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靈是一種儀式。

    葉佳榮知道，大約就是親戚朋友來了給過世的人打一個招呼和她聊聊天拉拉家常的意思。

    但是會哭靈的人哭起來就能惹哭一大群的人。

    這麽，秀蘭娘和關大嬸都是厲害的，兩人邊哭邊數，聲音又好，旁邊看熱鬧的婦人就不少，仔細一聽哭的內容都是真的，心裏想著郭大娘命苦，眼淚也就不約而同的流出來了。

    最後搞得靈堂裏全是嗚咽聲一片。

    “秀蘭，你快別哭了。”

    唐小霞見狀擠了過來，邊抹淚邊勸她：“你在這兒哭，二妹在那兒哭，哭得收不了風了，你快去看看。”

    李秀蘭正哭得傷傷心心的，哭靈的人是越哭越投入，一時半會兒刹不住。

    一聽二妹在哭嚇得不輕，連忙拿手帕擦 了眼淚站了起來。

    “關大嬸，咱不哭了，郭大娘知道您來了，知道您好，她在九泉之下也感謝你了。”

    葉佳榮也去勸說關大嬸。

    說真的關大嬸和郭大娘相交不多，就是說親的時候她上門來才第一次相識。

    大約是因為性子相投，之後關大嬸跟著趙梅來趙春家裏做客，兩人也就聊得愉快了。

    這哭靈啊，就得人勸才行，你不勸人家還不好意思自己起來。

    這一勸，關大嬸也就順勢收了聲。

    “看見了吧，是親家。”

    “那還有一個呢？”

    “是老姐妹吧，真會哭，我都跟著流了一陣子的眼淚。”

    人群中時不時的議論傳出來。

    “秀蘭，你們去勸勸二妹。”

    唐小霞將幾人引進了二妹的房間。

    見二妹坐在床上，背後靠了個背墊。

    “關大嬸，娘，姐，巧姐……”

    二妹眼淚汪汪。

    “快別哭了，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勸呢。”

    唐小霞拉過凳子讓幾人坐，自己也坐了下來。

    “二妹，我就要說說你了，你得向你春姐學學。你想想當年我家小偉走了，你春姐該多傷心多難過，你看她不也挺過來了。再說了，你婆婆都給我說過很多，她說雖然她舍不得走，但是看到郭海成親了，娶了你這麽個好兒媳她也就放心了。”

    “你婆婆經常誇你，說你懂事孝順脾氣好，娶了你是小海的福氣。”

    “可是，我都沒孝敬娘幾天呢。”

    每天早出晚歸的，婆婆身子骨好點的時候還會給她煮早飯，每天都給她煮荷包蛋。

    “原本是我該孝敬她的，結果還是她照顧我。”

    “她高興啊，喜歡啊，我看過了，雖然她走了，但是眼睛閉得很好。”

    葉佳榮知道鄉下的話，眼睛閉得好就是說沒有什麽遺憾了，要是眼睛沒閉上就表示死有不甘。

    “二妹，你婆婆走了，她就想抱一個孫子，你天上懷上了，你就得好好將這個孩子保護好，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可不能再任性的哭了……”

    有些話李秀蘭不方便勸。

    婆婆死了，你讓當兒媳婦的不要氣，好像不是這麽個勸法。

    但是關大嬸可以。

    “現在什麽都沒有你肚子的孩子重要，你可一定要聽話。”

    二妹哽咽著點頭。

    秀蘭娘就隻有歎氣的份。

    “二妹，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服裝廠的事兒我先給你撐著，你也不用想著那邊的事兒了。”

    葉佳榮覺得能讓一個忘掉傷心的最好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你先給我說說現在手上最要緊的是哪幾件事兒，也省得我摸不著頭腦……”

    果然，二妹說起工作來就忘記了哭。

    見葉佳榮成功安撫住二妹，李秀蘭和關大嬸相視一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要說，二妹這孩子就是實誠。

    新嫁過來的兒媳婦，郭大娘對她好，她也當親娘一樣愛戴，再加上一直沒懷上，好不容易懷上了，郭大娘又沒等到這個消息就走了，所以二妹心裏更難受。

    二妹和葉佳榮說著工作交接的事兒，李秀蘭就去問郭海期會看出來沒有。

    “看出來了，就明晚的大夜，後天上山。”

    “那就好。”

    其實，這個天氣大，放家裏兩天兩夜都怕出問題。

    “我找了礦上馬上借幾個電風扇回來吹著。”

    一定要將溫度降下來。

    “那有沒有什麽我們需要幫忙的？”

    “沒有，娘，這邊幹爹在幫忙，我不懂的都在問他。”

    “那就好。”

    李秀蘭拿了兩百塊錢給女婿。

    “我和爹商量過了，其他的東西我們就不辦了，就給你錢，你娘的後事要花不少錢，你們手上也艱難。”

    “娘……”

    郭海喉嚨翻滾鼻子發酸。

    嶽父嶽母考慮得真周全。

    他也想風風光光的給親娘辦後事，風光大葬，奈何條件所限，一切都聽幹爹的，就以實惠為主了。

    “你也注意身體，二妹這個樣子是幫不了忙的，裏裏外外全靠你，明天我讓你楊哥過來幫幫你。”

    說是幫，還真幫不了什麽。

    做道場端靈這事兒就隻能是郭海的事兒。

    明晚的大夜，親戚朋友來吊唁迎客這些也是他的事兒；

    要遇上什麽問題了，大家夥兒找的還是他。

    這個時候越發顯得多幾個孩子的好處。

    一個人撐一個老人的喪事下來簡直能脫一層的皮。

    當年老爺子走時，葉泉水送他上山後硬是睡了兩天兩夜才回過神。

    “該吃的還是要吃一點，年輕，不吃抵不住。”

    在鄉下有一個習俗，孝子是隻能吃素的。

    兩三天吃素，一個大小夥子哪能受得了。

    “嗯，娘，我知道。”

    “對了，派出所裏做飯的事兒？”

    “我給唐所請了幾天假，他安排值班的人在代我煮。”

    說起來，所裏的兄弟夥都挺好的。

    對自己也是多加照顧。

    “那就好。”

    李秀蘭放心了不少。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你娘看你累她也會心疼。”

    事無巨細，丈母娘都在叮囑。

    因為是搭車來的，白司機還有事兒，家裏還有一群的孩子，李秀蘭就和關大嬸她們又搭車回大田壩了。

    在鎮上遇上了楊智。

    “你怎麽來了？”

    “讓來開會。”

    楊智看了一下周圍然後問：“郭大娘的期會看好沒？”

    “明天晚上的大夜，後天上山。”

    “那就好。”

    楊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那感覺，就像是在做賊。

    “怎麽了？”

    葉佳榮不解的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