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天子下一個，就是要對付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奴婢願意誓死效忠，隻求給奴婢一條活路。”

    “求皇後娘娘明鑒。”

    江玉燕一雙大眼睛裏水花四濺，當真是害怕、無助極了。

    她是在賭。

    雖然入宮時間不久，可是從張讓的介紹下，她完全相信武皇後，跟她是同一類人。

    大家都渴望著掌權。

    甚至是坐上大周龍椅之位。

    奈何天子的強大，毋容置疑。

    尤其是後宮竹林裏頭的一些刀斧手，她真是服了天子。

    旁人用刀斧手，全是藏著。

    天子是明麵上藏著，實際上生怕太後、皇後不知道。

    隻此一點，太後、皇後，再想活著在後宮翻起風浪，幾乎是不可能。

    而在太後的前車之鑒下，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

    知道後，武皇後絕對要心生不安。

    不管她如何選擇，或是動用藏在暗中的後手，反抗天子。

    或是跟上次交出鳳璽一樣，主動上交天子。

    再或者按兵不動，繼續隱藏下去。

    不論哪一種，全是她想看到的一幕。

    江玉燕想的很簡單。

    反抗不了天子。

    那她就要在後宮之中，取悅天子，掌管權勢，直至爬到最高。

    可是不借勢天子，先拔了太後、皇後的爪牙。

    憑她現在的一點力量。

    實在弱小。

    以後入了後宮，必定要讓太後、皇後騎在她頭上，那她江玉燕，絕不能接受。

    “罷了。”

    “陛下勞心國事，這點小事，便不要再去叨擾陛下了。”

    “婉兒，將她拉出去杖斃。”

    武則天俏臉上不見喜怒，聲音平淡，隻是低著頭，重新刺繡。

    “是，娘娘。”

    上官婉兒聰慧無比，立刻會意。

    當下揮手，招來兩名小宮女，便要將江玉燕拖出去。

    直接活活打死。

    在後宮，處理一個小宮女。

    除非天子下旨，廢了皇後之位，否則這一點權利，還是有的。

    這也是因為太監、宮女，身份卑微。

    高危行業，莫過於此。

    死了，也無人搭理。

    “求皇後娘娘開恩，饒了奴婢吧。”

    “不，不要，皇後娘娘，你不能殺了奴婢。”

    “奴婢是奉旨而來，是陛下下旨，讓奴婢來告訴皇後這些的。”

    “皇後娘娘饒命啊”

    江玉燕嚇傻了。

    一張俏臉蒼白如紙，淚如泉湧。

    半晌，似是才反應過來。

    努力掙紮著，想要從抓著她的兩個小宮女手中逃脫。

    奈何力氣不夠，隻得任由被人拖著移動。

    這一幅模樣，與溺水之人何其相似，已是口不擇言。

    “原來是陛下的意思。”

    “哎。”

    “婉兒，讓她走吧。”

    武則天鳳眸微凝，輕輕一歎，擺了擺手。

    “奴婢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

    江玉燕大喜。

    趴在地上，拚命叩首。

    這才抹著眼淚，逃命似的離開鳳儀宮。

    隻是任誰也沒看到，在她轉身的一刻，一雙杏目大眼裏，明媚如春，神光暗蘊。

    哪有半點慌亂，恐懼的意思。

    演到極致，假亦為真。

    真到極致，真亦像假。

    沒錯。

    她是假傳了天子聖旨，那又如何？

    以皇後現在的處境，還會去派人，或者是親自去找天子問個清楚？

    絕無可能。

    現在，她的布局已成，隻看皇後打算怎麽辦了。

    剩下的，看戲即可。

    何況，這一切她是在為自己的上位而努力，但是對於天子，並無任何壞處。

    鳳儀宮內。

    氣氛，極為安靜。

    上官婉兒躬身在下方，不敢言語。

    武則天也停下了手中刺繡，一雙美目凝望著上麵的大周山河圖。

    “婉兒。”

    “這個江玉燕，你怎麽看？”

    “還有她剛才所說的情報，你認為有幾分可信？”

    “”

    “皇後娘娘，奴婢覺得這個江玉燕，很不尋常。”

    “她所說的情報，奴婢以為應該是真的。”

    “假傳聖旨，乃是夷九族的大罪。”

    上官婉兒上前拜倒，眸子清澈，正如她的聲音一般。

    “很不尋常？”

    “婉兒，你且說來聽聽。”

    “這個江玉燕，她怎麽不尋常了？”

    武則天展顏一笑，看向上官婉兒。

    這個宮女，乃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女官，論聰明才智，謀略心機，絲毫不下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

    在後宮之中，著實幫她辦了不少差事。

    可惜，隻是一介女流。

    大周朝，自聖皇帝初始，便是女子不得入仕，要相夫教子。

    否則入朝為官的話，必能成就一番功名。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剛才一直在觀察她的每一個表情、舉動。”

    “沒有半點異樣。”

    “正是因為她表現的太尋常了，所以奴婢才覺得，她不尋常。”

    “而且天子聖明，奴婢以為天子不會沒理由，將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送入太後的身邊服侍。”

    “奴婢愚見，請皇後娘娘明察。”

    上官婉兒乖巧無比。

    可是一番話，說的一針見血。

    縱使是武則天，也是頻頻點頭，看向她的目光，欣慰無比。

    是啊。

    太尋常了，也就不尋常。

    人心隔肚皮啊。

    隻是，事到如今，天子的大勢已定。

    以天子的聖明、決斷。

    大周基業無憂矣。

    此次若真是天子的意思，下旨派遣江玉燕前來，很明顯是想讓她主動一些。

    交出，所有她不應該擁有的東西。

    可是一旦交了。

    她將與太後一樣，真正淪為關在後宮中的弱女子。

    再無任何翻身的機會。

    到時候，天子再是想殺她們，完全不用有任何一丁點的顧忌。

    不交的話。

    萬一天子有辦法查出來。

    那勢必要觸怒天子。

    可讓她徹底放棄，培養多年的一股力量，然後淪為一個弱女子。

    她實在不想。

    “婉兒，你可還有什麽要跟本宮說的？”

    “隻管道來，說錯了也沒關係，本宮恕你無罪。”

    武則天強壓下內心的掙紮，聲音平靜。

    “是，皇後娘娘。”

    上官婉兒起身，向著寢宮之外，仔細打量了一番宮外。

    發現沒有其他人之後，吩咐左右宮女，盡數退下，關閉鳳儀宮門。

    這才重新回來，拜倒在地。

    “娘娘，奴婢以為不管如何，娘娘隻需靜觀其變，不去幹涉任何宮內事宜。”

    “而且以李氏一族的聰明，懂得隱藏自己，絕非是天子可以輕易查出。”

    “直到有朝一日，娘娘真的願意之後。”

    “再行交出他們，亦未嚐不晚。”

    “奴婢大膽妄言，請皇後娘娘恕罪。”

    上官婉兒咬著嘴唇，聲音壓的極低。

    她是真心臣服於皇後娘娘。

    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

    皇後失勢，她也是一樣。

    水漲才能船高。

    武則天秀眉微蹙，望著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兒，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