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了，黃老師和蘇老師還是沒盼來兒子。

    葉佳榮也不知道黃維新是個什麽情況了。

    他沒來應該又是在逃避。

    身體不是絕症，但是內心還傷痕累累鮮血長流。

    他是累了，累得都不想在父母麵前編謊言了。

    索性就不來。

    而兩位老人，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怨念的。

    盼兒子來，不是盼他們給自己多少錢，是真的想看看他而已。

    聽他說說話，看看他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又瘦了。

    看著蘇老師雷打不動的往村口推輪椅，葉佳榮心裏很難受。

    楊智安慰她沒事兒，沒事兒，讓他們走走就當是散散心。

    今天萬家辦大夜。

    萬香和阿強帶著兒子一起披麻戴孝在靈堂前跪跪拜拜。

    親戚朋友和村民們也來了，人多倒不顯得冷。

    “兩家人的房子怎麽辦？”

    “萬香說要修。”

    “那得花不少的錢，羅家的也要賠吧。”

    “肯定要賠，你家好好的一個家給燒成了光架架。”

    “不止呢，羅大爺的三百塊錢和兩頭大肥豬都燒成灰了。”

    “找萬香賠沒有？”

    “沒有，羅大爺說算了，說萬香也不容易。”

    “羅大爺這人還真是沒看出來，關鍵的時候還是個大好人。”

    葉佳榮聽到這話很認同。

    他沒說自己有三千塊燒成灰，沒有纏著萬香賠，就是講良心，是大好人。

    “今晚辦了二十六桌。”

    “那還真不少。”

    “萬香可有錢了。”

    “是吧，聽說嫁得好。”

    “所以嘛，有閨女也別嫌棄，萬老二做夢都沒想到，以前嫌棄閨女非打即罵的，現在卻是靠著這個閨女送她上山。”

    “就是就是。”

    ……

    靈堂前，坐著神情木訥的萬大嬸。

    她呆呆的看著那口黑棺材，再想著他的過往。

    那一天，她嫁過來，對方還是個少年，臉上帶著醉意來摸她的臉……

    他們也過了一段甜蜜時光，直到萬香出生……什麽時候變了的？

    她不記得了，隻記得那些吵吵鬧鬧的日子。

    這幾年說是萬香沒了，兒子坐牢了，兩人也不打架了，他也笨拙的煮飯洗衣，有時候還給自己煎藥；他也收拾房間，打掃屋子，建子說，姑父越來勤快了。

    結果，他就被自己引燃的一場大火燒沒了。

    原來他天生就該是懶人，太勤快了老天爺就要收了他呢。

    “他姑。”

    旁邊坐著王建的親娘。

    “大嫂？”

    轉頭看向娘家大嫂。

    “事情不發生都發生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不難過，不難過。”

    說不難過，眼淚卻流出來了。

    “……”

    王建娘深呼吸一口氣。

    用孩子他爹的話說，兩口子一輩子都爭爭鬥鬥的，鬥死一樣，鬥死一個就安生了。

    結果，爭鬥一輩子，鬥死一個餘下的還很寂寞了，看樣子她不會習慣。

    “建子給我說了，你要是跟著萬香走呢，他就回家；你要是不走，他還留下來照顧你，你別擔心。”

    “好。”

    無論王建娘怎麽勸說，她就隻有一兩個字，這天，真正一聊就聊死了。

    她都沒轍了。

    “看到沒，大姑家的幾個老表都來了。”

    王建娘沒話找話。

    “啊，來了啊？”

    “來了。”

    “我們家這幾十年，還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這一次，萬大嬸嘴角泛起嘲笑。

    王建娘又不好接話了。

    他口中的大姑，是男人的親姑姑，萬香該喊姑婆的。

    一直也沒有走動過。

    這次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居然來趕人情了。

    說明啥？

    說明人家萬香有本事，他們上趕著巴結來了。

    正說著話，人群裏一陣躁動。

    “萬香萬香，快點去接待，有客人來了。”

    萬香將手中的靈牌遞給阿強，她今天簡直是昏頭轉向的，腦子都不夠使，人家喊幹嘛她就幹嘛，機械人一般的。

    靈棚外麵，就是一個桌子，關大成負責登記，李開權負責收禮錢。

    結果，看著這次的來客，他們倆皺眉。

    人一來就問萬香呢？

    沒掛禮不送錢，感覺是來興師問罪的一般。

    人群中就有人認出來了。

    “那是萬香以前嫁的那個男人的婆婆。”

    “啊，她怎麽來了？”

    “誰知道呢，怕是來鬧事兒的噢。”

    “這下有好戲看了。”

    萬香走出去的時候，看著頭發花白的老婦愣了一下，麵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的。

    “嬸子是……”

    “萬香，我是你婆婆。”

    這聲音，萬香熟得厲害，頭“嗡”的一聲響。

    “好啊，這麽多年，你一聲不響的跑了，害得我兒坐牢，你還跑到外麵去穿金戴銀找野男人，我給你沒完……”

    說著就要伸手去打萬香。

    “住手。”

    楊智正要過來找關大成說事兒，看到這情況一把將她的手捏住：“你是誰？誰讓你來大田壩撒野的？”

    “我是她婆婆？”

    “婆婆？”

    楊智冷哼一聲：“她婆婆早死了，你是哪來的瘋婆子。”

    “放屁，你問問她，我是不是她婆婆？”

    宋家原本就是賊窩，那次出事，他家就端了兩個，沒有經濟來源日子過得艱難。

    不知道打哪兒聽說以前的兒媳婦不僅沒死，還嫁了人發了燒，這還了得。

    所以今天就跑來興師問罪來了。

    趁著人多，給她一個公道。

    “不是。”萬香早已不是當年的萬香了。

    對宋家，她恨不能親手剁了他們。

    害她掉了那個孩子；害她差點死去；還害得弟弟也坐了牢。

    “放屁，老娘準備了那麽多彩禮娶你過門，你居然假死，就是為了在外勾引野男人。”宋家婦人怒目圓瞪：“別以為你現在穿著人模狗樣的就不認了，告訴你，沒門。”

    “看你這個瘋婆子瘋得厲害。”

    楊智知道萬香遇上了大麻煩。

    娘家是沒人可以替她撐腰的，看來隻有自己這個鄰居大哥皆鄉長的人上了。

    “萬香嫁了人，有結婚證，她們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兒媳，可有結婚證？有的話，萬香就屬於重婚罪是要坐牢的；沒有呢，你就是在編造是非，誹謗她人，也是要坐牢的。”

    結婚證是個什麽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