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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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寧公主和文寧公主的婚事定下後沒過多久就要過年了。

    關於兩位公主的婚期,&nbp;&nbp;啟和帝還沒下決定。

    他是打算多留她們兩年的。

    知道啟和帝的打算後,平寧公主自是十分的樂意,覺得能多留在貴妃身邊也很好。

    文寧公主卻想比平寧公主早結婚。

    她既然萬事都想和文寧公主做比,&nbp;&nbp;那麽在婚期上自然也想壓她一頭。

    於是,&nbp;&nbp;她和皇後商議了一下,&nbp;&nbp;兩人都覺得把婚期定在明年春夏之交比較好。

    皇後和她商量好後就又去求啟和帝。

    啟和帝原本是想多留文寧公主幾年的,但他看皇後和文寧公主都想早些成親,&nbp;&nbp;想著女大不中留,倒也答應了皇後。

    文寧公主自覺壓了平寧公主,自是十分的得意。

    除夕及正月的時候,她每每遇到平寧公主都會在她麵前炫耀一番。

    平寧公主此時的心思都在外祖母秦老夫人身上,自然懶得理她。

    自進了正月,秦老夫人就忽然病倒了。

    她這倒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老年人都有的頭疼腦熱這樣的病。

    太醫知道她是貴妃的母親,&nbp;&nbp;自然不敢大意,&nbp;&nbp;便派了專人在這裏守著。

    他們原本是因為謹慎,卻弄的貴妃越發的緊張,要不是啟和帝攔著,她都要出宮去看望秦老夫人了。

    到最後,她雖沒出宮,可平寧公主卻代她去了好幾趟秦宅看望秦老夫人。

    因為秦老夫人的病,&nbp;&nbp;平寧公主和魏若等人這一整個正月過的都不太安穩。

    好在出了正月,秦老夫人的身子就痊愈了。

    貴妃也總算能鬆了一口氣了。

    魏若也不用像正月那樣,每日都往秦宅跑了。

    但有一句話叫什麽屋漏偏逢下雨。

    正在魏若以為自己能鬆一口氣的時候,陽溯那裏來人了。

    來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她是扮作乞丐一路混到了京城的。

    ———————-

    陽溯是個鍾靈毓秀的好地方,&nbp;&nbp;它兩麵環山,&nbp;&nbp;一麵環水,&nbp;&nbp;另有一個出口對著外界。

    自古以來都是躲避兵難的好地方。

    這裏也是安國公始祖起家的地方。

    李氏族人大多定居在陽溯的東南方向,李氏家族的宗祠也在此地。

    此次來京裏尋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的小姑娘就是八老爺的孫女。

    她的父親是八老爺的兒子,名叫李浩善。

    李浩善的祖父和李浩淼的祖父是堂兄弟的關係。

    也因著這層關係,李浩善的父親八老爺在族裏的地位也不算低。

    這位八老爺負責掌管陽溯族裏家學的一幹事宜。

    李浩善是八老爺的二子,卻自來都不成器。

    他前些年和原配發妻和離後,續娶了一個富商家的女子做繼室。

    這繼室嫁進來後生了兩個男孩,然後她就容不下原配所出的長子和長女了。

    又因為原配所出的長子李中原自幼身子不好,不得家裏長輩重視。

    這家的長子和長女在家中就更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了。

    原本他家長子李中原和長女容姐兒一直安靜度日,也不和家裏辯解。

    可前幾日,容姐兒的祖母八老夫人忽然把她叫過去,說她給容姐兒說了門親事,之後她就開始說起了這門親事有多好,有多好。

    起初容姐兒還耐心的聽著,畢竟她也到了年齡該嫁人了。

    可越聽下去,容姐兒就越覺得不對勁。

    她家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可到底也是安國公的族人。

    祖母為何要把自己許到那楊南富商家做繼室?

    還有,祖母不是說她的親事嗎?為什麽還要提起她哥哥的婚事?還說要把她繼母的娘家侄女馮二姑娘許給她哥哥?

    容姐兒低下頭沉思。

    楊南富商和她繼母娘家都是商人之家,如這等商人之家最不缺的是什麽?是錢。

    她祖母放著門當戶對的人家不與她們挑選,反而讓她們兄妹二人和那富商家做親,不就是為了借她們兄妹二人的婚事發筆橫財嗎?

    思及此,容姐兒心中怒火衝天,可她麵上卻越發的平靜。

    她並不是個逆來順受的女子,可早年間經曆過的一些搓磨讓她明白形勢比人強。

    她和哥哥在這個家裏並無任何依靠,又拿什麽去和這家裏的豺狼鬥法呢。

    就如此刻,容姐兒明知八老夫人所持心思不純,可卻還是做出了一副唯唯諾諾,任憑祖母吩咐的模樣。

    八老夫人見這個孫女聽完自己說的話,仍是一副聽憑吩咐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你沒有意見,那我就讓你母親和媒人去商議此事了。”八老夫人對容姐兒道。

    容姐兒仍是一副木頭美人的模樣,唯唯諾諾的點頭。

    八老夫人見狀便頷首讓她退下了。

    容姐兒走在回房的路上時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當時還不知道是因為父親做了錯事,母親才回娘家,所以在母親想她過來看她時。

    她因為信了祖母的挑唆,不肯見母親時,大伯母那事不關己的表情和大姑母那興災樂禍的表情。

    她想起偶然去伯祖父家做客時,其他族嬸們在那竊竊私語時提起了祖母和大姑母,說祖母和大姑母見錢眼開,在得知他父親與出身富商家的繼母有染後,不僅不阻止,她大姑母還親自上陣指揮她繼母如何氣她母親,如何趕走她母親。

    她想起繼母成功上位後,在那一年的端午節極為的巴結討好大姑母和她表姐。

    她表姐不過說了句來了月事肚子疼,她繼母就忙前忙後的親自伺候她表姐。她大姑母和表姐滿懷優越感的坐在那裏,而她獨自坐在角落裏無人理會。

    她想起她長大後,哥哥跟祖母說希望家裏能為她請一個師傅教她琴棋書畫,這樣她將來說親時也好說的時候,大姑母那極力反對的嘴臉。她嘴上說女孩子不需要學這些東西,但卻花了大價錢為表姐延請先生教習古箏。

    她想起自母親去後,她和哥哥在家中是如何的被冷落與排擠,她繼母的娘家人來了,她的伯母和表嫂們全都出去迎接,而她外祖母來看她時,門房甚至不理會她外祖母。

    她想起外祖母曾經歎息似的說過,她曾祖母要是還在的話,她祖母和她姑母絕對不敢這麽做,因為她曾祖母是一個正派的婦人,當初她父親的妾室仗著父親寵愛給母親沒臉,她曾祖母便罵父親寵妾滅妻讓父親把那個妾室趕走。

    這日子沒法過了!

    容姐兒麵色陰沉的回了院子。

    那兩天,她都很安靜的待在院子裏。

    八老夫人和容姐兒的姑母馬夫人自以為已將容姐兒玩弄於股掌間,她們喜滋滋的盤算著將容姐兒嫁到那楊南富商家後能得多少彩禮,以及那位馮二姑娘嫁過來能得多少嫁妝。

    馬夫人腆著臉對八老夫人道:“娘,咱們芬姐兒說的那戶人家是涼國公府的旁支,聽說那涼國公世子夫人的嫁妝很是豐厚,咱們芬姐兒雖比不上她家出生高貴,但到底也是要去和她做妯娌的。這嫁妝和世子夫人比起來有些不夠看了。”

    八老夫人聞言便道:“芬姐兒做什麽要同世子夫人比?”

    馬夫人聞言急了,因著女兒長相不錯的緣故,她一直想給女兒攀門好親事,但這小小的陽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她滿意的人家。

    就在她想著要不然幹脆厚著臉皮去京城看能不能借安國公府的威勢攀門好親事的時候,恰好聽說涼國公府上的少爺到陽溯來養病了。

    雖然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這位何少爺並不是涼國公府的正經少爺而是依附著涼國公府上的旁支所出,但她聽說他們家家境殷實,家中也隻有一個妹妹。

    馬夫人盤算著他那妹妹就算出嫁也陪不了多少嫁妝,那之後那諾大的家產不就歸她女兒了嗎?

    況且涼國公府的旁支也比那旁的亂七八糟的人家要強。

    馬夫人既起了心思便開始打探那何少爺的行蹤,並且還經常帶著女兒外出想要和那何少爺偶遇。

    那位何少爺一直以來被家中母親管的極嚴,家中丫鬟擔心和他過於親近了會被主母打發出去,看到他向來都是嚴肅著臉的。

    他哪裏見過如芬姐兒這樣笑顏如花的少女,很快便淪陷在少女的笑容裏。

    馬夫人見女兒和那位何少爺感情進展不錯,便又開始思慮起了別的事情。

    她家這些年,雖說日子過得也不錯,但想要給女兒拿出大筆嫁妝倒也不是那麽容易。

    馬夫人就打起了娘家那兩個無人依靠的侄子侄女的主意。

    容姐兒和李中原的婚事也是她從中牽線的。

    她既費了如此心思,又怎能不從八老夫人那裏刮些油水下來呢?

    母女兩人在那裏為了錢財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

    容姐兒在丫鬟的掩飾下,打扮成了一個乞丐的模樣,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她之所以進京尋求安國公老太君的幫助,是因為外祖母曾和她說過,安國公府的老太君和她曾祖母一樣,心思最為正派。

    且安國公府這一脈是李氏宗族的嫡脈,現任安國公夫人更是李氏宗族的宗婦。

    容姐兒想著如那種父親和離另娶這樣兩廂情願的事她們沒法管,也管不了。

    可她們若是知道祖母她們為了嫁妝,將她嫁給那富商家做繼室,必不會不管的。

    起初,容姐兒去和安國公府的門房說她是來找安國公府的夫人們的時候,那些門房還以為這是哪個小乞丐偶然間得知他們府上的夫人們心善,所以來打秋風。

    他們受主家影響,倒也都是心善之人,因此便都掏了些銅板給她,讓她不要再在這附近待了。

    這個姑娘見他們真把自己當成了乞丐,忙和他們亮明身份。

    她說她是李氏宗族的姑娘,她父親叫李浩善。

    這些門房們都是安國公府的世仆,他們在陽溯也是有親眷的,自是知道李家確實有李浩善這個人,他也確實有個女兒。

    這麽一想,門房們就緊張了起來。

    陽溯的族人雖說生活有好有壞,但在國公府的看護下,倒也不至於餓死。

    那李浩善也是李家的正經爺們兒,怎麽他的女兒成了眼前這幅模樣?

    門房們連忙進去稟告。

    彼時魏若正和妯娌們一起在老太君及老夫人麵前伺候。

    魏若和四夫人等人到底年輕些,不知道這李浩善是誰。

    老太君和老夫人卻是知道他的,且她們也知道李浩善的家事。

    如今聽丫鬟回說有個小乞丐打扮的女孩自稱自己是李浩善的女兒,兩位老人家差不多猜到這個小姑娘是誰了。

    想到這麽大冷的天,她一個小姑娘自己從陽溯跑過來,兩位老人家的心都揪了起來。

    “你親自去接她吧。”老太君對李嬤嬤道。

    李嬤嬤連忙應了,快步出了房間。

    她走後,老夫人就對清姐兒道:“她估計也沒帶衣服過來,你讓丫鬟把你沒穿的衣服拿兩套過來,待會兒先讓她換上吧。”

    清姐兒連忙應了。

    魏若和四夫人等人看的雲裏霧裏的。

    魏若知道老太君和老夫人一向體恤族裏的這些姑娘們,又見兩位老人家聽到她穿著小乞丐的衣服過來後有些心疼,她就道:“我讓小廚房做些易克化的食物過來吧。”

    老太君和老夫人頷首應是。

    魏若自去吩咐丫鬟們做事。

    等她回來後,老太君和老夫人見孫媳們/兒媳們仍是不知前情的模樣,便和她們解釋起了這家人和她們的關係。

    老夫人說完這些話後,魏若和四夫人倒是記起來八老爺及八老夫人這一家子人。

    因為她們都曾經跟著老太君和老夫人一起回陽溯老家祭過祖。

    而五夫人和七夫人雖知道有八老爺這個人,對他家女眷和子嗣的情況就不是太了解了。

    她們說著話的功夫,李嬤嬤就帶著那個小姑娘進來了。

    待到看到這小女孩的模樣之後,漫說老太君和老夫人這等年紀大,心腸軟的婦人了,就連魏若等人都心生同情。

    那個小女孩以前見過老太君,她一進來就認出了老人家。

    不待老太君說話,那個小姑娘就跪在地上,膝行到了老太君身前。

    她想來是知道自己身上有些髒的,因此也不碰到老太君的衣服,而是對著老太君磕頭道:“曾祖母,求您救救我。”

    按照輩分來說,她確實應當喊老太君一聲曾祖母。

    老太君縱是猜到她必定是有什麽緣故才會孤身一人上京,可在看到她如此模樣後,心下也忍不住一驚。

    她連忙起身,想要扶女孩起來。

    老夫人搶在老太君之前把這個女孩扶了起來。

    這個女孩見狀連忙往後退了一下道:“我身上髒。”

    老夫人本就是個慈愛的人,看到她這樣早已是心生憐惜,又哪裏會嫌棄她髒呢。

    她看眼前這女孩一派惶惶之色,知她心裏害怕,便讓王嬤嬤先帶她去洗漱。

    等她洗完澡出來後,老太君和老夫人又命七夫人陪她過去吃飯。

    容姐兒原進了安國公府的門楣後還有些緊張,但她見安國公府的夫人們,上至老太君,下至七夫人都是那等慈愛之人,便把那緊張之情去了幾分。

    待到洗完澡,吃完飯後,容姐兒的心情就更放鬆了一些。

    等到她被七夫人從花廳領著過來的時候,她已恢複了以往的落落大方。

    老太君和老夫人以往回陽溯是見過容姐兒的,不過彼時她還小,又一直跟著李氏族裏的那些女孩們站在一起,因此兩人對她的印象倒也不深。

    她們家容姐兒雖麵色溫和,但眼神卻很堅毅,便知道這位族女是個心內有成算的女孩。

    老太君一向喜歡這樣神色溫和,但心內有成算的女子。

    她對清姐兒道:“快扶了你這妹妹坐下。”

    清姐兒連聲應了,果真過來要扶容姐兒坐下。

    容姐兒忙說不敢。

    老夫人就笑著道:“我們都坐著,隻你一個站著倒也不自在,你就快些坐下吧。”

    容姐兒聞言這才隨著清姐兒坐了下來。

    老太君見她坐下,便又問她為何獨自一人來到了京城,又為何對著她喊救命。

    容姐兒就同老太君說了她祖母是如何要把她嫁入那楊南富商家做繼室的。

    “祖母說定的婚事,按理說我們做孫女本不該辭。可那楊南富商今年已是近五十的人了,況他家中竟是些不和倫理的事情,我是寧願做姑子去,都不願嫁入這樣的人家,辱沒我們李家的門楣。”容姐兒殷殷哭泣道。

    老太君聽容姐兒說完此事後,已是臉色鐵青。

    她對魏若道:“你把你們公爺叫過來,讓他去問問那李浩善,他家裏就艱難到要賣女兒的地步了嗎?怎麽能為了嫁妝把好好的姑娘嫁給那快五十歲的老頭子?”

    她不好在容姐兒麵前說她祖母八老夫人,便隻說李浩善。

    魏若也覺得此事過於離譜,她見老太君生氣,忙寬慰她道:“祖母切莫生氣,我這就讓人去告訴公爺。”

    老夫人和四夫人等人也在一旁寬慰老太君。

    容姐兒見老太君因為自己這事被氣成了這幅模樣,早已是悄無聲息的跪了下去。

    老太君見她這樣,忙對清姐兒道:“快把你這妹妹扶起來。”

    清姐兒依言把容姐兒扶了起來。

    老太君又對容姐兒道:“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一些,又不是你的錯,你在那裏跪什麽?”

    容姐兒聞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訥訥的垂下了頭。

    老太君此時已經知道她所求為何,又憐惜她遠程趕來,便讓清姐兒領著她回房睡覺。

    等她們小姑娘離開這裏後,老太君又讓人把三老爺和李浩淼叫了過來。

    等到兩人前後腳趕來後,她先是對他們講了容姐兒的事,雖後先對李浩淼道:“你先派個人去陽溯查一查她們家以及哪陽溯富商家的情況,若是果如容姐兒所說,那這事咱們必得管一管了。”

    李浩淼聞言點頭應是。

    如這種將家中女孩許配給五旬老翁的事,若是發生在別人家的話,那他們自也管不著。

    可若是發生在他們家的話,那他們就必得插手了。

    不然以後的族人們也同著八老爺一家有樣學樣,他們李氏的家風就這樣被破壞掉了。

    老太君見李浩淼點頭,就又對三老爺道:“浩淼雖是國公,但到底輩分輕,有些話還是你們兄弟去說比較好。你大哥現在不在京城,你二哥那人不提也罷,到時說不得要讓你跑一趟陽溯了。”

    三老爺聞言連忙應了。

    老太君和兒孫吩咐完此事後,便暫時在府裏等消息。

    就在她們等著陽溯的消息的時候,秋雲忽然過來找魏若說了一件事。

    “你說青林說覺得她自己年紀大了,想要讓我給她尋門親事?”魏若略有些驚訝的問秋雲。

    秋雲也不明白青林為什麽這麽早就想嫁人了。

    如她們這樣想做到一等丫鬟的丫鬟一般都是二十歲左右才會嫁人,以求能鞏固自己的地位。

    青林做事穩重,為人又仔細,秋雲覺得等她嫁人後,青林極有可能被提為一等丫鬟。

    青林自己應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然她這一兩年也不會對魏若的事如此上心了。

    難道她是和誰芳心暗許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秋雲的眉頭就是一皺。

    魏若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她想了想讓秋雲把青林叫了進來。

    青林或許是明白為什麽會讓她進來,她的麵色略有些緊張。

    魏若見狀就讓她坐到了座踏上。

    青林略有些局促不安的坐了上去。

    魏若溫聲問她:“你為什麽想要現在就嫁人呢?”

    青林聞言沉默了一瞬後,對魏若道:“奴婢自小沒了母親,所以就一直很想有一個自己的家。前些日子奴婢回家探親,看家裏比奴婢小的表妹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奴婢就也想成婚了。”

    聽到青林這麽說,魏若才恍然發現,雖說青林的年紀在二等丫鬟乃至一等丫鬟中不算太大。

    可放在旁的地方,如她這般年紀的女孩估摸著都有兩個孩子了。

    她再一聽到青林說,她自幼喪母,所以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家後,便明白了青林的心思。

    或許對於旁人來說一等丫鬟的名分比成親重要,可如青林這般的丫鬟來說,從二等丫鬟的位置上退下去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倒比一直拖下去要好吧。

    “那你有相中的人家嗎?”魏若溫聲問青林。

    青林聞言漲紅了臉道:“奴婢一直身在內院,倒也不認識外院的人。且奴婢家裏現在當家的人是繼母,奴婢不想讓她插手奴婢的婚事,請夫人憐惜,讓身邊的嬤嬤們幫奴婢找一門親事吧。奴婢不求那人多有本事,隻求他老實本分。”

    聽完青林的話後,魏若就笑了起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對青林道:“你是我院裏出來的,又是家生子,你的婚事我也有權做主。你放心,我會同薑嬤嬤說讓她給你尋門好親事的。”

    青林聞言大大的鬆了口氣,她從椅子上起來後又跪下給魏若磕了個頭道:“多謝夫人。”

    魏若頷首笑道:“你也服侍了我這麽些日子,我總要為你打算才是。”

    青林聞言濕了眼眶,她見魏若如此和善,隻恨自己為什麽當初會起了那般不敢起的心思。

    從魏若房裏回來後,青林坐在床沿上發呆。

    她察覺到自己對公爺的心思後,也曾迷茫過一段時間。

    可在看到公爺和夫人是如此的恩愛後,青林就告訴自己。

    如她這般身世波折的女子,是沒法插足到公爺和夫人之間的。

    就算她插足成功,她的後半生也會如同這世上許許多多的姨娘一般,每日裏都在吃齋念佛中度過。

    這絕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自幼喪母,不知受了繼母多少冷眼冷語,也就這幾年被提為二等丫鬟後,她爹娘才給了她幾個好臉。

    所以青林自小就渴望能夠有自己的家庭,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

    可若是真做了妾室,哪有可能過上兒女繞膝,夫妻恩愛的生活。

    想明白這件事後,青林擔心自己再在夫人身邊伺候下去,會忍不住心神動搖。

    她就動了尋門親事成婚的念頭。

    她是家生子,又是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隻要她不貪心,嫁到府裏那種有頭臉的管事家是沒有問題的。

    等她懷孕生子後,憑著在夫人身邊伺候過的情分,她自是能再進府做管事媽媽的。

    這樣的生活可不做妾室舒服多了。

    她想通之後就去找了秋雲。

    也因此才有了方才與魏若的那番談話。

    想到魏若對她的溫厚,青林很慶幸自己

    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脖子上戴著的玉佩。

    這玉佩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她那繼母自嫁進來後,就把她母親留下來的值錢東西都搜刮到了自己手裏。

    隻有這個玉佩,因為她拚命護著,所以才沒被繼母拿去。

    青林捏了捏玉佩後,忽然眼眶濕潤。

    娘,是您在保佑我嗎?

    是您在天上看到我迷了心竅,擔心我會因此誤入迷途,所以就點醒了我嗎?

    青林怔怔的看著玉佩發呆。

    青林的婚事是薑嬤嬤一手操持的。

    她相中了府裏庫房的管事吳新有的兒子吳成。

    吳成的父祖都是府裏的管事,家境自然殷實。

    他比青林大兩歲,現在正在府裏賬房裏當差,據說他做事細心,經他手的賬目從未出錯過,很受賬房管事信任,

    吳成這樣的家境和人品,自然很受府裏的小丫鬟喜歡。

    不過他的眼光有點高,喜歡那長相好的女孩。

    可那長相好的女孩又比較心高氣傲,且又都嫌棄吳成母親臥病在床,不肯伺候。

    因此吳成的親事就這麽耽擱了下來。

    薑嬤嬤跟著魏若處理府事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府裏的人事十分的清楚。

    魏若一過來跟她說要給青林找婆家,她就想到了這吳成。

    青林別的不說,這相貌卻是不錯的。

    吳新有的婆娘聽薑嬤嬤說夫人要把她院裏的二等丫鬟許給她兒子,自是喜得跟什麽似的,但她也擔心青林嫌棄她臥病在床。

    薑嬤嬤又去和青林說了吳新有家的情況。

    青林家裏也是安國公府的世仆,自是知道吳新有家的。

    她知道吳新有和他婆娘都是那實誠人,且吳成也是個踏實肯幹的性子,自然十分的願意。

    她就對薑嬤嬤道:“誰家裏都不是十全十美的。隻要她家不嫌棄我自幼喪母,那我自然也不會嫌棄這個。”

    薑嬤嬤一聽就知道她是願意的了。

    她就又去了吳新有家。

    在薑嬤嬤的有心撮合下,青林和吳成的婚事就這麽定下了。

    當然這些都是薑嬤嬤在操持,魏若問了一下吳成的品性後,覺得他倒也靠譜,便也撒開手沒再管了。

    陽溯離京城騎馬隻有半日的距離,所以不過兩三日,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容姐兒的事情倒是如她所說,卻是八老夫人貪圖錢財才想同那楊南富商結親。

    這個倒在老太君的意料之中。

    可這次調查容姐兒之事引出的另一件事卻讓老太君和老夫人極為震驚,她們覺得自己對陽溯的族人真的管的太鬆了。

    原來,安國公府闔府雖是武將世家,可曆任安國公對於族內子弟的教育都極為重視。

    自安國公始祖起,曆任安國公及族內有名姓的族人都會向族內捐贈學田。

    這些學田的出息專為供養依附在族學內的族中子弟。

    經年積月下來,這些出息也是好大一筆銀錢。

    不過這銀錢雖多,卻又要為族學子弟延請名師,又要供這些師生嚼用,以及他們日常所用文房紙筆的費用。

    這麽些東西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倒也堪堪夠用罷了。

    老太君是個不肯虧待人的性子,她知道此筆銀錢隻夠族中子弟花用,便又每年另從安國公府的帳上支出一筆銀子給掌管族學的八老爺家,也是想著必不能白白讓族人費力。

    哪想到八老爺和八老夫人都是那等貪財的人,他們夫妻倆得了安國公府的銀子倒還不滿足,竟打起了學田出息的主意。

    這幾年,依附族學的那些子弟的吃用及開銷都被八老爺從中克扣了。

    這些陽溯的李氏族人不比京中的李氏族人,他們大多家貧,自然不敢和在他們眼裏稍有權勢的八老爺一家抗衡,因此縱是有什麽委屈,他們也隻是忍了。

    這次李浩淼派的人去了陽溯後,是悄然行事的,且他們為了打聽八老爺家的事便悄問了李氏的那些族人們。

    那些族人們見來了真佛,自然不會替八老爺再隱瞞此事了。

    因此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就都知道了八老爺克扣學田出息的事情。

    她們自然大怒。

    老太君原本隻想讓三老爺去一趟陽溯的,但在知道此事後,她便說她要親回一趟陽溯。

    她年紀大了,老夫人和三老爺等人都不肯讓她勞累。

    老太君就對老夫人和三老爺等人道:“你們不明白這裏麵的門道,陽溯的族人那麽多,光憑八老爺一家是堵不住所有族人們的嘴的。族裏可還是有幾個老家夥的,八老爺定是得了她們的默許,才敢如此行事。單憑你一個人回去,是堵不住她們的嘴的。”

    最後這句話,老太君是對三老爺說的。

    老夫人和三老爺聽到老太君如此說方才罷了。

    她們商議好了要回陽溯的時間後,老夫人和魏若便又帶著人幫老太君整理行囊。

    原本此行,老夫人打算自己陪老太君去的。

    但老太君卻說魏若是安國公府的宗婦,她們在時,她不用太和陽溯的那些族人打交道。可若是等她們都走了,她就得單槍匹馬的麵對陽溯的那些族人們了。

    老太君覺得若是能趁此行,讓魏若看清陽溯那些族人的真麵目,知道以後該如何和她們那樣的人相處,倒也是件極好的事。

    老夫人也覺得可以借此事讓魏若曆練一下,便笑著應了。

    老太君最後點了三老爺夫婦、魏若、五夫人和清姐兒隨行。

    她帶三老爺夫婦一起過去是覺得她們輩分大一些,若是到時和陽溯族人們爭執了起來,她們可以出麵與其交涉。

    而她帶魏若、五夫人和清姐兒隨行則就是想要讓她們見識見識這世間的豺狼了。

    三老夫人雖說有些舍不得年前剛出生的小孫子,可她身為李氏家族的兒媳,自然也要承擔屬於她的責任。

    因此老太君一說讓她同行,她就吩咐人打點行李。

    臨行前,魏若特意去宮裏拜別貴妃。

    貴妃聽說她要隨同老太君去陽溯處理族中事務後,自是十分的擔憂。

    她擔心的是陽溯的那些老人欺負魏若麵嫩,借著輩分來壓她。

    魏若聞言就安慰她道:“有老太君和三嬸嬸在,那些人應當也不敢說些過分的話。”

    貴妃一想也是,那些人必然不會當著老太君和老夫人的麵說些什麽的。

    這麽一想,她便也沒再說些什麽了,隻問了一下魏若孩子們要怎麽安排之類的。

    魏若就說恒哥兒和毅哥兒大了,倒也不用她管,隻跟著李浩淼住在前院,她再讓幾個老成的媽媽跟在外麵伺候就是了。

    晏哥兒就先放在貴妃這裏了,至於潤姐兒和橙姐兒的話,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她們帶到身邊。

    貴妃不是很想讓兩個外孫女去陽溯,因此便勸魏若把她們也一並留在宮裏。

    可魏若想著母親照顧五皇子和晏哥兒都已經照顧不過來了,又哪來的精力照顧兩個女兒。

    因此她便執意不肯。

    貴妃最後隻得罷了。

    從貴妃那裏出來後,魏若隔著宮牆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空。

    前些時日,天氣都有些陰沉,天空也有些霧蒙蒙的。

    今日卻是一片晴朗的景象。

    她將目光收回,繼續隨著宮人們往外走。

    容姐兒的事情讓她再一次看清楚了人在壞起來的時候能壞到什麽地步。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沒有母親的保護,所有的惡意都會鋪天蓋地向你襲來。

    思及此,魏若再度感念起了貴妃。

    如果她當初沒有頂著壓力進宮,那麽此時,被生活壓的抬不起頭的人就是她們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