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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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三日。

    身為總領兵的魏十三也算是盡心盡責,領著城中義軍,出城門三次,收複了附近好幾波的山匪,他不曾讀過什麽兵法一類的書籍,更不懂什麽軍中搏殺之術,隻能領著義軍去實戰,畢竟在他看來,山地戰對於義軍而言,遠比攻城戰要來得重要。

    一來,義軍到處流動,所攻之城多為突襲,城中並不會有太多的兵力,二來,如果將來要麵對鎮剿匪軍的正規部隊,守城無異於找死。

    收複幾窩山匪之後,加上他們入城之後新投的義軍,陳顒的隊伍實力迅速擴增過了萬數,魏十三統領起來也漸漸吃力。

    後來,義軍趕走了看上眼的院落中住的百姓,給魏十三空出了一個半畝大的院落。

    魏十三每日晨起都要練武,但其實與其說是練武,不如說是拿把刀在那亂使,隻因並不識甚武學,不過是依照前生劈人的記憶,熟練一下手中這把寶刀,好叫倒是上得陣中,辱了這刀的美名。

    這一日,魏大貴無端出現在他住處裏頭,而且自打進門以後,就一直破口大罵,“奶奶的個狗慫,居他娘的然帶著幾位手底下幾位兄弟跑了路。”

    罵完便一屁股坐在魏十三住處的小院落之中,時不時瞥他幾眼,似有甚麽話說不出口似的。

    魏十三見狀,收起刀來擦了擦汗,走近他身邊,“誰跑了路?”

    魏大貴再罵道:“除了齊老六那狗慫還有誰?奶奶的,在南康那時,打敗仗跑路,如今大勝仗還跑路,真是狗改不了習性。我先前還以為他跑去哪裏花天酒地了才沒來報備。”

    聽他如此說,魏十三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青牛寨中常年跟著大哥的兄弟,心中多少都一直覺得,應當是魏天北當一把手,如今換成了他。

    再加上魏十三在陳顒等人麵前的表現一直是低聲下氣,如今又算是步步高升,卻沒有給大哥安排更好更威風的職位,心中多少有些芥蒂。

    如今魏大貴仍歸魏十三手下管著,對方先前又封了他個隊長當,手下人出了問題,思前想後還是要來報備一下,不過是死要麵子罷了。

    “走了便走了吧,若是養了條蛇在身邊,反倒不好。”魏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天色,也再無興致練刀,想要走入屋子中。

    突然,門外一個火急火燎的身影跑了進來。

    赫然是言雀那小子,跑得飛快停在魏大貴麵前,“大貴,大貴,回來了,回來了。”

    正是被魏十三說得一頭霧水的魏大貴瞪大眼睛道:“你個狗慫,什麽回來了?舌頭捋直了再說成不?”

    “齊老六的頭回來了!”

    魏大貴大吃一驚,跳將起來,一把抓住言雀的衣領,大聲喝道:“什麽?!那狗慫還敢回來?他在哪,讓老子給他打一頓慘的。”

    言雀卻習慣了他的習性,也不掙紮,隻是一陣怪笑道:“嘿嘿,你沒機會了,他是被人提著頭回來的,身子還在外麵!”

    “啥?!”

    魏十三聞言也是微微皺眉,“咋回事?”

    言雀看向魏十三,恭敬道:“三哥兒,昨夜逃走的有十幾位巡防兵,他們也不知為何,回來投義軍了,在路上遇上了逃走的齊老六一等人,就把他的頭割了,帶了回來當做起事投軍的禮物。”

    “這些個直娘賊,居然搶了我的先,我要去看看。”魏大貴將言雀往側邊一丟,當即衝了出去,言雀則是踉蹌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子。

    魏十三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管這件事,反而向言雀問道:“大哥去哪處了?”

    一向口齒伶俐的言雀忽然頓了頓,有些遲疑道:“大哥好似昨晚喝了不少酒,現在還在房裏睡呢?!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大哥有些心思沉重的模樣。”

    魏十三沉默了一陣,“晚上我再找大哥談談,你一會兒跟我去一趟那巡防官府上。”

    ——————

    行街上。

    多數行走的還是義軍中的人,尋常百姓依舊大多數時間,還是閉門不出,魏十三忽地想起,那日在客棧中聽得那巡官說話應是讀過兵法一類的書籍。

    若是說放著幾百兄弟,讓魏十三管著,他自認沒有什麽問題,可這手中兵力到了成千上萬數,他甚至腦中都沒有什麽概念,大範圍指揮起來,便有些不知所措。

    就當下而言,他覺著應當找些兵法一類的書籍補充一下匱乏的知識,隻是他們二人還未去到那張府,便在路上遇到了義軍進屋強搶民糧的事情。

    “……當家,當家,饒命啊,我們一家三口就靠著這口糧過日子了,銀子你拿走就拿走了,可不能沒了這糧食啊!”一名婦人死死抓住了麻袋口子,跪在地上哭泣喊道。

    而那抓住糧袋的胖子則是滿臉堆笑,伸腿就朝那婦人上踹了幾腳,無限囂張道:“老子拿你們糧食,那是看得上你們家,再不撒手,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不許欺負我娘!”這時候一名小男孩從屋裏跑了出來,手上拿著的小石子,也隨聲而出,徑直砸在那胖子身上。

    婦人見小孩跑了出來,當即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喝道:“小南,你出來做什麽,快回去,快回去啊!”

    “你這小賤種,也敢拿石頭砸老子?”胖子勃然大怒,“去,將那賤種手給我剁了!”

    胖子身邊兩人正要起身過去,忽聞後方有一陣頗具威嚴的聲音傳來,“誰人讓你等在此處私搶民糧的?你們這樣做,當家的知不知道?”

    說話者正是趕巧路過的魏十三,他皺著眉頭,走了過來,言雀就跟在他身後。

    “奶奶的,你是何人膽敢礙我的事情”那胖子頭也未回,隻是伸出大腳一腳將那婦人踹跌在地下,凶狠無比地說著狠話。

    而魏十三在北城門一帶,立於城樓上殺人的情況,和帶兵收繳山匪實際,實際上在背地裏已經傳開,婦人見他之後,立即臉色煞白。

    那兩名朝男孩走去的義軍,見魏十三之後更是麵無人色,雙腿如灌入重鉛,難以走出半步。

    領頭的胖子見狀似不太對勁,當即轉過身軀,迎麵看見怒氣並未外露的魏十三,手中糧袋當即跌在地下,滿臉惶恐躬身道:“總兵,你你怎麽在這?”

    “我若不在這又怎會知道你平日能如此威風?”

    魏十三麵無表情看了那婦孺一眼,反手一巴掌拍在那胖子臉上,“我是否有立過不能強強民糧的規矩,還是說你眼中,就沒有老子立下的規矩?”

    胖子擰過頭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連聲道說“不敢,不敢”“小的一時糊塗”之類的話,可還是挨了魏十三幾巴掌,將那張胖臉打腫起來。

    打了幾巴掌之後,魏十三便不再打了,隻將大手一揮,冷道:“回營中,領二十杖罰!”

    “當家,他們不過一屆民夫”那人還想說些什麽,忽然看見魏十三眼中閃爍出一種淩冽的目光,心中拔涼,再說不出口,隻能領手下灰頭土臉而去。

    他縱是再不清楚,這位怕是弱冠都未曾及的年輕人憑甚當上總兵,光是他在每次領兵,都奮勇當先,一人走在前頭,所過之處,無不是人仰馬翻,這份勇猛他也難以招架。

    等那幾人走了之後,魏十三頗為不合時宜地上前去,想要扶起那婦人。

    不曾想,對方亦是滿臉驚恐神色,胡亂將灑在地上的粗米雜糧抓了幾把塞進袋子裏,然後見到鬼一般,朝屋子內竄了回去。

    與此同時,那抓著小石子出來男孩,再一次投擲石子,往魏十三身上飛去,稚嫩的聲音嫉惡如仇道:“砸死你個壞蛋,你也想欺負我娘?”

    “誒!”他這一砸,言雀立即就不願意了,“咱三哥兒幫你了你們,你這小破孩,咱還這樣呢?”

    婦人見得此等情況,忙著將小孩摟在懷裏,打了幾下屁股,喪臉乞聲請兩人放過孩子。

    魏十三看那小石子落在衣袍之上,在反彈落地,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攔住左右招呼雙手的言雀,苦笑道:“罷了,我們還是抓緊去那張府吧,不為難他們了。”

    言雀瞪了一眼那孩子,才隨著魏十三轉身走開,問道:“去他那府上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