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明原本就有點興趣，然後又得到了葉佳榮的肯定，瞬間就激情滿滿了。

    和黃大禾喝酒，兄弟倆經常隻是碰杯也不用多的言語。

    一直喝到下午一點半了，這酒都還沒有喝完。

    “菜都冷了，我去熱一熱。”

    趙春端起桌上的菜要進廚房。

    “不用不用。”

    何長明連忙阻止：“這個天氣不用熱，再說了，菜冷心是熱的，吃下去也是暖暖的。”

    “春春，我來吧。”

    讓一個大肚子下廚，葉佳榮還是幹不出來的。

    中午的飯都是楊智和唐小霞去做的。

    葉佳榮剛從春春的手裏接過碗，就聽到春春一聲驚呼。

    “怎麽了？”葉佳榮也受到了驚嚇，差點將菜碗都丟掉了。

    何長明和黃大禾剛碰了的酒碗也停在了半空之中看向趙春。

    “我肚子疼。”

    即將臨盆的人說肚子疼，其中的情況不言而喻。

    “趕緊的送醫院。”

    何長明連忙站了起來：“我去找個車子送。”

    “何叔，我去吧。”

    葉佳榮想黃家溝煤礦是他的傷心之地，人走茶涼，他去找車還未必有人會買他的賬。

    自己去，不外乎就是出錢。

    那些拖煤的大貨車司機，誰和錢過不去呢？

    “那就一起去。”

    別說，何長明自己也沒什麽底。

    在這裏當廠長的時候，誰見麵都喊他一聲何廠長，然後就遞煙給他，恨不能將整包煙都往他口袋裏塞。

    女人們一聲聲的何廠長喚得讓人骨頭都能酥軟；男人們喚一聲何廠長，大有一聲喊擼起袖子跟你一起衝，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那時候要是找一個車子，一聲吼全部等著拉煤的車都能站出來拉人。

    這會兒……

    “小許。”走出黃大禾家沒幾步，就看到了排在最後一位的貨車司機。

    “喲，這是何廠長？”

    興許是條件反射連忙跳下了駕駛室，從口袋裏掏出煙遞了上來：“你看我，喊習慣了，現在不是何廠長了，這是在哪兒高就？”

    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了又看何長明的光頭。

    “嗬嗬，你是知道的，才出來呢。”何長明心裏明白著這人的勢利眼，但是為了趙春和小偉的孩子，他願意屈尊。

    “小許，你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黃大禾的兒媳婦要生了，用你的車……”

    “哎喲，何廠長不是我不幫，實在是這個煤場裏的煤緊俏得慌啊，我這隊排著的呢，這要是走了回頭你直接讓煤場給我拉一車走？”

    何長明心裏苦笑。

    這是擺明了，知道他沒有那權利了所以故意這樣說。

    “那不打擾你了。”

    果然是人走茶涼啊。

    葉佳榮看著這場景就知道這是一個靠不住的。

    索性沒理他，再往前麵走。

    畢竟她也在食堂幹過一段時間，再就是朱家小院也經常在招待這些司機，還是認得幾個人的。

    倒數第二個車的司機葉佳榮不認識，再往前走，一眼看到了白司機。

    “白師傅。”

    “喲，是小葉姑娘。”

    白司機喜歡在朱家小院吃飯。

    “白師傅，能不能幫個忙，我黃大舅的兒媳要生了，想找個車送到醫院……”

    “行，你等我，我馬上掉頭。”

    “多謝多謝。”

    那一時刻，葉佳榮心裏有了幾分感動。

    連忙喚了何長明往黃家走。

    “小葉……”

    “何叔，您別往心裏記。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是啊，小葉，還是你看得比我清楚。”

    其實何長明未必就沒看清楚。

    隻不過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總覺得人心不至於薄涼到無路可走。

    誰知道第一個就遇上了這個姓許的生生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葉佳榮回到黃家的時候，唐小霞已經提了一個大布包扶著趙春出來了。

    “舅媽……”葉佳榮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後麵墊了幾個枕頭的黃大禾：“您要去的話，舅舅誰照顧 ？”

    “讓你舅媽去。”黃大禾道：“我不要緊，等會兒小智去告訴黃芬一聲，晚上小海也快回來了，小海會陪我過夜。”

    “是啊，我必須去。”唐小霞雖然也知道男人離不開她，但是作為婆婆，兒媳生產她必須在場。

    不管生兒生女，這是小偉唯一的骨血。

    兒媳這麽懂事乖巧這麽命苦。

    她不陪著趙春生產自己良心都過不去。

    “行，那我陪你們一起去。”

    結果，白司機的駕駛室連他一起才隻能坐三人。

    所以，葉佳榮壓根兒沒位置。

    “葉姐，能不能麻煩你一個事兒。”趙春的臉已經因為痛苦糾成了一團。

    “你說。”

    “楊大哥知道我娘家，想他跑一趟去通知我娘到鎮上衛生院去照顧我，爹這邊是不能離人的。娘，等我娘來了，您就回來照顧爹。”

    “春春……”

    唐小霞眼瞬間就紅了：“我是一定要守著你生的，你爹也知道這個道理。”

    “娘，我會沒事的，他會保佑我們母子平安的。”

    趙春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好，我和楊智馬上去通知嬸子。”

    葉佳榮覺得趙春這樣的安排也是挺好的。

    回到屋裏的時候楊智正在收拾桌子。

    “楊智，你和小葉去通知趙春的娘家，我在這兒陪你舅舅。放心，餓不到渴不到他，我的廚藝不如你們的好，但是能煮熟”

    “兄弟，咱兄弟之間還說啥？”何長明道：“楊智，你到鎮上去老唐那裏給陽陽打個電話，就說我要耽擱兩三天再回家。”

    意思就是他要在這兒伺候黃大禾的吃喝拉撒。

    “老何？”

    黃大禾很是感動。

    “你可別說，我就喜歡在你這裏歇，你家泡的酒好喝。”何長明笑道：“你可不能攆我走。”

    “喝，酒管夠。”

    黃大禾看向堂屋裏掛著的兒子的遺像：“小偉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高興，我們晚上再多喝幾杯。”

    “好。”

    何長明一下就想到了那個鮮活的小夥子，整天臉上掛著笑，多好的孩子啊……心裏酸澀臉上不敢笑出來。

    何長明覺得自己已經是夠倒黴的了，沒料到黃大禾比他還要倒黴幾分。

    他倆可真是難兄難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