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司馬府。

    作為大周當朝帝師的府邸，那也是一座八進八出的豪門大戶。

    縱使在朝內沒有實權，奈何名頭夠大。

    天子的老師。

    誰敢不敬？

    不過，司馬懿行事一向低調，素來不受賄、不行賄，鮮與朝中大臣來往。

    府宅門前，基本上並無多少拜帖。

    大多都去了和府、嚴府。

    “開門開門！”

    許褚虎目圓瞪。

    在曹操、郭嘉的點頭下，上前對著大門就是一陣狂敲。

    動靜之大，木門都差點扛不住。

    “不要再敲了，帝師有恙在身，暫不見客，不管是誰，請回吧。”

    府內，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恍若清泉激蕩，振奮人心。

    曹操的眼睛亮了。

    “仲康，不可無禮，哪有這樣敲門的，還不退下！”

    “司馬夫人，是操啊。”

    “快開門，操可是帶著陛下口諭而來。”

    “”

    許褚撓著頭，乖巧退下。

    郭嘉一陣苦笑，看著神色興奮的主公，隻得揚起酒壺，幹了一口。

    主公什麽都好。

    就是這興趣也別樹一幟。

    讓人歎服。

    府內沉默片刻後。

    大門打開了。

    張春華一身素色長裙，難掩分毫豐腴，眉目如畫，又有一般女子所沒有的英姿颯爽。

    這正是司馬懿的夫人。

    不等張春華開口。

    曹操一個箭步上前，亮了亮手裏的華貴錦盒。

    “司馬夫人，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操來的匆忙，隻帶了一些宮內的點心，俱是上好的桂花糕”

    “曹將軍！”

    “夫君他已身染風寒，病體未愈，恐傳於曹將軍，天子有何口諭，張春華接旨。”

    張春華退了一步，與老曹拉開距離。

    她是不止一次聽司馬懿警告。

    天下人皆可近得，唯曹孟德不行！

    “病了？”

    “真病了？”

    曹操眯著眼，上下打量著張春華，看似是在研究其言真假。

    張春華一臉寒霜。

    任由曹操盯著。

    她是得了司馬懿的吩咐，不論是誰，一律說他病了，很嚴重的那種。

    絕不見人。

    尤其是曹操。

    何況，這一次夫君太狠了，大冬天的衝了涼水澡，睡覺還不蓋被褥。

    顯然出大事了。

    “哎，司馬大人勞心國事，以至身染風寒，真是我輩楷模。”

    “操必定稟告天子，厚賞司馬大人。”

    “這一盒糕點，就贈與仲達了，非是賄賂，隻是兄弟之情。”

    “告辭。”

    曹操長歎一聲，留下糕點，轉身便走。

    許褚不懂，反正主公去哪，他跟著就行。

    郭嘉嘴角上揚，跟在後頭。

    以他對主公的了解，豈會真走。

    可惜，張春華大意了。

    正要開口送行，曹操猛地一個轉身，猶如餓虎撲食，大步衝向堂內。

    “仲達，仲達。”

    “操來看望你了。”

    “司馬夫人，操與仲達乃多年好友，仲達病了，操豈有不探望之理？”

    “”

    許褚反應極快，亦步亦趨。

    郭嘉一副不外如是的表情，衝著俏臉寒霜的張春華拱手一禮。

    “夫人莫怪，天子旨意在身，失禮了。”

    “哼！”

    張春華拂袖而去。

    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個郭嘉，也不是什麽好人。

    步履輕浮，身形羸弱，酒壺不離身，還有一股脂粉之氣。

    顯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內堂。

    曹操、郭嘉站在床前，神色古怪。

    而床上，司馬懿和衣而眠，蓋著兩床冬被，麵色發白，眼窩深陷。

    看上去，真像是病入膏肓。

    死了好啊。

    曹操心下暗喜，麵上無限悲涼，竟是一頭撲在司馬懿的身上。

    “仲達，仲達啊！”

    “陛下勵精圖治，聖明無比，正是我大周崛起之時，仲達滿腹經綸，才智勝操百倍，豈能輕易倒下啊。”

    “惜哉仲達！”

    曹操聲淚俱下，幾乎騎在了司馬懿的身上，拚命搖晃。

    沒有幾十年的兄弟情。

    絕對幹不出。

    司馬懿麵色無異，任由著曹操折磨，也死不睜眼。

    他就不信了。

    曹操還敢在他身上捅一刀？

    “曹將軍！”

    “住手！”

    “你們太無禮了！”

    張春華怒了。

    那床上的可是她的夫君。

    怎能讓曹操侮辱。

    察覺到騎在身上的曹操下去了，司馬懿心下大定，暗讚夫人真內賢內助也。

    反正，今天他是絕不會睜眼。

    更不會起身！

    “哎，操失禮了。”

    “實在是不忍看到仲達他他這般樣子。”

    “慚愧。”

    曹操神色黯然，抹了把眼淚，餘光看向了正梁之上。

    “奉孝，你幫操在此看著，若是仲達醒了，務必告知。”

    “是。”

    郭嘉也是一臉悲痛，不過，還是強忍著淚水，一眨不眨的盯著司馬懿。

    “仲康，去把那大椅搬來。”

    “是。”

    許褚二話不說，扛著大椅，放在了曹操指定的地方。

    “你們幹什麽？”

    張春華秀眉緊蹙，有些不明白。

    不過，她也沒有阻止。

    隻要不傷及夫君。

    這征東將軍曹孟德，他們司馬家族目前真得罪不起。

    自家兒子還在他帳下效力。

    曹操沒有解釋，衝著張春華一笑，站在大椅之上，伸手在正梁之上摸索。

    床上。

    一滴冷汗，順著司馬懿的額頭滑落。

    他眼睛閉上了。

    但是耳朵沒有。

    “哎呀，司馬大人果然病的不輕，虛汗都下來了。”

    郭嘉嘴角上揚，伸手掏出一方手帕，為司馬懿擦拭虛汗。

    關懷之意，溢於言表。

    讓張春華都無話可說。

    “怪哉，怪哉！”

    “仲達竟是喜歡將聖旨，置於正梁之上，莫非是因為聖旨乃上天所下，所以要放在高處，以示敬重？”

    “此舉大善啊。”

    曹操眼前一亮，收回手時，已是多出一道繡著五爪金龍的皇絹。

    “司馬夫人，這聖旨染了不少灰塵，實屬不敬，還請夫人幫忙清理一下。”

    “”

    床上。

    司馬懿汗如雨下。

    整張臉上，愈發蒼白。

    聽到曹操將聖旨交給了張春華時，再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醒了，司馬大人睜眼了！”

    郭嘉大喜。

    “太好了！”

    “仲達真是多福之人，天不收之。”

    “奉孝，仲康，咱們先出去，讓仲達與他夫人敘敘舊。”

    曹操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看著打開聖旨後，整張俏臉都黑了的張春華一眼。

    立刻明白。

    大事不妙了。

    這聖旨，隻怕是陛下所留的一道良藥。

    當下帶著郭嘉、許褚衝了上去。

    三人守在門外側耳傾聽。

    房內。

    “好啊！”

    “奉旨納妾！”

    “司馬懿，你想瞞我多久？”

    “你是想納了那十個宮女吧，我早就看出來，你對她們有意思，算我張春華瞎了眼！”

    “夫人，不是”

    “司馬懿！”

    “你想要奉旨納這十個宮女為妾，那你就讓天子，先賜我十個男人！”

    “”

    門外，曹操眼睛一亮，高呼。

    “妙哉，仲達，尊夫人真乃天下奇女子也！”

    “操定當向天子稟明。”

    “必不會教尊夫人失望。”

    “曹操！你！”

    “啊！”

    “夫人莫打，夫人莫打”

    “”

    曹操搖頭驚歎，聽著房內的動靜，遙望著大周之上，萬裏無雲。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隻是喃喃自語。

    “奉孝，看來仲達的病，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