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五: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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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在乎了,因為包括賈z在內,當前的要務都是如何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巨大浪潮之中保存自己!

    其實不光是賈z能想的到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件事,隻是現在誰還在乎這些?就算是賈z,其實也隻不過是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而已,至於目前,其實他是沒什麽頭緒的…………

    況且賈z這段時間其實連他自己的事情都有點兒理不順,所以此時賈z隻是閉目坐著,心中掐著時間,琢磨著什麽時候起身走人。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柳澤走了進來,看到賈z之後便快步走上前去在賈z耳邊低聲道:“北城連片城牆坍塌,砸了延邊的幾十戶人家,城內雨水浸透,共計數百戶房屋倒塌,您要去看看嗎?”

    賈z睜開眼有些驚訝的看向柳澤:“數百戶?”柳澤點了點頭,賈z回過神來不禁微微有些頭疼,柳澤繼續道:“還有清風方才傳來消息,好像是最近您讓盯緊的天地會要有動作了。”

    賈z沉吟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緊接著便要起身,誰知道賈z明明已經可以降低存在感了,隻是這一起身,原本各自頑笑作詩的眾人居然頓時安靜了下來看向他。

    顯然眾人其實早就暗中默默的觀察這位位高權重的寧侯許久了,賈z見狀也是不禁有些無奈,不過也沒說什麽,邁開步子就要走。

    吳王李鐫卻起身笑道:“寧侯是詩興來了?莫非有什麽大作要讓我等瞻仰學習一番嗎?”眾人聞言皆是殷切的看向了賈z,這可是真正的大作!

    一點兒也不吹噓的,要說在場讓他們花錢花的最值而且最心甘情願花這份錢的,恐怕就隻有賈z的手書了!

    賈z的名頭可太大了!而且賈z的詩大夥兒心裏都是有數的,黑賈z什麽都行,可是從來沒人黑過賈z寫詩不行!

    賈z的詩那才叫真正的詩,就算是擺在家裏那都是排麵!而且留作傳家寶,或是珍藏起來等著遇到哪個好友拿出來吹噓一番也是好的!

    盛名之下無虛士,今天賈z就算真的寫出一坨屎來,這幫人也會自我懷疑,是不是我的鑒賞能力不到位!

    所以眾人此時看到賈z起身,吳王又這樣說,紛紛摩拳擦掌了起來,不管是附庸風雅的,還是真的名師大儒,皆是十分熱切的看向賈z,別的不說,今天寧侯的這份手書誰都不能跟我搶!

    誰知道賈z卻對吳王搖了搖頭道:“本侯還有公務要處理,諸位玩好,本侯就先行離去了。”眾人聞言不由得一陣愕然,這就…………走了?

    李鐫更是有些臉上掛不住,大哥,你別搞我啊!我爹把你叫來是幹什麽的?是讓你給我長臉的!你這跑過來還拉著小七不說,來了就是往那一坐閉目裝死,現在更是啥也不說直接要走?

    李鐫就是真的蠢得要死,也不可能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放賈z走!不然今天這詩會可算是白開了!丟臉也丟大發了!

    於是李鐫連忙對賈z苦笑道:“寧侯公務繁忙,可是也得注意勞逸結合不是?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留下來放鬆一下罷…………”

    賈z聞言眉頭就皺了起來,國事豈能如同兒戲?說放下就放下?再說勞逸結合這種話你爹跟我說合適,你算個屁也勸我勞逸結合?你算那個位麵上的教我做事?

    於是賈z直接臉色一沉道:“吳王殿下慎言!國事乃天下事!天下事重於一切!豈能輕易推脫?”李鐫尚不自知哪句話惹得賈z不滿了,但是也能聽出來賈z似乎有些不悅了。

    因此不由得有些惶恐,但是越這樣豈不是越不能放賈z走了?人家提前退席不說,

    還唬了你一頓!你在人家麵前也沒啥排麵啊?那他苦心孤詣的做了今天這個局不就白搭了?

    除此之外永熙帝還不知道對自己多失望呢!把一切能給你的都給你了,提供了所有條件給你,結果你就給我看這?還把賈z給惹毛了?你這種廢物也配大寶?

    李鐫於是連忙勸阻賈z,賈z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麽,直接繞過他就要走,正在這個時候後麵的白奕卻占了出來道:“早聞寧侯大才,晚生一直蔽居江南坐井觀天,不識何為真英雄,今日匆匆一見寧侯,卻也不由得感慨真豪傑也!”

    賈z微微皺眉頓足,轉頭瞥了一眼白奕,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腳下繼續走著,白奕見狀一急不由得用了激將法道:“世人皆道寧侯寫詩驚才絕豔,在下也有討教的心思,不知道能不能讓在下這個鄉野村人也見識見識?”

    賈z麵無表情的繼續走著,白奕頓時急道:“寧侯不會和在下一樣,今日才幹學淺了罷?”賈z站住了腳步,李鐫微微咽了口唾沫看向白奕,好兄弟,你是真敢說啊…………

    賈z背對著眾人,白奕也在微微有些後悔的時候,船上卻傳來了李妙錦的聲音:“二哥哥好不容易再來一趟詩會,就這麽什麽也不說就走了?”

    賈z一愣,隨後轉過身看向船上道:“茗兒?你怎麽也來湊這個熱鬧?”李妙錦嘿嘿一笑道:“當然是聽說二哥哥來了啊!我這不是好久都沒聽二哥哥作詩了?這樣的機會我能錯過嗎?”

    雖然沒有被賈z看見,李妙錦卻仍舊是鬧著小腦袋瓜吐了吐丁香小舌,十分調皮的樣子,卻叫一眾女子頓時目瞪口呆,任素玄不了解,她們卻是十分了解這位陽城郡主的脾性的!

    李妙錦雖然並非天家近親血脈,卻也是尊貴非常,太上皇太後皇上皇後寵愛有加,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妙錦反而越發小心謹慎端莊大方,力求一舉一動都盡顯天家貴女的形象,絕不給天家丟臉!

    而這樣的一個女子,現在卻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賣萌,實在是不能不叫人震驚!她們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李妙錦一般!

    李妙錦似乎也是發現了周圍眾人的奇怪視線,罕見的臉色一紅,隨後清了清嗓子,整個人似乎又恢複了那個天家貴女的模樣!

    賈z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奕之後對李妙錦道:“你朋友?”李妙錦急忙的踩了尾巴一般道:“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二哥哥別誤會了!”

    白奕也是微微有些尷尬的咳了咳,他其實還真不想做這個郡馬,此時居然也是盡力降低存在感,好像生怕李妙錦是真的看上他一般!他哪裏知道李妙錦當然不可能是為他說話,李妙錦隻是怕賈z真的就這麽走了得罪了李鐫罷了!

    這件事要是能和平解決當然是和平解決的好!不就是寫首詩嗎?又不會掉塊肉!再者說了…………咳,我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真以為我願意參加這詩會?還不是奔著你的詩來的?

    於是李妙錦便勸賈z道:“五哥說的也對,你說你來都來了,什麽都不留下說走就走,有點兒不合適了罷?”賈z沉默不語,李鐫連忙道:“對對對!茗兒所言極是!本王就是這個意思!你看你人都來了!多少給本王幾分薄麵…………”

    李妙錦恨不得甩這個豬隊友一臉!你說你說這個幹嘛?賈z的脾氣她還不知道?你不說這個還好,你要說這個他管你是哪個?給你麵子?你算個屁!

    於是李妙錦連忙對賈z道:“二哥哥就當可憐我,也當我們這些姊妹們看著你,都是奔著你的詩詞來的!你說你也不寫了,我們平日裏連個學習的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大飽眼福,你說走就走,我們不是白來了嗎?”

    賈z沉默不語,吳音卻忍不住了,一輩子有幾次機會能當麵看到賈z作詩的?錯過這次可就真不一定再有機會辣!於是吳音強鼓起勇氣道:“球球辣!寧,寧侯,我球球你辣!寫一首罷!”

    賈z:“???”

    賈z微微皺眉道:“怎麽裏麵還有小孩子嗎?”

    “噗!”

    楊月英頓時繃不住了噴笑出聲,有她這一開頭,船上的女子們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隻有吳音滿臉通紅羞憤的坐在那裏,人家說話是天生的奶音能有啥法子嘛!

    船上一眾天之驕女銀鈴般的笑聲不由得讓在場眾人的臉上都是帶上了幾分笑容,不管是大叔也好還是小年輕,誰能頂得住這個啊…………

    賈z看了李鐫一眼,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也罷,我久未作詩,今日也權當盡一份力。”說著也不要眾人備下筆墨,自己嘩啦一聲從柳澤腰間抽出刀來,緊接著居然伸出胳膊來緩緩的從胳膊上劃了道血痕!

    眾人見狀不由得一驚,一種女眷更是驚叫了一聲,任素玄和上官婉兒皆是紛紛擔憂起身,李鐫大驚失色道:“寧侯您這是……………”

    賈z不理他,用袍袖一卷,沾上左臂的血來,便在那白牆之上,用血唰唰寫下: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

    隻這一句頓時就叫眾人忍不住汗毛倒豎!恍若大夏天的被一盆冷水潑到頭上一般!真是酣暢淋漓!叫人直呼痛快!

    也隻這一句,頓時就叫白奕臉色微微發白,不說別的,就隻光這一句,已然是勝他百倍!這一句直叫人抓耳撓腮,嘶!怎麽能寫的這麽牛逼!

    更可悲的是,白奕以及在座稍微有些傲氣的年輕才子們皆是心中微微泛酸,這種詩,他們一輩子或許都寫不出來!

    “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等到這一句的時候,基本上在座的所有人都絕望了,要說還是第一句的水準,他們當中一些人或許還能自信或許能寫出來,但是這一句頓時就又是叫眾人一陣拍案叫絕!

    可是緊接著下來的一句,頓時就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聲了,短短的八個字,居然一瞬間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強如秦漢,宮闕萬間,到最後也不過是化為灰塵,最後能剩下些什麽呢?不管是王朝興盛,還是滅亡,最後受苦受難的,永遠是百姓罷了!

    白奕頓時臉色蒼白了起來,賈z沒有說什麽,隻是把刀收起來之後,裹了裹手臂上的傷口道:“做點實事罷,誇陛下,罵陛下,救不了萬民於水火,天災不是陛下造成的。”

    賈z雖然沒有看著白奕說,但是在座的眾人皆是知道這句話就是在諷刺之前白奕的詩!

    天下有災說是皇帝失德,救災又說是皇帝英明神武,有災跟皇帝有什麽關係?救災明明是該做的事情,又有什麽可拍馬屁的?

    賈z看都沒看白奕一眼,隻是最後丟下一句:“詩就放在這裏,誰願意拓印,隨時可以,錢不用給我,有那個心,在外麵設個粥棚罷,今年冬天在座的諸位是能照例過個好年的,路上凍餓而死的卻不知凡幾。”

    眾人皆是沉默了下來,賈z搖了搖頭道:“本侯還有要緊公務要辦,諸位繼續罷!”

    說著賈z便揮揮手,一眾親兵們頓時收起了姿勢列隊整齊的跑了出去,賈z則把刀丟還給了柳澤,緊了緊鬥篷揚長而去。

    他倒是爽快了,給大家弄得心裏都不是滋味兒!李鐫此時更是恨得牙癢癢,你這樣一來,誰還有這個心思繼續在這兒聚會玩樂?

    至少白奕肯定是沒臉繼續呆在這裏了,隻能是麵做慚愧的拱手告辭,李鐫無奈挽留,白奕自認繼續待在這裏真的就恨不得投水而死了!

    李鐫這才無奈的放走了這位金主,不過白奕還是很給力的,臨走前最起碼是把錢都交出來了,這個也是讓李鐫心裏稍微的有那麽些欣慰。

    出了這麽檔子事,這幫女眷顯然是也沒興趣繼續坐下去了,皆是被賈z的這一首詩弄得有些意興闌珊,便都準備各自告辭去了。

    任素玄笑著吩咐幾個侍女去把賈z的詩詞拓印下來給她,隨後讓青蘿將準備好的善款交給李鐫,本身這次來韓國公府也是奔著給李鐫添光加彩,外加出一份善心的。

    吳音則是兩眼含淚的開始逐字逐句的研究賈z的新詩,一旁的楊月英雖然心中是感慨驚豔的,但是麵上卻還是嘴硬的不服氣的道:“有什麽好琢磨的?至於嘛你…………”

    吳音搖了搖頭,不理她抹了抹眼淚繼續看著詩詞發呆,就跟進入了賢者時間一樣,甚至李妙錦見狀都不由得搖了搖頭連忙勸住了吳音。

    一眾女子們感慨了許久這才各自散了去,而離開詩會坐上轎子的上官紈兒此時則是微微有些憂慮賈z方才所說的,若是果真受災真的無足輕重的話,恐怕他也不會這麽急罷?

    上官紈兒想著想著,不自覺的便開始擔憂起來了,最近父親的狀態好像也不太好,而他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是很難過的樣子,難道說最近真的很難嗎?

    上官紈兒此時不由得對她生命中的兩個最重要的男人十分擔憂,但是卻也隻能哀哀的歎了口氣,她一介女子又能做什麽呢…………

    任素玄自然是不太擔憂賈z的,她知道賈z,這個男人很強悍很有本事,他不是一個會被自己左右的男人,那自然也就沒必要為他擔憂。uu看書

    隻是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混蛋,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刀劃在身上得多疼啊!

    “你特麽能不能輕點兒?”

    其實賈z裝完這個逼也後悔了,那不是身上挨過幾刀或者挨過幾箭就不在乎疼痛了,這玩意兒誰挨誰知道!他是真疼啊!

    但是為了表達這份字字泣血的行為藝術,這個逼他還必須裝下去!隻能盼著那些商人才子們稍微能有點兒良心,要是果真被這個行為震撼到,沒準兒還能讓受災的災民能有兩天好日子過…………

    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手臂之後,柳澤看著呲牙咧嘴的賈z笑道:“侯爺下次想用用莪的血得了。”賈z一腳踹過去道:“滾蛋!我告訴你啊,這件事瞞著家裏,誰說出去我跟誰急!”

    柳澤隻好點頭應下,賈z一想到家裏一幫娘們兒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就一陣頭疼,不過好在最近推脫公務繁忙有日子沒見她們,雖然很想,但是說實話見麵寶黛就開始掐,也隻能算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騎快馬趕到了北城,賈z便沒心思想這些了,因為入目可見北城的城牆坍塌了不少,有的離城牆比較近的直接被磚塊掩埋了!

    而離的遠的也沒好到哪兒去,長時間的內澇早就泡的這些本就老舊破損的房子成了危房,有的甚至眼瞅著都有些搖搖欲墜了,有的則早就挺不住坍塌了!

    等到賈z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可以說是這世間最悲慘的景象了!北城很顯然已經淪為了全神京城第一個受難的群體!最困難最窮困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