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兄弟聚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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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正是繁花盛開的季節,魏十三也隨之名聲大躁。

    隨著楊成、周奎軒等曉生堂的重要人物的回歸,魏十三身邊,就算是除去了馬夫人所掌的明軍,有生軍隊也達到了一個龐大的數目滿打滿算起來,已有兩萬多人。

    但這一切並未給魏十三帶來太多的快樂,甚至臉上還有一種凝重感。

    畢竟這些事情並未在他預料之中,他的本意還是當初所說的,秉持不出頭、緩聚勢、遲發力的發展理念,奈何如今被迫全部打破。

    但這也怪不得楊、周等人,畢竟是他自己謀劃時想得不夠完整,進而陷入了陳顒為他製造的麻煩,才造成了如今這個後果。

    堂中其他重要人物,聽到了這些消息,當然就會認為那是魏十三正在召集他們的信號,迅速趕回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既然這些人都回來了,魏十三也沒來由趕他們走的,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不可挽救的地步,那接下來該走做的,應該就是看清前方的路,避免再行差踏錯,而不是去責怪任何一個人。

    “三哥兒,這些事時日發生的事情,我聽那姓陳玉案說了,難道我們真的要投誠去給朝廷當狗?”楊成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便去找魏十三詢問相關事宜。

    他自小為匪,本就是習慣了自由的人,不喜歡被束縛,所以對於魏十三這種決定,驚訝之餘又有一些茫然。

    反倒是周奎軒這種,現先前由巡防兵轉為匪寇,現在對又要轉為官兵的事實,感到有些造化弄人,隻顧啞言失笑。

    魏十三也不再糾結先前發生的事情,轉而立足現在,去觀望將來,想來現在在江西、江南、福建等幾路匪寇或義軍,這段時間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尤其是範旗義軍,由於聲勢巨大,還威脅到了新朝的安危,被韓家軍屠了個幹淨。

    贛南與贛東地區,雖說有窩裏鬥的原因,但最終也有嶽家軍進來收尾,湖陰一帶的楊幺也被官軍日夜圍攻,由此種種的事件看來,這是否能看出,官家對於匪寇的零容忍心態呢?

    篤定心思以後,魏十三拍了拍這位久未謀麵的兄弟肩膀幾下,誠懇道:“老楊啊,此乃大勢所趨啊,你看看這段時間裏,有多少人遭了官家的道?官家被先前範旗那群義軍嚇得褲子都試濕了,我們現在這種情況,身處敏感的地理位置,投誠未必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楊成明顯還有些不忿氣,繼續勸道:“三哥兒,兄弟們除了魏大哥,現在已經到齊了,現在我們的人手,也不少過他嶽家軍多少,何不謀定而後動,打他個落花流水,叫他嶽飛也知道知道,我們曉生堂得厲害呢?”

    魏十三心中一陣發虛,苦笑道:“大哥早來見過我了,他現在就在嶽家軍中,還想來邀我進嶽家軍大營呢,所以我們與嶽家軍這一仗是萬萬不能打的,你知道嗎?”

    “啊?!魏大哥已經投軍了?”楊成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要想,他們這個團夥中,魏家兄弟是當仁不讓的主心骨,楊成自認為,沒有他們那種遠見,若無當初魏十三受陳顒之命,前往打他的山頭,將他帶出了那片山野,現在他可能還是一個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甚至已經數不清的匪寇鬥爭中,化作了一堆黃土。

    所以,對於魏十三的決定,他向來是選擇遵守的,就算一個人帶一個隊伍去到了陌生的地方,私下也有遵循著魏十三交待的原則,才吸納了大批的散兵遊勇,發展到現在近五千人的地步。

    可讓他就這麽放棄,將這些人送給那些狗官當嫁衣,楊成心中多少有些不忿氣的,魏十三也大概猜到了這一點。

    “放心吧,三哥兒什麽時候害過你呢,雖說是我們去投誠他們,但也不是什麽都聽他們的,若是真是過得不舒心了,走就是,到時候三哥兒就算是拚了小命因為要護送你離開。”

    “就是,狗尾巴,你說這個腦子哦,怎麽就不開竅了呢,投誠官軍,說得好聽點,就是給他們臉,聽他們兩條命令,說得不好聽了,那不是吃他們的,住他們的,就是不給他們辦事,他們也要把我們貢起來?”周奎軒這個時候也是站出來一頓明裏嘲笑,暗中安危的話術。

    “哼,怎能你個酸秀才看不起人,不就是給他們官府的人低聲下氣當狗麽,我楊成又豈會不是能屈能伸之人?隻是為難了我收下這幫兄弟,還要跟著受難不止,三哥兒還要在他們麵前低聲下氣,他們何德何能敢受此大禮呢?”

    楊成憤憤不平爭辯了幾句,他既為魏十三要寄人籬下感到氣憤,又為自己身邊的兄弟感到不值,但很快又泄氣下來,“不過,既然三哥兒已經如此說了,楊成也不是不懂變通之人,是福是禍,我們這些兄弟一起扛下來就是了。”

    “放心吧,到時候我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兩個呢,你們信得過我這個堂主,我自然不會讓你們受難的,還記得我當初跟你們說的馬源的事情嗎?”

    魏十三自賣出從趙繼祖手中搶來的貨物之後,手中錢財一直未來得及使用,想開趁著如此良機,剛好讓他們兩個心地落差較大的兄弟,前往黔地相馬,購置大批馬源。

    “三哥兒你當真要買黔地的馬麽?手頭上有多少銀子了,是否抄了姓趙那家夥的老巢呢?”周奎軒聞聲色變,隨後大笑出聲。

    他手下兄弟也不少,但勝在讀過一些書,大概能夠猜到魏十三心中的如意算盤,顯然就少了楊成的憂慮,顯得更為豁達。

    “廣馬在雀兒手中都發揮如此大的作用,想來貴陽馬比有過之無不及,在山地戰中,優勢尤為突出,就買貴陽馬吧!

    看看我們手中,軍人人數足有兩萬餘,可正經的騎兵尚不過千,這在小範圍的追擊戰中,當是要大吃苦頭的。”

    “那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曾認識幾個鄉裏,都是養馬之人,今趟回去,定給三哥兒將黔地所有健壯的馬兒牽來,打造一直領人聞風喪膽的騎兵。”周奎軒還記得當初魏十三在飯桌上跟他們說過的話。

    騎兵,在戰爭中確實享有絕對的優勢,盡管槍兵能夠稍稍克製,但若是達到了令人聞風喪膽的程度呢?金人的鐵騎不就是如此麽?

    蒙古馬有健壯高大的優勢,貴陽馬也有耐力驚人的品質,這相隔千裏的兩個馬源地,能否在戰場碰撞出一串劇烈的火花來呢?

    魏十三繼續拉著兩人坐下,侃侃而談道:“想來,我們若真投了官軍,接下來無非兩個去處,一是去前線抗金,二是留在南邊剿匪,念在以我們的身份,和官家實則上並無眾人想象那般急於抗金的事實,多數不可能得到官家的信任,派我們北上前線,所以我們大概率是往西邊去湖南一帶的,正好與雲貴距離不算太遠,算得上是順勢而為之吧。”

    “哈,三哥兒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的有高見,狗尾巴,看到沒有,一切都在三哥掌握之中呢。”周奎軒趁機又對楊成調侃了一番。

    魏十三歎了口氣,“其實,這也怪不得你們,你們初回贛地定是還未來得及了解情況吧,

    我們這一次還真的不能吃他的,住他的,還不給他們辦事,這件事情說來真是……”最終他還是將自己為何會作出這種決定的緣由一一道明給他們兩人聽。

    終究是韓家軍殘部最後那一衝,將魏十三的心衝得有些亂了,自己想要利用他們擺脫困境地位目的,相信他們軍中,不說全部人,大多的人都是心如明鏡的。

    可就算是這樣,在身陷困境之後,也能放下成見,願意聽從他們的命令與指揮,從未有違抗過,當初置身其中時自然沒想太多,可後來細細想起,心中還是有所觸動的。

    魏十三將他被圍困之後,所經曆的事情一一說與兩人聽了,言罷過了良久,兩人都是沉默,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周奎軒才感慨出聲,“韓家軍還真不愧為抗金軍隊中的中流砥柱,這種自發的十使命感與英雄氣,就算與我們當初在兩山地區作戰時相比,都已經不逞多讓了。”

    “所以,這些恩情,我還是要還給他們一些的,起碼我要為他們做完一些他們心中想做,卻沒有機會做的事情。”

    “什麽事情?”兩人異口同聲發問。

    “比如……”

    魏十三正要發問之時,忽然言雀闖樂了進來,歡聲大笑道:“三位哥哥,你猜我要到了什麽好東西?”

    楊成見他笑出一副欠揍地的模樣,當即走上前去,笑罵道:“雀兒,知你楊大哥回來了,這麽久才來,你……你奶奶的,竟然弄到了一壇酒?”

    他看到了言雀擺在門前角落處的一個酒壇子,迅速搶了過來。

    想來,當初在信豐城的小院落中,訓練最為刻苦便是言雀,曾經不知多少次,都是練到深夜街麵再見不到行人時才肯停下來,第二天,又常常氣得比狗早。

    那時候楊成每次見到了,都肯陪他練上幾手,很多時候,屬於男人之間的友誼,就是從這種簡單的事情開始的。

    言雀對他自然也是十分感激的,所以特意找了一壇酒水過來。

    酒是這裏原來的主人們釀造的,質量、度數與酒樓中的相比,自然排不上號,但勝在出現的時機美好。

    “我一聽我兩位哥哥回來,就心急著過來看看,誰曾想到了半路才發現,忘了帶酒,這不又回去取來了,就知道楊哥好這一口。”

    “要不說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呢,就在兩日前,手下正在山中,找到了先前的人在此處釀造的酒水,若是再來玩半步,恐怕就是我哪裏,肯定也找不到了。”

    言雀笑著步入木屋之中。

    楊成回到了原來的作為上,二話不說,便反了茶杯,掀開酒封,倒滿了一杯遞給魏十三,接著又是三杯酒水落在酒桌子。

    魏十三笑著拿起就酒杯,“千難萬苦始於足下,百年基業終於黃土,唯有兄弟之心卻是恒古的長久,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