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睡了，我們大家都回去了。”

    李秀蘭站了起來端了自己板凳：“姥姥看誰動作快先跟著你們媽媽回家。”

    這一比，兩小人兒就跑起來了。

    葉佳榮連忙跟上。

    這邊李秀蘭帶著幾個小的回去了，壩子裏就隻留下高老爺子幾個男人了。

    蘇老師還在陪著老頭子和兒子。

    “老爺子，鄉下的夜很舒服對不對？”

    黃老師笑問高老爺子。

    “是啊，一派祥和。”

    要說，高老爺子最近就迷戀 上了三件事：一是水庫釣魚；二是訓練小兵；三就是這晚間乘涼了。

    “我以前在學校晚上也要在操場走走，現在感覺還是沒有在鄉下好。”

    “ 這裏有晚風有稻香還有蛙聲一遍……”

    黃維新閉上眼，靜靜的聽著久違的鳥叫蟲鳴。

    突然間就覺得，他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一個農民。

    看看葉家的日子過得多自在多幸福。

    天剛黑就吃完了飯。

    自己在城裏呢，這會兒還在往文總的公司趕，然後給文傑講課批改作業，再然後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家煮點麵條什麽的吃，再就是伏案批改學生的作業……

    到夜裏十二點，整個人都累得不行了才洗漱躺下來。

    早上六點他就得起來，還得在七點二十趕去上早自習。

    一天天的周而複始，就好像沒有可以供自己支配的自由時間。

    更不要說像這樣乘涼了。

    “維新，你要不躺在這個躺椅上歇歇？”蘇老師感覺涼快了要回去洗漱睡覺了，她坐的是一個躺椅。

    楊智這孩子也是心細的，自己兩老口來了，他就又做了兩個躺椅，一個給自己一個給老頭子。

    “好，媽，您去歇著吧，我今晚陪我爸。”

    “嗯，你爸晚上要起一次夜，有時候會喝點水。”

    “好。”

    “對了，還要給你爸按摩一會兒腿，兩隻腿都要按，不要讓它萎縮了。”

    “好。”

    黃維新就等著老媽說下一句。

    “沒有了，早點休息，我先進去洗漱睡了。”

    看著老媽在背影消失在眼前，黃維新躺在椅子上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老媽照顧老爹這大半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自己……

    想著想著，黃維新直接就睡過去了了。

    “這孩子還說照顧我，我要不是這腿腳不方便就該照顧他了。”

    幾個大男人聊著聊著天，就聽到了呼嚕聲，轉頭一看，黃維新早就夢周公去了。

    “這壩子裏涼快，睡得著。”

    葉泉水就笑了笑。

    他也看出來了，黃維新滿臉的疲憊，他是真的累了。

    “維新，維新，該起床了。”

    老爺子故意逗他。

    “啊，噢，馬上就起。”

    黃維新下意識的翻身，要不是楊智眼疾手快，他整個人就翻到椅子外麵去了。

    “我……”

    驚醒過來有一愣間腦子短路，看到壩子裏大家都在笑才發現自己還真是睡蒙了。

    “睡著了，不好意思。”

    真是難為情的很。

    “你們年輕人瞌睡好是好事。”

    老爺子笑了笑：“那時候我們也這麽好的瞌睡，前一刻說想睡了，下一刻就能打呼嚕。”

    那是他們奮鬥戰幾天幾夜後的事兒。

    這些他沒有向人提及。

    那時候，兄弟們有命的是在戰鬥後睡上三天三夜醒來，是福；更多的兄弟們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中長眠於此。

    “好了，維新，推我回去睡吧。”

    “好。”

    黃維新連忙將老爹從躺椅上抱到輪椅裏，再推回楊智的家裏 。

    楊智則將壩子裏的凳子收回葉家，關上大門洗漱睡覺。

    客房裏，蘇老師聽見他們回來了就走了過來。

    “媽，你還沒睡 ？”

    “我怕你按摩不來，你快先去洗澡，洗了給你爸洗。”

    這事兒她忘記交代了。

    從小到大是當爹的給兒子洗了無數次，兒子還沒有給老子洗過澡呢，蘇老師不放心。

    “媽，我……”

    黃維新窘得不行，他隻想著要來看父母了一激動連換洗衣服都沒有拿。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又是個不上心的”

    蘇老師遞過來一條內褲和一件背心。

    “我下午看你空著手就來了，我就找大妹找了一點棉布，讓二妹裁剪了給你縫上的，還洗了一下，這夏天就是好，東西幹得快，拿去，穿上。”

    啊？

    自己沒有內褲穿，大妹二妹她們都知道了？

    “這有啥，哪條內褲不是裁縫縫的？”蘇老師看見兒子那張糾結的臉都笑了：“也是你媽現在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了，要不然就該一針一線的給你縫了。”

    “媽，不用。”

    黃維新鼻子發酸連忙往廁所 裏鑽。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自己就破功了，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他想到了慈母手中線遊子手上衣的場景。

    開了水籠頭衝洗了一下，黃維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等會兒要給老爹洗澡呢，他動作得快點。

    黃維新出來的時候，老爺子要洗澡的準備工作也做好了。

    “那就讓兒子給你洗？”

    蘇老師小聲的征詢老伴兒的意見：“他要是不會的，你多教教他。”

    “好，你早點去休息，這幾天維新在這裏，你也好好歇歇了。”

    “不急，等你出來我再教他按摩。”

    黃維新將父母的對話盡收心底。

    想著這大半年時間他們都是這樣相依為命的，心裏更不是滋味。

    自己這個當兒子的並沒有盡到責任，內疚慚愧。

    待給老子洗完澡要抱出來時，他就在想，媽媽怎麽能抱動爸爸的。

    “你沒來洗澡都是楊智和王建或者是你關大叔幫忙的。”

    黃老師解釋：“你老子我啊，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這副模樣。”

    光溜溜的全讓人看完了，病得動不了還真是什麽尊嚴都顧不上。

    “爸，對不起。”

    在老爸最需要自己在身邊的時候他卻遙遠的地方。

    “傻兒子，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兒子正在給自己穿褲子，黃老師摸了一下他的頭：“你的日子怕也不輕鬆吧，這還不到四十歲呢，白頭長都長出來了！”

    “爸……”

    黃維新好想撲到他懷裏哭一場。

    “好了，維新，來，我教你給你爸按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