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禾坐在堂屋裏安排著郭海李軍他們，買多少紙錢多少火炮還有紮人人馬馬……

    這些都是辦道場要的。

    “幹爹。”郭海等他安排完了然後道：“小偉哥是英雄是烈士，會不會不讓我們搞這一套，他們有文化的人會不會覺得我們這是封建迷信？”

    楊智看向黃大禾。

    葉佳榮皺了皺眉，正常來說不會這樣。

    但是也有例外的，畢竟這個年代的人思想還沒有那麽活。

    “不會。”黃大禾斬釘截鐵：“小偉要回家了，回家了就是我的兒子，我說了算。”

    哪怕別人說什麽都不好使，就是要按照這裏的風俗來辦。

    “對，對黃大舅的。”葉佳榮表示支持，如果有那思想僵化的人想要為難他們，自己也要去力爭：“這些是風間風俗，會得到理解和尊重。”

    這種時候安撫家屬情緒是最重要的，誰還管迷信不迷信。

    “郭海，按舅舅說的辦。”李軍掏出錢來給郭海：“這是錢。”

    “不用，我手上還有。”黃大禾從懷裏掏出一個條紋的大手絹，打開就是厚厚的一摞鈔票，十元一張的有些泛著黴味：“這裏有四百塊，等你幹娘醒了再找她存單去鎮上的信用社取款。”

    “舅舅，我手上有先用著。”

    李軍和李英在黃家住了三年多，和黃偉的感情勝過親兄弟。

    再加上自己的命也是舅舅救的，知道黃偉出事後就對鍾雅說，以後舅舅舅媽養老的事兒就是他的了。

    鍾雅點頭，她沒有任何意見。

    李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既然敢往自己肩膀上攬擔子就有一定有本事承擔下來，有本事去掙錢。

    郭海拿了錢就和村裏的一個要好的兄弟出門了。

    楊智想說和黃大禾辭行。

    可又不知道要怎麽說。

    “我夢見小偉了，他跑著來到我麵前笑道：爹，我回來了。”黃大禾對李軍道：“去，去看看，小偉是不是要回來了。”

    李軍鼻子發酸眼眶紅紅的，微微點頭轉身大步走出大門口。

    楊智和葉佳榮都想說可能要明後天才回來。

    突然門口一陣躁動。

    “來了，小偉回來了。”

    眾人在喊。

    “快，快喊上他娘和春春去接接他。”黃大禾連忙伸手，楊智上前將他抱了起來。

    葉佳榮好驚訝，有些事兒還真是說不清楚。

    黃大舅才說夢見黃偉回來了，果然就有一輛大客車停在了黃家的大門外的路上。

    車上掛著白花，上麵寫的是：英雄黃偉魂歸故裏。

    車停下後，從上麵先下來一個軍人撐開了一把黑傘。

    然後再下來兩個人，一個人捧著骨灰盒上麵是他的軍帽，一人捧著他的遺像。

    無獨有偶，這張遺像和堂屋裏擺放的一模一樣。

    “黃偉回來了。”黃芬大哭起來：“小偉啊，我的乖侄兒喲……”

    “小偉啊……”

    人群中十多位婦人就跟著哭了起來，都是連哭邊喊的。

    這就是哭喪。

    一瞬之間的事兒，黃家院壩裏擠滿了人，哭聲震天，連有些大男人也哭出聲音來。

    “小偉……”唐小霞在郭大娘和一個婦人的攙扶下伸出手想去摸兒子，然後人軟軟的往地上倒。

    “快，快扶回床上。”

    這邊一陣兵慌馬亂。

    另一邊，趙梅和葉佳榮扶著的趙春看著走進來的人手上捧著的盒子和遺像邊搖頭邊流淚，淚水如注。

    “春春，你快喊喊小偉回家，快喊他回家。”

    趙春張著嘴，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黃偉，你快回家，春春哭得嗓子啞了，發不出聲音來了，你要原諒她。”趙梅也哭：“黃偉，春春懷了你的孩子，你要保佑她呀。”

    走出去時，你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回來時，你卻是一捧骨灰。

    黃大禾喉頭翻滾，眼淚直流，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門外，早有人放起了鞭炮，徹底將悲痛的哭聲掩蓋。

    進屋後，戰友們將黃偉的骨灰盒和遺像放在了靈堂上麵的桌上，幾人取了帽子，敬禮。

    “黃偉同誌，我等奉命送您魂歸故裏，您回家了，您安息吧！”

    這話，又讓堂屋裏黃家的親戚朋友左鄰右舍引得嚎啕大哭起來。

    “多好的孩子啊，怎麽就這樣走了啊？”

    “小偉哥，你說送我的子彈殼呢，小偉哥，你騙我……”

    人群中，一個男孩哭得特別慘。

    葉佳榮看過去認出那是黃芬家的兒子。

    “小偉啊，你回家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家裏吧，看看你爹你娘你媳婦……”黃芬哭得不得自已。

    葉佳榮跟著流淚。

    之前還說讓她照顧唐小霞，照這樣哭下去她也不行了。

    連忙上前去勸她。

    “黃幺姑，我舅媽麵前還要靠你幫忙啊。”

    “大妹，我這心口疼啊，我這麽乖的侄兒，怎麽就沒有了呢？”

    “幺姑，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要先顧著活的啊。”誰心口不疼啊，就是葉佳榮這兩天情緒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幺姑，您快擦擦，去看看我舅媽。”

    “我的侄兒喲……”門外，哭聲淒慘，葉佳榮聽出來了，那是黃小苗的。

    “娘是昏過去的時候被我哥放在車上送準備送回寨子的。陳方剛將車開到鎮上她就醒了罵著我們要求回來。我借口肚子餓想吃東西，和娘在館子裏吃了點麵，剛吃完就看見兩輛車開到鎮上來了。”

    陳方看見車子知道是回來了，立即讓她們上車跟著又開回來。

    幸好陳方撈了一個小車回來，這時候才方便，要不然，兩條腿怎麽也趕不上這個時間段。

    “英姐，這裏交給你和趙梅姐了，我必須回村裏去，葉文巧那裏需要人手。”黃偉回家了，那麽李剛也回來了：“勸著點舅媽她們，年紀大了。”

    這裏有多淒慘，李家絲毫不比這裏差。

    她和楊智必須回去，她放心不下葉文巧。

    “好，大妹，你去忙吧。”

    “楊智，將我放椅子上，我和小偉說說話。”黃大禾也聽見了葉佳榮話：“楊智，你去忙你的吧。”

    楊智和葉佳榮雙雙給黃偉上了一柱香，磕了三個頭，然後匆匆忙忙往大田壩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