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年時。

    今年與往年是不同的。

    小孩子盼過年，那可真正是有儀式感。

    每人一套新衣服，秀蘭娘每人給做了一雙布鞋。

    “娘，今年的布鞋看起來更新呢。”

    三妹拿著布鞋端詳了好半天：“我還是喜歡穿娘做的布鞋，網鞋膠鞋穿著要臭腳。”

    住校的日子在三妹的口中是喜劇得很。

    “我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回事兒，反正就是臭得很。”

    明明都是女生，卻不注意愛衛生。

    “頭發粘粘的，我總是擔心她們有虱子；鞋髒得很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衣服也是……特別是上了體育 課晚上回寢室脫了鞋，那味道要多濃烈就多濃……”

    不說了，說得三妹覺得中午飯都不能吃了。

    葉佳榮看得出來，小姑娘忘記了她們當年也是虱子滿頭被剃了光頭的事了。

    不過，學習果然是能讓人進步的。

    現在的三妹身上有了書卷氣，她給強灌輸的愛衛生的好習慣也深入到了骨子裏。

    白白淨淨個兒高挑的一個中學生。

    葉佳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三妹的胸部，咳，小姑娘果然是在發育了。

    女孩子的發育比男孩子來得早一些。

    “大姐……”

    察覺到葉佳榮的眼神看的地方不對，三妹下意識的就跟著看去，然後臉一紅。

    “咳，挺好的。”

    三妹更是窘得要命。

    “傻妮子，這是好事呢。”

    想當年，她有一個同學高中畢業了還是飛機場，看著別人的羨慕得要死。

    “可是不好看，特別是上體育 課，大熱天的體育課我們女生都是穿兩件。”

    就算穿兩件自己也感覺不自在呢。

    葉佳榮點了點頭，這個年紀的女生害羞呢。

    不像多年後那些個女子是引以為榮的，她們接觸的不同，聽怕露得不夠。

    “明年開春帶兩套運動服去學校。”

    運動服？

    “對啊，那個衣服穿起來很寬鬆，就不會有你們擔心的事發生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按照慣例，過年了發了新衣裳自然也是要做總結了。

    每個人都跑不掉，總結經驗得失，吸取失敗教訓，為來年定下目標。

    “我們製衣廠完成了一萬套的春裝製作。”

    二妹匯報情況。

    她覺得大家加班加點的幹很有成效。

    廠裏也關了今年的最後一個月工資，還象征性的給工人發了紅包，不多，每個人就是一個月月紅，意思一下。

    明年大家都好好幹，爭取有業績翻番。

    “我也有成績，感覺當這個村長也不是什麽好難的事兒。你看，說修路，除了八隊拖了後腿外大家都完成了，挺好的。”

    “蘇老師說這幾年該教的都教給我了，建議我去市裏找老師學。”

    小四低頭，這個條件她沒法達到啊。

    可是，她又確實很喜歡學戲。

    “不過不要緊，我以後又不是靠唱戲吃飯，就這樣吧，時常練習著，以後還讓蘇老師指導。”

    葉佳榮知道她是被給家裏加重了負擔。

    這些妹妹們啊，都挺懂事的。

    “哎喲，”

    高老爺子一聲驚呼，是窩在他懷裏的阿吉拔了幾根他的胡須。

    “狗日的，你天天的胡子你都敢擼……”

    楊智一把拎過兒子的衣領就要整 人。

    “別打別打。”高老爺子護短呢，搶過小家夥摟在懷裏：“我們阿吉是和老祖祖逗著玩兒的，不過啊，天天這胡須不能這樣扯，要扯下來玩也得一根一根扯……”

    “祖祖，您不能再這樣慣著他了。”

    葉佳榮哭笑不得。

    再這樣下去得翻天了。

    “小孩子嘛，玩過了就覺得沒趣了以後也就不玩了，你越是不讓做的事兒，他越好奇越想做呢……”

    好像老爺子說得也在理。

    可是，有些東西再好奇也是不能碰的。

    原則還是要有。

    這邊阿吉打破了嚴肅總結氛圍。

    “吃飯了，過年了。”

    葉泉水穿著花圍腰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 。

    一年到頭葉泉水在家吃飯的時候都很少，更不要說下廚。

    或者說，他這些年下廚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一個巴掌大。

    今天之所以例外，是因為過年，他覺得大家夥兒都挺忙的就他最閑，再加上別的菜不會煮，但是燉羊肉湯是他最拿手的。

    這個冬天送羊子到幾個羊肉館子看了不少，過年了就砍了半隻羊帶了一大包的羊雜回來燉湯，讓家人也嚐嚐。

    所以他下廚了，就做了這一道菜，其他的，做不來。

    “爹穿著這個圍腰好搞笑。”

    小六指著葉泉水樂嗬嗬的笑。

    “嗬嗬，是有點搞笑。”

    葉佳榮看著也抿嘴。

    同樣一條圍腰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簡直就是兩個概念。

    楊智也穿過，穿出來的感覺像大廚，而身材矮小的葉泉水穿著就像……小老太。

    咳！

    真的不怪她這樣想，主要是老爹頭上還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整個人就有了老太太的氣質。

    “好了，開飯了，羊肉湯冷了就不好吃了。”

    葉泉水直接上手給老爺子舀了一碗：“六外公，您嚐嚐，我試過的，沒有騷味兒。”

    團年的菜，雞鴨魚鵝肉都有，但是葉泉水重點推薦他的廚藝，大家也都很捧場。

    “嗯，不錯，好喝。”

    “六外公，您再吃點羊腸，人家都說吃了羊腸不穿衣裳。”

    李秀蘭將湯裏的羊腸送到了老爺子的碗裏。

    “娘，真的可以不穿衣裳嗎，我也要吃。”

    小八連忙將自己的小木碗伸了過去。

    “你喲你……”

    顧了老的自然要顧小的，秀蘭娘就挨個兒的給她們分羊腸。

    “祖祖，您吃這個燒白，我昨晚就蒸好的今天回了一下鍋，味道還不錯。”

    二妹將一碗燒白放在了老爺子的麵前。

    “好，好，好，吃，大家都吃。”

    看著桌上溫馨的這一幕幕，老爺子心裏暖暖的，吃什麽在其次，主要是孩子們的心意。

    看著子孫後代幸福快樂的生活，老爺子想當年他們的付出也是值的。

    老夥計們，你們都看到了吧………

    我替你們好好看著這一切，以後到了那邊再慢慢告訴你。

    一家子吃著團年飯，沒人注意到老爺子端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那酒裏有他滾燙的眼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