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地區。

    其實這處不過是信豐北城門外兩個小山丘，無甚麽巍峨險峻的地形優勢，甚至這山丘之上草木都有些發育不良，就像魏十三前世某位語文老師的頭發，長得稀疏矮小，或許更適合官軍安營紮寨。

    兩山之間夾著一條山溝，後來不知在哪朝哪代被人開拓出來，就成了官道，若是無夜色掩映，這處是不可能打什麽伏擊的，更不要說埋伏成百上千的人。

    幸好這是晚上，還是星月無光的夜晚。

    按道理說，這在這個年代夜間行軍是將帥極為忌諱的，也不知道這撥官軍是發了什麽神經，才不顧危險也要急著向信豐城進軍，不過若是周奎軒記性好，能想起那被他一刀捅了個對穿的張大人臨死前說的話或許能猜到一二。

    山丘之上，魏十三與魏天北，分成兩隊人，各上了一片山頭，眾伏兵放眼望去，官軍火把照得滿山片野赤紅發紫，魏十三與身邊親信外加一個易知諸伏在地上，聽到一個探子回報：“官軍行至山前一裏地。”

    “等！”

    魏十三吐出一個字，山丘之上寂靜被打破，楊成滿臉興奮神色，後知後覺讚道：“多虧了三哥兒的先見之明，插了兩隊眼在各個行門外看著，如若不是，我等這時應還在睡覺吧？”

    眾人聞言，才知道有此戰的機會，完全是來自於魏總兵，又見他們幾個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慢慢地也跟著興奮起來。

    唯有易知諸一人不以為然，暗道道了一聲：“也無甚了不起的，還不是哥哥任用得好？”

    他的話無人敢反駁。

    魏十三自感，老子若沒有這點本事，怎可將你們這幫大賊玩得團團轉？

    不過他明麵上並沒有說什麽。

    或是感覺馬屁味道不對，才發現言雀這時候不在身邊，探頭去問：“大貴，雀兒呢，你倆不是吃喝拉撒睡都一塊嗎他哪去了？”

    “你不要亂說好麽，我怎麽知道啊，我隻顧著跟你出來準備喂腰上長刀飲血呢！”魏大貴不耐煩回了他一句，目不轉睛盯著山丘之下。

    “三哥兒我在這呢！”話音剛落，言雀自後邊竄了上來。

    魏十三伸手就要拍他腦袋，“你小子跑哪去了？”

    這下言雀不躲了，怕引起太大動靜，任由他無甚氣力的巴掌拍在頭上，張口道：“三哥兒，你可是忘了你屋裏還住著一位美嬌娘？”

    魏十三突然愣住，眉頭緊皺起來，“這……我把她給忘了。”

    誰知言雀露出一個賊笑，“嘿嘿，我幫你把她帶出來了，就在山後腳那頭，還叫她上來？”

    “她肯跟你出來？”

    “她對我們真是怕得要命，我說她夫家的人都被殺了。”

    “還是以我的名義說的。”

    “對啊。”

    “你給我等著。”

    言雀還是堅持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給他說完。

    不多時，已經到了初更時分。

    官軍斥候揚鞭拍馬上前來，探查情況，魏十三下令不能放箭，任由他們將信豐城上，見不到半隻人影的戰報傳回軍中。

    隨後，將近千數的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的官軍隊伍如期而至，配備了檑木、雲梯投石車一類的攻城必備器械，左右兩翼官軍多以騎兵為主，跟在後頭，中間空出了那麽一小撮的地方，應該就是那易知諸心心念念的頭領所在之地。

    再往後又是成百上千的步兵，個個手持長槍，腰掛軍刀，黑色甲胄在微弱的夜色下，映得寒光透射，聲勢浩大，更添殺伐之氣。

    饒是早有準備眾人見了這等威武之師也隻覺頭皮發麻，當即忍耐不住，拔箭上弓，卻再一次被魏十三叫停，“再等一等，等他們走近一些再放箭。”

    說罷，他也提了一支長箭上弓，看著敵方安然入到收窄的官道之上，等待那山下敵人再往前來。

    “放箭！”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令下，數百箭矢破空升騰而起，疾飛如暴雨般朝著先頭部隊落去。

    那官軍豈能猜到被他們頭領選作紮營之地的山頭埋有伏兵，驀地兩山之上飛出數以百計的冷箭，呼嘯劃空而過，整個前方陣營的士兵頓時被那冷箭射得濺血倒地，亂成一團。

    待他們反應過來後，急忙吹響撤退號角。

    此時，有一馬兵即時向後方領軍報道，“將軍，前方有埋伏！快撤！”

    話剛說完，就被那將軍一巴掌拍得跌落馬下，大聲罵道：“淨說些廢話，本將軍沒有眼睛麽？”

    那被喚作將軍的人物，登時拍馬上前，對另一名傳訊馬兵咆哮道：“誰敢言退，動亂軍心，當即斬首陣前。”

    “眾將聽令，盾兵在前，騎兵隨後，刀斧槍兵次之，全軍向那兩山進發，那兩山之上，最多容納千百數人，何懼之有？殺我兒者，老夫要將其碎屍萬段！”

    馬兵立即策馬傳令上前，前一刻還亂麻般吹號撤退的道下官兵，這一刻突然如失戀後撕心裂肺的猛獸，退號轉進，從新煥發出自組成以來最巔峰的戰意。

    瞬間，後方戰鼓雷鳴，殺聲震天而起。

    士兵如破穴蟻群，滿山偏野奔竄衝殺起來，待他們反應過來之後，魏十三一等人手中箭矢多數被盾牌當去，盡管他們射術如何精明，射速如何凶猛，都已注定殺傷力大減。

    魏十三甩手仍開手中弓箭，轉頭大喝一聲，“易大將軍，到你我發威的時候了，領百數人跟我上來，破開敵人那烏龜盾牌，楊成、言雀你仍按兵不動，領這些人繼續放箭，箭往高處射，射後麵的人，還要預防敵人從側麵包抄上來，記得把準頭瞄準一些，別他娘把你三哥兒射沒了。”

    楊成、言雀領命。

    易知諸聞聲大喜，“哈哈哈，爺爺的大刀早已難耐，第一隊人馬跟我上來。”

    眾人隻顧大喝一聲，見兩位頭領已拔刀飛馳而去，奮勇當先得如出世戰神一般，也紛紛齊聲呐喊，拔刀提槍猛衝跟上。

    “衝！”

    官軍見人不知死活般衝殺過來，後方校尉大喝一聲讓開，盾兵登時往兩邊閃退讓出一條通道，隻見一隊騎兵應聲而出，正要長驅直入衝殺來匪之時，敵人後方忽地又一撥箭雨無情飛來，將他們首當其衝的騎兵盡數射落馬下。

    “撤！”

    那校尉見情況不對，也不覺得丟人，立即拍馬喊退，從新跑回盾兵後方再令盾向前挺進。

    一衝一退之間，魏十三易知諸一等人已衝至距離盾兵不過十來丈開外處。

    “小孬兵，吃你爺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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