是騎不快啊，總感覺腳沒力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