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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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兩人坐下各自喝了口茶後,&nbp;&nbp;六夫人方說明來意:“我想要讓二嫂幫我寫封舉薦信。”

    魏若便問是怎麽回事。

    六夫人向魏若說起了原因。

    原來六夫人的舅家表妹之前考了女子中醫院,結果因為一些事出了岔子。

    六夫人知道後打算把她接到京城來,但因為京城的女子中醫院已經過了考試的日子,&nbp;&nbp;且錄取名單都已經下來了,&nbp;&nbp;六夫人就想起了魏若。

    因為女子中醫院有一條規定,&nbp;&nbp;如果能得到京中三位公爵之家當家夫人的推薦信,可破格再次參加入院考試,&nbp;&nbp;考試通過後便可進院讀書。

    這規定看著簡單實則也不簡單,&nbp;&nbp;公爵之家夫人們的推薦信好要,&nbp;&nbp;但要集齊三位當家夫人的推薦信可就難了。

    魏若自然知道這個規定,她就問六夫人:“令妹怎麽想要去女子中醫院讀書?”

    也不怪魏若驚訝。

    本朝專為女子設立的書院分為初級書院、女子高等書院和女子中醫院。

    女子們會先去初級書院學上幾年,之後再參加分級升等考試,&nbp;&nbp;由女子自己決定是考女子高等書院還是女子中醫院。

    從女子高等書院畢業的女孩可以參加後宮女官選拔,繼而留在宮妃或是公主們身邊做事。

    本朝後宮的女官名額稀少且競爭激烈,絕大部分人都是選不上的,&nbp;&nbp;因此隻有一般的讀書人家或者商人才會送女孩子去女子書院。

    若是能選上,那也算是給家中帶來了助力,若是選不上也能給女孩子身上貼金,&nbp;&nbp;幫她們說個好親事。

    但是但凡那女孩子家中有個人做官,&nbp;&nbp;長輩們都不允許她們去女子書院的,因為後宮的女官對於一般人可能算是光宗耀祖了,&nbp;&nbp;但對官宦之家來說卻也不算什麽。

    女子中醫院就更不用說了,不僅學起來辛苦,&nbp;&nbp;而且出路也有限。

    從女子中醫院畢業了若是能通過宮內考試就能進入太醫院的女醫局。但隻有地位低下的嬪妃才會宣那些女醫去看診,&nbp;&nbp;宮妃們本能覺得女醫的水平不如那些太醫們。

    至於那些沒有通過宮內考試的人要麽嫁人了,&nbp;&nbp;要麽進了王府做女醫,&nbp;&nbp;要麽被那官宦之家或者大富之家聘了去做女大夫。

    這些去處對於一般人家來說算是好去處了,&nbp;&nbp;但對於六夫人的表妹來說卻不算多好。

    六夫人的舅父雖早早去了但外祖父也官居五品,給孫女兒說門不錯的親事還是沒問題的,況且她又有六夫人這個表姐在,又何愁前程?

    六夫人聞言苦笑,她想了想還是將外祖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魏若。

    夫人也歎氣:“我那舅舅早早的就去了,隻留下她一滴血脈。原本我舅母是打算在家中守節的,但我家中當家的是繼外祖母母,對舅母並不是很好,我那時還沒出閣也幫不上舅母。舅母便決定帶著表妹回來南平娘家居住。我們本以為舅母家中父母還在,縱使她弟妹有些意見,也沒什麽。哪知道倩姐兒的外祖父母和舅父都被兒媳婦拿捏住了。”

    在六夫人的講述中,魏若知道了倩姐兒的事情。

    原來倩姐兒一向喜歡讀書,六夫人的舅舅還活著的時候就請了夫子上門為女兒啟蒙。後來她父親去了,這事便也沒人再提了。

    哪知道倩姐兒回了外祖家後也沒放棄讀書,她白日要幫著照顧外祖父母便在晚間熬夜讀書。

    後來女子書院招生,倩姐兒瞞著家人去考了女子書院並且被女子書院錄取。

    她母親和外祖母知道消息後原本很高興,覺得若是倩姐兒的父親還活著的話自是不用去考女子書院,但她父親既已去世,家中又是繼祖母當家,將來的親事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如果能在書院讀上幾年將來也好說親。

    可她舅母卻跟舅父鬧了起來,說倩姐兒為什麽不告訴她們自己偷偷去考試,難道是防著她這個當舅母的。

    她那舅父也是個有些古怪的性子,被妻子說了一通後竟也覺得倩姐兒做的不對,還在倩姐兒母親身邊說倩姐兒不懂事。

    說到這裏,六夫人又氣了起來:“二嫂,不是我說,若是她那舅母是個好的,我那表妹怎麽會瞞著她偷偷去考試。她之前隻要一看到倩姐兒看書就說讀書沒用,不是橫鼻子就是豎眼的,也是因為這樣倩姐兒才會在晚間偷偷讀書的。”

    魏若也覺得這對夫妻有些不通情理,但她不好評價她們便對她誇起了倩姐兒:“她倒是個有誌氣的孩子。”

    六夫人聞言欣慰了起來:“是呀,她進了書院後讀書十分的用功,縱然她舅母時不時的指使她做事,她還是門門功課都得了甲等。後來還得了她們書院夫子的喜歡,推薦她去考取女子中醫院。她考慮後覺得學習中醫雖苦,但若是學成了將來到哪裏都不愁吃不上飯了。”

    魏若聞言就道:“哪裏就艱難到如此地步了?”

    六夫人聞言略有心酸的道:“她之前跟我寫信的時候我也勸過她,可她卻說自己真的很想學習醫術,也想能做些事幫助別人。並且她說靠人不如靠己,有本事在身比什麽都重要。”

    魏若聽的心中一動,她由衷的對六夫人道:“令妹真是個好孩子,縱然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仍然不放棄,並且還心存善念。”

    六夫人聞言也道:“是呀,她之前跟我來信的時候,從來不說在舅家的遭遇,我就一直以為她在那裏過的很好,也是這次,她那舅母唆使她舅舅搶了倩姐兒的名額,倩姐兒才跟我寫信來說的。我接到信後連忙派人過去這才知道了她舅家做的那些事情。”

    “搶倩姐兒的名額是怎麽回事?”魏若吃驚的問六夫人。

    六夫人就道:“倩姐兒得了先生的舉薦後便去參加了女子中醫院的考試,她從先生那裏得知自己通過考試之後便告訴了我那舅母,我那舅母就告訴了倩姐兒的外祖母。然後倩姐兒的舅母就知道了,知道了之後她就動起了歪心思。她那外甥女今年也參加了升等考試,不過她考的還是女子高等書院且成績並不好隻能上次一等的女子高等書院。”

    “她舅母便起了替換的心思,恰好她外甥女的父親就在書院教書,雖不在女子書院但也是認識幾個人的,於是她們就做了手腳。倩姐兒久等不到錄取的消息便去問先生,先生支支吾吾的隻說今年女子中醫院縮招了。”

    “倩姐兒隻以為自己考試沒考好,心情低落了許久,可到秋日開學的時候,卻發現她那舅母的外甥女去女子中醫院讀書了。倩姐兒說當時去女子中醫院考試的人並沒有很多,這其中並沒有她舅母的外甥女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考試前她舅母常在她麵前炫耀說自己外甥女成績好要去考高等書院,她既去考高等書院又怎會被中醫院錄取。倩姐兒起了疑心後就給我寫信。我派人過去打聽了一番方才知道果真是她們動了手腳。”

    魏若聽六夫人說完不由得搖頭道:“這一家子人也太欺負人了。”

    “是啊,最可恨的是她那舅父不僅不幫著倩姐兒,還幫著瞞著倩姐兒。”六夫人恨恨的道。

    “她舅父到底是為什麽啊?”魏若十分的不解:“倩姐兒才是她的親外甥女啊。”

    六夫人聞言冷哼道:“我之前也覺得不解,就出重金收買了她舅母身邊的婆子。原來一開始她舅父也是不願意的,但是她舅母卻說倩姐兒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紀都大了,縱然有婆子們照顧也不貼心。”

    “況且他們的兒子將來要讀書娶媳,樣樣都需要錢。與其這樣,不如在家中為倩姐兒招贅,這樣倩姐兒就能幫著照顧外祖父母了,他們不僅不用擔心下人照顧不周還省了請婆子的錢。可要是讓倩姐兒繼續讀書的話,不僅要給她出學費,將來她們也做不了倩姐兒的主了。她舅父聽了就同意了。”

    “倩姐兒她舅母算的可真精。”魏若聞言搖了搖頭。

    六夫人聞言憤憤的道:“是啊,且不說我那舅母歸家時把嫁妝都帶了回去,我舅父留下的那些財產我外祖父也分給了她,我嫂嫂這些年吃用都沒用她們家的,還倒貼了不少錢。她竟還有臉說什麽給倩姐兒出學費。”

    魏若見一向文靜的六夫人氣的臉有臉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六夫人臉色一紅,她喃喃的對魏若道:“我也是氣的狠了。”

    魏若理解的道:“我明白,這事換我我也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六夫人聞言就道:“我跟婆母商量後寫信去問了舅母和倩姐兒的意見,倩姐兒說她還想繼續讀下去,我們商量著把倩姐兒接過來,讓她去咱們這裏的女子中醫院讀書。至於舅母的話,她說她想留在娘家照顧父母,倩姐兒就交給我們了。”

    魏若聞言就歎:“你舅母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六夫人就道:“是呀,她雖有些糊塗,可心是好的。我讓嬤嬤勸了她好幾次,可她擔心她一走她弟妹會對她父母不好,所以執意不肯走。也是因為這樣,她那弟妹才會轄製她到如此地步。”

    魏若便道:“你舅母顧念著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了,等將來倩姐兒出嫁了,再提把她接過來的事吧。”

    六夫人也點頭:“是啊,所以我也就不勸了,我現在就隻管把倩姐兒安置好就行了。”

    魏若既已知始末自然不會吝嗇寫這封推薦信,六夫人十分的感激。

    她們說完話後便回了老君堂,老太君等人此時也聽三老夫人說完了倩姐兒的事情。

    看到六夫人進來,老太君就道:“你婆母剛剛已經跟我說了你表妹的事情,她是個好孩子,等她過來了,你把她帶過來給我看看吧。”

    六夫人忙答應了。

    老夫人便問她倩姐兒過來的時間。

    六夫人忙道:“她在那邊正在收拾,估摸著這兩天就可以到了。”

    老夫人聞言便對六夫人說若是她那裏缺些什麽便過來找她要。

    六夫人又是一陣感激,等倩姐兒過來後專門帶著她來了一趟國公府。

    老太君和老夫人沒想到倩姐兒竟生的這樣好,忍不住麵露驚訝。

    老太君就對六夫人道:“你這妹妹倒比你生的好。”

    六夫人就笑:“她像我舅父,我舅父生的就好。”

    老太君和老夫人又拉著倩姐兒的手說了一會兒話,並讓人給了倩姐兒見麵禮。

    餘下二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及魏若等妯娌也有禮物送上。

    六夫人見她們和倩姐兒說完話,又領著她過來和清姐兒等女孩以及八爺、九爺這幾個未成親的男孩見禮。

    八爺抬頭看見倩姐兒那明媚的眼眸,忽然之間紅了臉頰。

    六夫人帶著倩姐兒和眾人見過麵後便讓六爺帶著家人去女子中醫院替她報名。

    這中間八爺和九爺也鬧著要過去說是在家裏太悶了。

    九爺是六爺的親弟弟,六爺隨便就把她帶過去了,但八爺是二老夫人的兒子,二老夫人又一向看他看的緊,六爺就不想帶他過去。

    八爺見狀就跑去找老太君,說六哥隻帶九弟出去,不帶他去。

    老太君就笑罵了六爺幾句,讓他帶上八爺一起去。

    有了老太君開口,六爺方肯帶了他一起過去。

    報完名後又過了兩天,總算把倩姐兒的事情安排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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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辦完春蘭的婚禮後,京城的謹習書院忽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在謹習書院讀書的幼童回家後上吐下瀉,幼童的祖父正是大夫,他把脈後發現孫子是吃壞了東西,但那時這位大夫並沒有多想隻以為他是隨便拿了哪裏的東西吃了進去。

    恰巧這位大夫坐診的藥堂在城西開的有分店,他去分店坐診的時候發現城西也有幼童上吐下瀉且這幼童也在謹習書院讀書。

    這大夫見狀就疑心謹習書院提供給幼童們的午膳有貓膩,起初他並沒有聲張而是偷偷告訴了孫子同窗的父親胡永,兩人商議著買通了書院的灑掃。

    那灑掃拿了錢自然什麽都肯說了。

    這大夫這才知道原來謹習書院的采辦以次充好,專揀那爛了甚至發了黴的菜做給幼童們吃。

    大夫和那位叫胡永的男子頓時怒火中燒,兩人便將這消息告訴了其餘的家長。

    其餘的家長們也有孩子吃出病的,知道真相後自然大為光火。

    一群人鬧到了謹習書院門口,讓謹習書院的院長給他們個交代。

    因著謹習書院在天子腳下的緣故,滿朝官員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起初京兆尹的人聽說謹習書院門口聚集了一幫人擔心事刁民鬧事,很快趕到了這裏。

    待到聽到謹習書院給在這裏上學的幼童們吃壞了的食材惹得幼童們上吐下瀉。

    這些人頓覺事情棘手,他們派人去通知長官。

    父親們見官府來人了便向京兆尹的人控訴書院的種,還有人揚言要告到衙門去。

    那些人一邊安撫這些幼童的家人,一邊等著長官的指令。

    哪知道等到的卻是將這些幼童家長全部抓到牢裏的指令,這些官兵們麵麵相覷,卻也不敢違抗命令。

    官兵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自有圍觀群眾在一旁看,這些人雖不敢出麵阻止卻將這事告訴了親友們。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這樣一點一點的傳下去,不過幾日京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這件事。

    一時間京城內流言喧囂甚上。

    那些高等書院的學子們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讀書多年本就十分的具有正義感又是正值年少衝動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提議了一句要到京兆尹外遊行抗議。

    一群人就聚集著去了京兆尹外,他們的人數可比那些幼童的家長們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又都是學子,自然引得眾人關注。

    啟和帝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當他聽說京兆尹已經將那些鬧事的家長們抓進去了好幾日後,氣的指著內閣的王明珠等人道:“朕視你為心腹才選你入閣為朕處理國事,哪知出了這等事你們竟然一個個竟瞞著朕。堂堂天子腳下竟有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了人去牢裏,這事竟然還鬧到了學子們遊行的地步,你們好的很啊。”

    王明珠等聞言立馬跪了下來,連忙告罪。

    啟和帝見狀坐在那裏運了運氣,半響他才道:“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查,看看是誰給了京兆尹的膽子敢背著朕胡亂抓人。”

    王明珠等聞言心中一緊。

    有了啟和帝的指示,事情的調查進展的很快。

    這事確實是謹習書院的采辦貪了家長們的夥食費以次充好導致的。

    啟和帝知道後冷哼道:“朕記得□□時就曾頒布過律令,書院必須保證學子的飲食,否則依律處理。怎麽這書院的院長竟視律令如兒戲?”

    內閣的王陽明等人都不說話隻看著大理寺卿胡厚遠。

    胡厚遠也是個老狐狸了,他把球踢給了大理寺少卿南大人。

    他們明顯是想讓他出頭。

    南大人見狀急的腦門子都出汗了,可這事是他負責調查的,按理也該由他負責回話。

    他隻好道:“這書院的院長也是失察。”

    啟和帝聞言冷哼了一聲,他問了南大人一個問題:“京兆尹的人為什麽不問青紅皂白就抓了這些人?”

    南大人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冷汗都留下了了。

    他沉默了片刻。

    啟和帝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他,在這樣的目光下,南大人咬了咬牙道:“謹習書院的院長和承恩公府的二少爺關係很好。”

    承恩公府的二少爺是現任承恩公的嫡二子,也是陛下的表弟。

    原本呆立在一旁的王明珠等人瞳孔一震,皆是不敢相信的看著南大人。

    他不知道承恩公府是太後的娘家嗎?

    啟和帝聞言卻笑了起來,他對南大人道:“你很好,知道跟朕說實話。”

    這下該王大人等人流冷汗了。

    啟和帝拿起桌子上的幾張紙,示意何福將此物遞給王陽明等人傳閱。

    一向和藹的何福麵容嚴肅的將它遞給了王陽明等人。

    眾人看完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紙上記著此事的前因後果,包括承恩公府的二爺派了誰去京兆府打點這種細節都寫了上去。

    南大人敢說陛下調查到的事情比他的還要詳細,他不由得慶幸自己說了實話,不然的話

    想到這個可能,南大人縮了縮脖子。

    王明珠等人卻為陛下對京城的掌控力感到心驚。

    啟和帝見這些人一臉害怕就知自己敲山震虎的行為有了效果。

    他對南大人道:“既然知道了事實那就該抓的抓,該定罪的定罪吧。”

    聽到啟和帝這麽說,南大人瞳孔緊縮。

    陛下的意思是讓他去捉拿承恩公府的二爺嗎?

    想到宮裏的太後,他一陣心慌。

    魏若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南大人已經將承恩公府的二少爺抓了起來。

    承恩公夫人立馬進宮去找太後,太後知道後氣的渾身發抖,讓人去找啟和帝。

    啟和帝卻推說自己頭疼不願見她。

    太後更氣了,她拿啟和帝沒辦法便將南夫人叫進來罵了一通。

    太後的行為惹的禦史們十分的不滿,他們覺得太後身為陛下的母親,不說體恤臣婦反而因為朝事上的糾葛去辱罵無辜的婦人。

    禦史們紛紛上書,他們不敢直接參太後,就參起了承恩公,各式的各樣折子如雪花一般飛向皇城。

    太後被氣的心口疼。不知是誰給她出了主意,她也稱起了病。

    見太後病了,啟和帝便將禦史的折子留中不發。

    禦史們氣的跳腳但啟和帝要將此事冷處理,他們也無可奈何。

    原本事態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啟和帝也讓皇後以太後的名義賞賜了南夫人東西以安撫她。

    哪知道過了兩天又傳出太後幼子成王的嫡幼子帶人堵到了南大人下朝的路上將南大人打了一通,據說南大人被打的已經下不了床了。

    消息傳出後,滿朝嘩然。

    南大人可是朝廷命官,即便承恩公府後有太後撐腰,可他抓捕承恩公府的二少爺也是奉旨辦事,成王幼子這樣是在幹擾朝政。

    禦史們再也坐不住了,有幾個禦史脫了官帽,讓家人把棺材抬到了午門前,幾位禦史陳列了承恩公和成王的幾大罪狀,希望啟和帝能秉公處理。

    這下啟和帝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在他在位的時候出現禦史死諫的事情,那麽後人會如何評價他?

    啟和帝立誌要做個明君,必定不會要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就這麽妥協也不行,之前禦史們的上書他一直留中不發,若是這次這些禦史們一以死相逼他就妥協了,那以後那些禦史一遇到事情就要死諫怎麽辦?

    啟和帝皺了皺眉頭,覺得事情有些難辦。

    其實一開始他示意南大人捉走他那個表弟隻是為了敲打一下他那個舅舅的,他那個舅舅現在也太不像話了,不但派人到湖廣大肆圈地,還和楊南的那些富商們攪在一起了。

    其他的暫且不說,可圈地這件事可是觸碰到他的底線了,那些良民沒了土地會變成流民。

    流民若是多了聚集起來會鬧出怎樣的後果,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在得知承恩公圈地的消息後,他就開始暗中調查。

    哪知道謹習書院的事情忽然鬧了起來,又恰好承恩公府和謹習書院淵源頗深,他就打算將他那表弟抓起來敲打一下他那個舅舅,之後再和他談圈地的事情。

    哪想到成王的那個小兒子竟直接跑去毆打朝廷命官。

    他這一鬧倒把啟和帝的算盤全都打亂了。

    啟和帝氣的不行卻又隻能先解決眼前這個亂攤子。

    他先讓人去內閣叫來了王明珠等人讓他們去勸一勸那些禦史,哪知這些大人們卻一個個左推右推的,說是那些禦史們抱了必死的決心,他們勸也勸不住。

    啟和帝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王明珠。

    之前因為前線戰事的緣故,武官勢大,他為了抑製那些武官的勢力便任由王明珠這樣的文官做大以壓製那些武官。

    哪知道現在那些武官們倒是老實了,王明珠倒也開始心大了。

    他這是想要借勢壓他了?說不得這幾個禦史鬧事也是他挑起來的?

    想到這個可能,啟和帝的心中一警。

    王明珠能穩居內閣首位多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察覺到啟和帝看他的眼神後在心內暗道一聲糟糕。

    之前他隻想著若是能借著禦史死諫這件事壓一下陛下的權威,這樣以後他在朝政上會更有發言權,所以啟和帝剛剛命令他的時候,他才會推來推去。

    可看陛下這個樣子倒像是懷疑起他和那些禦史有了勾連似的,這怎麽能行呢?

    他隻是想順水推舟,可不想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啊。

    王明珠當機立斷的跪下道:“陛下,臣這就去勸一勸那些禦史們,不過他們畢竟下了必死的決心,這件事情還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才是。”

    啟和帝見狀眯了眯眼就道:“朕知道,你先去拖一拖他們。”

    王明珠連連應是。

    啟和帝讓王明珠等人去拖住那些禦史後便讓人宣承恩公、成王和李浩淼入宮。

    他先是將禦史寫的那些罪狀甩到了承恩公和成王麵前。

    承恩公和成王看了之後自然不肯認賬,啟和帝就冷笑,他又將另外兩份文件甩到了兩人麵前。

    承恩公和成王看完之後冷汗都出來了,兩人自以為自己逼走良民,圈地一事做的隱秘,哪裏知道陛下竟調查的一清二楚。

    這裏麵尤以成王最為恐懼,他平日裏雖說仗著太後的勢在京中橫行霸道,甚至偶爾在陛下這個皇兄麵前都有些不恭敬,可他知道那些都是小事,皇兄看在太後的麵上也不會和他計較。

    可這次的事鬧的這般大,皇兄連罪證都調查好了,這些可不是一天兩天都能搜集到的,難道皇兄早就想收拾我了?之前的忍著隻是隱忍不發?

    想到這個可能,成王開始發抖了起來。

    啟和帝見他知道怕了才覺得氣消了一點。

    承恩公見他似是消氣了忙道:“陛下,臣願意交出那些田地。”

    成王聞言也跟著道:“臣弟也願意交出來。”

    啟和帝聞言冷哼道:“你們以為隻交出了田地就可以了?”他話雖這麽說語氣卻緩和了一些。

    承恩公和成王便知他就算要罰也不會罰的太重。

    啟和帝對承恩公道:“謹習書院的事還是要給那些人一個交代的,該賠的錢你讓人賠給他們。還有,書院出了這樣的事,人家以後還敢不敢讓孩子在書院讀書吃飯,你要想想這件事情該怎麽辦?這些事情處理好了你們家就從謹習書院退出來吧。”

    承恩公被捉住了把柄哪裏敢反駁他,自然連連應是。

    啟和帝又看向成王。

    成王便道:“我這就讓人去南大人家裏陪禮。”

    啟和帝皺眉道:“讓人?出了這種事情不應該你自己去嗎?”

    成王聞言目瞪口呆:“讓我親自去,我可是王爺。”

    啟和帝見他這時候還端著王爺的架子火氣立馬上來了,他隨手拿起茶杯甩向了成王。

    成王嚇的一哆嗦。

    啟和帝就道:“你給朕惹麻煩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你是王爺了?因為你們做出來的那些事情,禦史們帶著棺材要來死諫,他們要真撞下去了,朕在史書上可是要留下重重的一筆了。”

    他一提起禦史死諫的事情,承恩公和成王的氣勢就又弱了一番。

    成王再也不敢跟啟和帝強嘴了。

    罵完成王後,啟和帝的心情略好了一些,他讓人下了兩道聖旨。

    承恩公府的二少爺被貶到了寧北,承恩公則因為教子不嚴在家中思過一年。

    至於成王的話,陛下命令他帶著兒子去南大人家陪禮道歉,同時在家中思過一年。

    成王接了旨後就說跟帶著兒子跟南大人道歉後就要打兒子板子。

    那幾位要死諫的禦史對承恩公的處理沒有意見,卻覺得陛下對成王及其子的處理過輕了。

    幾位老大人們就在那裏和稀泥勸他們回去,這幾位禦史卻不願意,他們見這次死諫終於逼的啟和帝開始處置承恩公和成王了,便想要再接再厲。

    眾人就在這裏推拉了起來。

    就在這時,李浩淼和禦林軍首領一起過來了。

    幾位老大人上前和他們行禮,幾位禦史仍舊跪在那裏。

    李浩淼和老大人們說完話後抬眼看向幾位禦史,他的目光充滿了肅殺之氣,幾位禦史先是被嚇的一抖,稍後他們像是想起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似的,挺了挺胸膛。

    李浩淼對禦史們冷哼道:“幾位大人們還是見好就收吧。”

    王明珠一見他過來便知道陛下的意思了。

    他先是讓他們這些文臣過來安撫禦史們,然後再處置了承恩公和成王,到最後又怕李浩淼這個上了戰場的人鎮場子。

    陛下是想告訴他們這些文臣,他可以對他們妥協,但他的妥協也是有限度的。

    王明珠知道不能再逼陛下了,他見狀便使出渾身解數勸說那些禦史們。

    他低聲對那些禦史們道:“之前你們就算撞死了,可因為你們占理所以會在士子間得個好名聲。但現在陛下既已處置了承恩公和成王,你們卻仍舊在這裏相逼,隻怕那些士子們會笑你們迂腐。”

    禦史們聞言瞬間變了臉色。

    李浩淼見禦史們總算被王明珠等人勸走了便回去複命。

    哪知道還未走到乾清宮便見一個小太監攔住了他。

    李浩淼知道他是貴妃身邊的內侍便問他怎麽了。

    那內侍著急的道:“太後娘娘帶人去了我們娘娘那裏,想要搶走五皇子。”

    李浩淼聞言皺了皺眉道:“陛下知道嗎?”

    “知道。”小太監忙不迭地道:“娘娘也派人通知陛下了,陛下正在和成王說話,聽說後便撂下成王走了。”

    李浩淼想了想道:“你先別急,去跟娘娘說我都知道了。成王現在還在乾清宮?”

    小太監連連點頭。

    李浩淼邁步去了乾清宮。

    成王正略帶忐忑的坐在乾清宮側殿,他見李浩淼來了,像是要和他說些什麽,但想想還是忍住了。

    李浩淼卻直接對成王道:“王爺還是趕緊去後宮勸一勸太後吧。”

    “本王?”成王自然聽到了太後帶人搶五皇子的事情,他深知太後和陛下都不是省油的燈,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那是後宮,本王可不好進去。”

    李浩淼聞言,一語道破成王的心思:“王爺以為此時能置身事外嗎?”

    “什麽置身事外?”成王聞言立馬否認道:“本王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浩淼皺眉道:“太後娘娘之所以去貴妃娘娘那裏搶五皇子,皆因今日陛下處置了承恩公和成王。若是真讓太後娘娘把五皇子搶走了,承恩公到底是長輩,陛下不好對他說些什麽,但您可就不一定了?”

    成王雖覺李浩淼這話說的有道理,可他覺得大不了就被皇兄罵一頓,因此仍是不肯。

    李浩淼就道:“五皇子出生後,陛下對五皇子是如何的喜歡,王爺應當比我們更清楚。若是您不在宮中也就罷了,但是您就在宮中,聽說太後娘娘和陛下的爭執後還不過去相勸,隻怕會寒了陛下的心。”

    他說完這話後,成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連忙去了後宮。

    還未走進景和宮,成王就聽到了幼童的哭聲,以及他親娘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