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外。

    阿貴、年羹堯兩路大軍，已是迅速圍聚而來，看著月夜之下，遍地清國兵卒的屍首。

    兩位清國大將軍，麵色陰沉至極。

    尤其是阿貴。

    這裏駐紮的軍營，乃是他的左路先鋒海蘭察一族。

    現在不光糧草洗劫一空，幾乎全軍覆沒。

    負責探查大周兵馬動向的探子，也未曾前來回稟。

    隻怕路上，已經被其斬殺。

    “報！”

    “大將軍，所有潰逃的左路先鋒兵馬，已盡數綁來，共四千七百五十三人。”

    “此次左路先鋒軍，陣亡一萬六千餘人，傷兵兩千五百人。”

    “雲梯、攻城車等輜重已被敵軍所毀，這是海蘭察將軍的屍首”

    一名清兵校尉，單膝拜倒。

    在其身旁，正是海蘭察以及麾下幾名部將的無頭屍體。

    看上去淒慘無比。

    “厚葬。”

    阿貴目光冰寒，揮了揮手。

    一雙眸子，遙遙望著山海關的方向。

    他在大清國為將多年，亦算是能征善戰，但從未遇到過如此難啃的骨頭。

    左路先鋒是折了，而且傷兵不足三千，可見這一夥大周騎兵的精銳程度，遠超他想象。

    出手，基本上全是一擊必殺。

    至少不比他們八旗鐵騎差。

    年羹堯眯著眼，蹲下身子，打量著地上混雜的馬蹄印，以及眾多屍體的傷口。

    但並不說話。

    他運氣好，上一次負責攻城是他麾下的先鋒死士。

    這一次輪到了阿貴。

    倘若換做是他的人，估計一樣難以幸免。

    大周的皇帝，這是精銳盡出啊。

    “籲！”

    “該死的大周人。”

    “本汗早就告訴你們，這些大周人看似仁義道德，實則凶殘狡詐。”

    “若是按照本汗之前所言，不惜一切代價，攻上三天三夜，豈有不勝之理？”

    東胡可汗年約四十上下，身形健壯，下頜有須，腰挎一柄鑲嵌寶石的胡刀，背著一把金玉長弓。

    所穿甲胄，亦非金鐵所鑄，而是上好的東胡牛皮甲。

    率領而來的東胡大軍，亦是擅長騎射，無一重甲騎兵。

    看著滿地的屍首、血水。

    頓時嘰裏咕嚕，神色凶殘。

    作為東胡一代可汗，他是恨極了大周朝廷。

    以前在他眼裏，大周國就是一個得天獨厚，滿是財富的寶地。

    但是大周的人，過於軟弱、無能。

    他們東胡一旦缺銀子、茶葉、絲綢、奴隸、女人之類，隻需派上一隊兒郎，前去大周邊境劫掠一番。

    那一切都有了。

    可是前段時間，全都變了。

    這一個隻喜歡講仁義道德的國家，突然一反常態，變得比他們還要凶殘、狡詐。

    而且，撕開了仁義道德，亮出了獠牙。

    非但主動進犯他們東胡境內，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問題是，你幹也就幹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可是散播瘟疫、投毒未免太狠。

    一想到他們東胡境內，絕大多數生長牧草的土地，已經是寸草不生。

    而且他們東胡的聖湖，也成了一片死湖。

    至今，尚未解決。

    否則他何止不惜一切代價，聯合此四國一同發兵伐周。

    縱使東胡亡國，他也要拉大周墊背。

    不過，東胡、清國語言不通。

    他所說的一番話，全要靠清國文士翻譯。

    東胡可汗平息怒火，看向了阿桂、年羹堯身旁的兩名文士。

    “你！”

    “大將軍，這東胡可汗實在無禮，揚言大周國人狡詐，凶殘，兩位大將軍有勇無謀，我大清勇士死有餘辜。”

    “都是不聽他勸，才有今日之禍。”

    郭開一身韃子官服，頭上頂著官帽，梳著長辮。

    此刻眼珠瞪大，指著東胡可汗，一張臉上全是惱怒。

    你沒看錯，此人正是大周一代戰神，郭開。

    自從一口吞了，天子親自畫的一張大餅之後，他從未忘記過，所肩負的職責。

    哪怕是剃頭結辮，他亦表現的感激涕零。

    唯有深夜，才會在驅策韃子女人時，方能肆意發泄、報複。

    奈何在這大清官場，人才濟濟。

    絲毫不比大周，輕鬆多少。

    單憑一張嘴，能說會道，巴結賄賂。

    短時間，難以出頭。

    這讓他愈發明白，提升自身才華的重要性。

    在大周異姓王的動力下，他目前已經自學了其他六國語言，同時做到了舞文弄墨，出口成章。

    飽讀天下詩書。

    正是如此，他才混上了一個清國大學士的位置。

    不過，他一開始也沒料到。

    韃子皇帝會下旨派他一同隨軍前往，討伐大周。

    但作為飽讀詩書之輩，以郭開的機智，並不難猜到韃子皇帝名義上，乃是讓他作為隨軍從事，為大清、大周、東胡、以及金國、元國的溝通，進行翻譯。

    實則是想借此，看他是否忠心。

    若是途中有任何不軌，肯定會身死當場。

    不然，沒必要還派了一名大學生吳省蘭，同為隨軍從事。

    幸虧他手段高明，這些日子仗著索額圖的器重、幫忙，他為其收集了不少大大小小韃子官員的黑賬、把柄。

    其中正有吳省蘭。

    此人，自少博文多學，鍾愛收藏天下書冊、文獻、論才學能力，亦是大清少有精通多國語言的才子。

    但他喜歡銀子、權力這一點。

    並不比喜歡收集書冊少。

    翻譯嘛。

    隻要他不過分，黑賬、把柄還在他手裏，那借給吳省蘭十個膽子，他亦不敢胡言亂語。

    “什麽？”

    阿貴、年羹堯眉頭一皺。

    聽著郭開的翻譯，他們並不盡信。

    當下看向了吳省蘭。

    “兩位將軍，郭學士剛才所翻譯的內容，並無多少出入。”

    “這位東胡可汗，屬實無禮了一些。”

    “乃是在怪兩位將軍，之前不聽他勸告，才會如此。”

    吳省蘭身形幹瘦，麵相和藹，年紀已有五十上下。

    但是一雙眸子，透著精明、能幹。

    發覺兩位將軍的目光，也不與郭開對視，當即上前一步，行禮稟告。

    在他聽來，郭開的翻譯固然稍微有些許偏激。

    總體的意思，差得也不太大。

    無非是把東胡可汗的心裏內容，翻譯了出來，不算過分。

    “放肆！”

    “東胡可汗，你這是什麽意思？”

    “若要聽你勸告，讓我大清勇士不計傷亡，不眠不休，全力攻城，好讓你們東胡人坐收漁利？”

    “你們東胡騎兵不善攻城，莫非我大清勇士，就活該殉國？”

    阿貴、年羹堯相視一眼，再不懷疑。

    同時抽出長刀，怒視著滿臉驚異的東胡可汗。

    侍立在他們身邊的清兵親衛，也是怒不可遏，拔刀相向。

    大清的勇士，可以戰死，但不可辱。

    隻需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們會立刻衝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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