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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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化帶由東至西,長度足有1/3足球場左右,位於兩側的停車位上,正有一大群四處遊蕩的喪屍。軀體殘缺不全,斷臂殘腿的情況占據大半。小女孩從樓上遠遠望去,發現每隻喪屍嘴角,都掛著幹涸的血跡,從屍群中不時響起,幾聲低沉的嘶吼。

    黑白毛色的大狗,穿行在枝葉稀疏的綠化帶裏,好幾次都差點被屍群發現。忽然,它靜靜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警惕的盯著一具左臂齊肩而斷,走路搖搖晃晃的喪屍。這具喪屍正緩慢挪動雙腳,朝大狗藏身的綠化帶靠近,一雙血肉模糊的腳,眼看就要踩在綠化帶裏,匍匐不動的大狗身上。

    與此同時,站在客廳陽台裏,正替大狗擔心的小女孩。眼看喪屍漸漸逼近大狗,倒提小太刀的右手,不自覺緩緩握緊,剛纏好繃帶不久的右手,猛然間傳來一陣錐心之痛。小女孩在疼痛的刺激下,警醒過來!當即,左手猛地推開窗子,把頭探出窗外,對藏身在綠化帶,進退維穀的大狗,高聲呼喊:“快跑啊…快跑…!”

    這一聲驟然響起的呼喊,猶如滾燙的油鍋裏,被人潑了一碗冷水。停車場上,原本四處遊蕩的喪屍群,霎時間全都站在原地。無數雙慘白的眼睛,齊齊向樓上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望去。猶如三伏天裏,站在烈日下,被人兜頭澆一盆冰水一般。小女孩臉上再無半點血色,身體僵硬地呆立在陽台裏。

    此時,小女孩單薄的身影,恰似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洞穴中,被探險家點亮的一隻火把!樓下停車場裏的喪屍群,好似被驚飛的蝙蝠一般,嘴裏發出攝人心魄的嘶吼聲,瘋狂地朝小女孩,所處這棟樓的樓下,蜂擁而來。

    大狗疑惑地向小女孩看了一眼,猛地竄出綠化帶,呼的一聲,跳到黑色吉普車車頂。兩隻前爪焦急地,刨抓車頂的天窗,同時發出淒婉的嗚咽。隨著它的動作,吉普車竟再一次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嗚…嗚……

    警報響起,小女孩被屍群嚇得飛出體外的三魂七魄才又重新歸位。看著樓下湧來的密密麻麻的喪屍,小女孩不敢多耽擱,趕忙衝回客廳,抓起掉在櫃式空調下麵的鍋蓋,疾步走到門廳裏。握刀的右手,把鍋蓋抱在胸前,左手緩緩拉開木門,小心翼翼地站在防盜門前,左眼輕輕貼在門鏡上,觀察樓道裏的情況。

    果然不出所料,門外的喪屍並未離去,不知從哪又轉了回來。受到斷腿的影響,撞擊力量並不是很大。不時還會停下,揚起鼻子貼著防盜門猛嗅。隔壁也傳出雜亂的撞門聲,僅憑聲音無法分辨,房間裏到底有幾隻喪屍。

    仔細檢查一遍防盜門,確認沒有被撞開的跡象後,小女孩退到門廳裏,再一次將木門鎖好。回身朝陽台快走幾步,馬上接近陽台時,小女孩將身體撲倒在地板上,像條大泥鰍,慢慢遊回落地窗下。為了避免暴露,她把鍋蓋扣在麵前的玻璃上,眼睛透過圓弧形鍋蓋,與地麵之間的縫隙,緊張地望向停車場上的黑色吉普車。

    黑色吉普車被五具喪屍圍住,喪屍們正拚命抓撓兩側車窗。大狗早已跳到旁邊的自行車棚頂,呲著利齒,喉嚨裏發出警告的低吼聲,擺出攻擊架勢,對著一群喪屍,凶戾的吠叫著。

    “臥槽!樓上哪個傻迪奧,瞎TM叫喚什麽啊?”

    “啊……救命啊……!”

    “快跑…快跑…!”

    樓下傳來一聲聲慘叫,緊接著從單元門裏衝出來,三男一女!

    四個人跌跌撞撞地衝到停車場裏,其中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舉起右手,對著黑色吉普車,猛按遙控器。黑色吉普車毫無反應,依舊靜靜停在那裏。反倒是那輛把紅色轎車,撞至半殘的皮卡車響了起來。四人急忙轉頭,欣喜若狂地朝警報傳來的方向跑去。剛跑沒幾步,鴨舌帽的視線,穿過屍群的遮擋,看到撞成連體嬰的皮卡車,厲聲喊道:“那輛車報廢了!”隨後鴨舌帽絕望地把遙控器扔在腳下。隻是這短暫的十幾秒左右,四人就被停車場裏,由於身體過分的殘缺而行動緩慢,落在後麵,沒有跑到樓下的喪屍們擋住去路。

    黑色吉普車的後車窗,忽然冒出一個紮馬尾辮的小腦袋,充滿恐懼地雙眼上沁滿淚花,小心翼翼地看向停車場裏的四人。

    停車場附近的喪屍,都被突然衝出來的四人吸引過去。三個男人各自手裏握著棒球棍、榔頭、還有高爾夫球杆,女人手裏則抓著一柄餐刀。四人拚盡全力揮舞手上的武器,朝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的屍群,發起攻擊。

    吉普車裏的小姑娘,內心掙紮一會,最後還是打開後車門,因為恐懼而帶有哭腔的稚嫩嗓音,衝四人顫聲叫道:“快到這邊來!”喊完這句話,趕忙將車門關好,躲回車裏。

    頭戴鴨舌帽的男人怔了一下,‘吉普車裏竟然還有人?’他還未來得及招呼同伴,其餘三人早已頭也不回的,朝吉普車狂奔過去!鴨舌帽隻這麽一走神的瞬間,便被地上爬過來的喪屍,一口咬在小腿肚子上!鴨舌帽男人奮力朝身後揮動球杆,猛地砸在喪屍頭上。緊接著,他也一蹦一跳的朝吉普車跑去。

    “快TM打開車門!”頭頂禿了一大片,隻有一圈稀疏卷發的男人,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對吉普車裏的小姑娘怒吼!吼聲因為恐懼已經變得不似人類,猶如野獸的嚎叫一般!男人臉上猙獰的表情和不似人言的嚎叫,嚇得小姑娘打個冷顫,小腦袋嗖的一下,躲到車門後麵,再也不肯露麵。

    四個人狼狽不堪地跑到吉普車旁,禿頂男人用力去拉駕駛室的車門,結果差點被甩倒在地,車門反鎖了!

    禿頂男人舉起血跡斑駁,握成拳頭的左手,猛砸車窗,麵目扭曲地衝躲在車裏的小姑娘大聲咆哮!早已被男人的表情嚇得抖如篩糠,小姑娘雙手捂住耳朵,抱著小腦袋,躲在車後座下麵,縮成一小團兒。

    其餘三人站在禿頂男人背後,拚命揮舞手裏武器,和近在咫尺的喪屍們,做著殊死搏鬥。

    汪…汪…汪…

    幾聲短促的犬吠,從四人頭頂傳來!一條毛色黑白相間的邊境牧羊犬,正呲著獠牙,衝禿頂男人狂吠。看到車頂的邊牧,禿頂男人腦中靈光一現,‘車頂還有天窗!’二話不說,翻身爬到吉普車的引擎蓋上,揮舞手裏的榔頭,驅趕車頂的邊牧。其他三人見狀,也不敢再做耽擱,手腳並用地拚命向引擎蓋上爬去。鴨舌帽男人距離引擎蓋最近,當先爬了上去,隨即回身去拉,穿著一身粉色碎花睡衣的女人。揮舞著棒球棍的小夥子,由於距離稍遠,爬得慢了一些,左腿膝蓋剛搭上吉普車,就被身後的喪屍們拖拽著,翻倒在吉普車下。隻見一大群喪屍蜂擁而至,撲到小夥子身上,一隻喪屍張口咬在喉嚨上,小夥子最後的慘呼還未出口,就永遠的憋在了胸腔裏!轉瞬之間,一具鮮活的肉體,便被喪屍們撕扯成碎塊。

    鴨舌帽頭也不回的衝禿頂男人叫道:“你快TM往車頂上爬啊!”手裏的高爾夫球杆高高揚起,重重砸在一隻喪屍頭上。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啞的叫道:“你快上去,別TM擋著我們啊!”粉色睡衣下擺上布滿烏黑的血跡,黏糊糊的粘在小腿上。禿頂男人雙目赤紅,厲聲叫道:“車頂有條該死的狗,我得把它趕走!”轉頭從鴨舌帽手裏,將高爾夫球杆一把奪過來,隨手把自己手裏的榔頭,推到鴨舌帽懷裏。

    高爾夫球杆比榔頭的攻擊範圍大很多,禿頂男人凶惡地朝邊牧揮舞高爾夫球杆。由於車頂空間太小,邊牧避無可避,隻得轉身跳到自行車棚上,卻不走遠,依舊呲著利齒,衝三人狂叫。看到狗從車頂逃走,三人立刻向車頂爬去。

    禿頂男人的啤酒肚,頂在擋風玻璃上,像隻懷孕的母狗一樣,笨拙地在引擎蓋上,一竄一竄的向上拱。站在他身後的女人,見禿頂爬不上去,不得不去托著他肥大的屁股,幫助他向上爬。禿頂男人實在太胖了,女人使出吃奶的力氣,禿頂還是爬不上去。鴨舌帽厲聲大叫:“你倆TMD快點上去,老子快要頂不住了!”禿頂男人奮力掙紮半天,整張臉由於用力過猛,漲得通紅,恐懼和憤怒刺激著他的兩腮,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聽到鴨舌帽的叫喊,他猛地一回頭,眼中滿是凶戾之色,高高抬起右腳,踩在睡衣女人的後背上,右腳一用力,呼的一下,終於竄上吉普車車頂。睡衣女人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大頭朝下,被這凶猛地一腳,蹬飛進了屍群之中。連聲慘呼都未叫出口,便淹沒在屍群中消失不見了……

    背對車頂,正拚命揮舞榔頭的鴨舌帽,並未看到禿頂男做了什麽。隻感覺身後一空,來不及思索,急忙轉身也爬上車頂。忽見車頂隻有禿頂男,睡衣女人不見蹤影,鴨舌帽心底掠過一絲陰霾,卻並沒有開口詢問。見鴨舌帽沒有問睡衣女人的事,禿頂男心底暗暗鬆口氣,將高爾夫球杆遞給鴨舌帽,拿回自己的榔頭。鴨舌帽男人半跪在車頂,手裏緊握高爾夫球杆,衝站在自行車棚上的邊牧,凶狠地揮舞著,阻止邊牧再一次跳上車頂。他身後的禿頂男人,正高舉榔頭,瘋狂地砸吉普車天窗。

    四個人一起衝出單元門,現在卻隻有兩人,爬到吉普車頂上,前後不過三五分鍾的事。躲在樓上看到事發經過的小女孩,被這凶險的一幕,嚇得臉色慘白,心裏絕望地想著,‘現在還有人,可以信任嗎?’

    隨著吉普車天窗的破碎,禿頂男人似乎良心發現一樣,回手拍了一下鴨舌帽肩膀,示意他先下去!鴨舌帽皺了皺眉,也沒猶豫,一轉身,整個人腳下頭上的滑進吉普車裏。禿頂男人等了幾秒,發現車裏沒什麽危險後,轉頭瞥一眼站在自行車棚上,呲著利齒的邊牧,也學鴨舌帽的動作,先把雙腿送進吉普車裏。可他的啤酒肚實在太大,剛把腰部以下塞進車裏,肚子就卡在吉普車的天窗裏,半截身子露在車頂。站在自行車棚上,狂叫不止的邊牧,終於因為護主心切,再一次跳到車頂上,位置剛好在禿頂男人背後。

    這下可把禿頂男人嚇個半死,右手榔頭拚命向後揮舞兩下,才發現自己卡在天窗裏無法轉身,根本無法嚇退身後的邊牧。害怕後背被邊牧攻擊的禿頂男咬咬牙,胸腔猛提一口氣,盡最大可能把啤酒肚吸上來,屁股一用力,狠狠向吉普車裏一坐。很可惜,禿頂男隻是把肚臍以下的部分塞進吉普車裏,而他現在卻被卡得更加牢固。

    邊牧躲過禿頂男的榔頭,見他似乎攻擊不到自己,頓時凶性暴起,猛地撲到禿頂男背後,一口咬在他的右肩上,疼得禿頂男殺豬般大叫起來,身子像打擺子一樣,不住顫抖,發瘋了一樣向吉普車裏擠去。

    由於右腿的小腿被咬掉一大塊肌肉,鑽進吉普車後,鴨舌帽男人就坐到車後排座上。車裏的小姑娘,已經被剛才血腥的場麵嚇昏過去,像一隻熟睡的小貓,蜷縮在吉普車後排座位下麵,一動不動。

    此刻,鴨舌帽男人正好奇的打量自己右小腿,剛剛還疼痛難忍的腿傷,現在竟然變得奇癢無比。撕開棉質褲腿,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入目處是兩排參差不齊,人類牙齒咬過的痕跡,突突地向外湧出黑色液體。看著眼前的傷口,鴨舌帽男人非常疑惑,‘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嗎?我為什麽感覺不到疼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