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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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頑童轉過頭來道:“本王與你說話呢!”賈璟眼簾低垂道:“在下不知越王殿下所言何事。”越王李銘道:“本王問你是不是在站著睡覺。”
賈璟微笑道:“對啊,在下正是在睡覺。”李銘雙眼瞪大道:“真的啊?你是怎麽做到的,教教本王好不好?”賈璟微笑著看著這個傻孩子道:“越王殿下隻要從現在開始逢人便學馬叫,自然便會站著睡覺了。”
李銘隻是個四五歲的小孩,他那哪裏知道賈璟是在逗他,因此狐疑的道:“真的?你沒有騙本王?”賈璟笑著點點頭道:“越王殿下不知,這馬從來都是站著睡覺的,在下略通一些陰陽之術因此懂得一些秘法,隻要越王殿下從今天開始逢人便學馬叫,在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不出一個月,自然便學會這站著睡覺的絕技了。”
旁邊的小太監忍得辛苦,李銘卻滿意的踮起腳尖拍了拍賈璟的肩膀:“算你識相,對了,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宮裏?”
“他是那個神童賈璟!”
賈璟抬起頭看向說話那人,隻見烏壓壓一大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半大少年正微笑著看著他,李銘看到他剛要打招呼猶豫了一下竟學著馬嘶叫起來,看著那少年錯愕的表情,賈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李銘到底是天家子弟就是再小再蠢此時也知道是被賈璟戲耍了,因此惱羞成怒道:“你!你這狗奴才!你……”那少年卻正色嗬斥道:“老七!不得無禮!”
李銘委屈巴巴的道:“大哥,他,他耍我……”賈璟雙眼微眯笑容也收了起來,那少年正是永熙帝嫡長子楚王李欽,賈璟不由得打量著他,李欽笑道:“必是你又淘氣頑皮了,否則賈璟輕易招惹你做甚麽?”
說著看向賈璟,賈璟不由得好笑,這話說的明麵上是指責幼弟可又看著我做甚?因此賈璟微笑道:“在下隻是與越王殿下開了個小玩笑罷了……”李銘扯著公雞嗓叫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與本王開玩笑?”
李欽攔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李銘回去讀書!賈璟你也不要再多說了!你隨我來,我為你介紹介紹。”賈璟麵色淡淡,李銘怒氣衝衝卻也不得不委屈的坐回了座位上。
賈璟攏了攏袖子道:“抱歉,呃……不知這位殿下是?”李欽愣了一下笑道:“我乃陛下長子李欽。”賈璟點點頭道:“哦,殿下,賈璟不過奉命來學習,本就不配與諸位皇子龍孫同座,賈璟還是先做好自己的事罷。”
說著也不管李欽有些鐵青的臉色走到正在抹淚的李銘麵前躬身行禮道:“璟不過與越王殿下開了個小玩笑,未曾想還未來得及解釋殿下便……一切皆是璟之過錯,還望越王殿下見諒。”
素來歲數最小最不成器的李銘何時受到過這種正視,因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吸了吸小鼻子,怯怯的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的大哥,點點頭有些傲嬌的抬起頭輕聲道:“好罷,本王原諒你了……”
賈璟微笑了笑,又對著李欽點了點頭,便又重新站到了門口,李欽僵硬的笑了笑隨後柔聲道:“賈璟,你不用站在門口,且先尋一座位坐下吧。”賈璟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殿下,隻是,賈璟到底是第一天上學,太傅們恐怕不認得我,還是等太傅們來了再安排吧。”
李欽脾氣再好到底是半大少年,一再被賈璟噎脾氣再好也挺不住了,於是便自己坐到座位上也不再搭理賈璟了。
賈璟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挑,沒有說話,又有幾個皇子匆匆趕來都是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便進去找座位坐下了,賈璟見狀嘴角笑得越發燦爛。
在外麵等到天蒙蒙亮,諸多宗室子弟探頭探腦的看著他,一旁正三五結群向著淑儀宮趕去上課的宗室女子們也驚訝的發現了他,於是便跟前世上初高中的少女看道路上有個帥哥一般三三兩兩的笑著對他指指點點。
想想也是,這幫公主郡主們跟上女校一樣在淑儀宮上到成年或出閣,在這期間她們除了宗室裏的兄弟們之外幾乎就沒見過男生,此時見到他這樣相貌好的自然是有些激動,不過估計見他也就這一次,因為從今天開始賈璟也就不必在外麵站著等太傅了,那些公主郡主也不是什麽腦殘的小女生看他相貌不凡就主動貼上來,一般都是老遠的和同伴開些玩笑取笑一番便進宮了,倒沒發生什麽狗血的事。
等到外麵剛剛響起卯時的鍾聲時,便見一身著寬大半舊儒袍的人走了過來,腋下夾著兩本書,看起來儒雅隨和卻又神采飛揚,他見到賈璟恭敬的站在門外時愣了一下:“你是……”
賈璟躬身道:“學生賈璟,奉旨前來追隨先生學習。”那人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哦,聽說了,賈璟讀過書沒有?”賈璟躬身道:“學生慚愧,並未讀過,隻學了幾個字,略略的翻過四書。”
賈璟說的是實話,他前世學的是曆史專業,對儒家的經典學習水平還停留在高中階段,雖然今生的記憶力出奇的好,但也隻會背幾句名句,大致的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但這種水準在以四書五經為高考基本科目的古代大概也就相當於剛剛開蒙的水準吧
猛一點的神童像張居正這樣的,三四歲就已經倒背如流了,所以賈璟如今雖然說是神童但其實也水的很他現在頂多是七八歲會寫字寫得好,但是曆史上其他的神童可比他狠多了,詠鵝都會背吧?很多人還覺得這首詩不應該被捧得那麽高,還自己模仿著寫什麽詠鴨詠雞之類的沾沾自喜的覺得超過了詠鵝原作,殊不知,這首詩,是人家駱賓王七歲的時候寫的
那人見賈璟始終恭敬的低垂著眼簾受教,不由得打量起來他,過了片刻便笑道:“如此人物,如此人物”賈璟慌忙躬身以示謙虛,那人卻哈哈大笑指著他搖搖頭道:“難怪陛下把你撥到我這裏來!如此性子,倒的確是合該我教!”
賈璟有些茫然,那人道:“我是周煥,如今奉命教導諸位皇子,你如今既然也入景陽宮須得不與其他皇子一般,他們到底是君,而你,隻是我的弟子。”賈璟聞言便恭敬道:“但憑先生吩咐。”周煥一把撈起他,大踏步的拉著他進來,對門口一個小太監道:“備茶。”
小太監也不敢違背,於是便慌慌張張的下去準備了,周煥卻直接將他拉到眾皇子麵前道:“這是我新收的弟子,估計也隻收這一個弟子了。”周煥說著自顧自地坐到座位上,手指敲著桌麵,笑眯眯的看著賈璟滿腦門子汗。
底下沉悶了片刻,李欽站起來道:“太傅說笑了,在座的誰人不是太傅弟子?便是以後開了府也必是認太傅的。”周煥擺手笑道:“爾等身份不同,本官亦不過是奉皇命教導你們罷了,隻是這一個卻不同,我極看重他,況且既然教了他那便不能沒個名分。”
說著促狹地看向越發冷汗直流的賈璟,賈璟感受著台下眾皇子包括李欽在內的各色目光不由得內心發苦,這個周煥到底要幹嘛?給自己公開處刑嗎?還嫌自己今天得罪的人不夠多?
但是賈璟又不敢擅自行動說話,於是便越發恭敬沉穩的站在那接收著諸位皇子狐疑猜測嫉妒的目光的淩遲,度日如年中那仿佛是跑到武夷山現采茶炒茶的小太監終於趕來回來,周煥端正了坐姿道:“賈璟!”
賈璟躬身道:“學生在。”周煥促狹道:“拜師吧。”賈璟愣了一下,隨後不得不硬著頭皮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茶杯撩開下擺跪在地上:“先生在上,學生賈璟拜見恩師。”周煥滿意的捋了捋胡須,接過賈璟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笑吟吟的看著賈璟道:“今天回去之前隨我回去見見你師娘,咱們的師徒名分就這樣定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自然會好生教導與你,你與諸位皇子不同,所以為師會親自教導與你,你雖是王侯公子也莫覺得為師小視與你”
賈璟已經是小臉慘白的慌忙打斷道:“豈敢!豈敢!”
老師!先生!我求求您了!您可住嘴吧!
賈璟現在都能感受到那些皇子們凝滯的目光了,這讓個性一向小心謹慎的賈璟隻感覺自己好像被周煥扒光了丟在大街上一樣
周煥何等人物?自然一眼看透了賈璟的處境,這本也是他一手推導的結果,於是哈哈大笑道:“諸位皇子見諒,本官見獵心喜,今日便先溫習昨日課業,我要親自考教我這弟子!”諸位皇子都麻木了,恰檸檬恰的感覺嘴角都快流酸水了,木然的站起身來恭送周煥離去,好死不死周煥臨走的時候揮揮手讓賈璟跟上,賈璟咽了口唾沫嘴裏念叨著寵辱不驚跟在了周煥出去。
賈璟跟在周煥身後圍著景陽宮散步,賈璟這才打量起這位先生,周煥也是感受到了賈璟探尋的視線但並沒有當一回事,在賈璟前世太傅這個職位大多是給那些曆史上有過突出貢獻的人死後的封諡,以示此人乃是天家近臣不以等閑臣子視之,比如於謙嶽飛就都是太子少保,太子三少即少保,少傅,少師皆是從一品的官兒,而太子三公太保,太師,太傅可都是正兒八經的正一品大員!
雖然太傅也分兩種,一種是隻掛個名實際在朝廷上有官職的,比如如今內閣首輔楊繼榮便是掛著太子太傅的封號,但實際上並沒有承擔監督太子教導太子,而周煥顯然便是第二種,是那種專門負責指導教育皇子的那種太傅。
但是周煥有一句話沒說錯,拜他為師的確不算辱沒了賈璟,根據後來賈璟派人收集到的情報,他這個先生的確是個奇人,周煥原來也是個神童一樣的人物,比他厲害多了,年僅十歲便已拿下了童子試案首,鄉試第一名,會試第一名,隻差殿試便可證就連中三元的名號,公認的狀元之姿,一時風頭無兩,力壓當時同時科舉的眾多年輕俊傑,天下無人不知周煥之名。
可是緊接著周煥居然就退出了殿試,從此消聲匿跡,令眾人扼腕惋惜不已,後來有知情者說周煥中會元之時家中傳來噩耗,周煥父母竟同時去世,周煥傷心震驚之下居然棄考回家去了,結果到家之後又是被各種欺淩再加上自己不善經營竟就此丟了家業以致流浪街頭總之是一段非常悲慘的經曆,擱在玄幻小說裏就是天才男主的廢柴期,隻是周煥的廢柴期格外的長
周煥沉淪了近三十年,年近四十遊曆了大半個大燕的周煥才突然大徹大悟,在一個破舊的驛站中一時悟道,從此名聲大噪更勝往昔,士林之中無人不讚其曰“當世真儒”,不知道永熙帝從哪把他撈出來了,不讓他直接入閣,卻不是他不配而是在保護他不舍得他在政治鬥爭中受到損害,但是等到洪治老臣被清理的差不多的時候,便是周煥入閣拜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