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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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眩暈感不斷衝擊大腦,坎離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一路上,不知被多少枝杈劃過,一條條滲出鮮血的細長傷口,布滿臉頰和胳膊上,隱隱傳來疼痛。坎離仍舊沒有放慢腳步,內心深處對於自由的渴望,已經戰勝被喪屍追逐的恐懼,他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自由了!老子終於自由了!’噗通一聲,坎離栽倒在一片草叢裏,鼻尖嗅著已經有些枯黃的野草,似乎沒有聞到秋天的氣息,反而讓他感受到,如春天般的生機和活力。一翻身,仰躺在草地裏,林地裏不知名的鳥鳴,在耳中不斷縈繞,周遭一切,都讓他感到無盡地欣喜。能夠自由的奔跑在曠野和林地中,這種久違的暢快,已遠超出他的想象之外。

    回頭望去,來時的方向,隻有成片密林,並無腳步聲,更沒有喪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將揣在懷裏的衛星電話掏出來,坎離輸入密碼,隨手指的點按,一張高清晰度的衛星地圖,躍然於屏幕上。許多紅色的小光點,不時閃動一下,距離最近的一處庇護所,也有近百公裏的距離。

    ‘沒辦法,看來我隻能去拜訪,英國佬的金絲鳥籠了…’想到那個女人讓人骨酥肉麻的呻吟,坎離不由得渾身有些燥熱,恐怕這才是他去找英國人麻煩,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將微型衝鋒槍插在腰間,坎離突然停下腳步。他在猶豫,要不要再回監獄一趟,搞一些武器彈藥,待自己全副武裝以後,再去惹是生非?

    急速助跑,立冬一縱身躍向別墅區的圍牆,身體尚在半空中,右足的前腳掌用力蹬踹牆麵,借助助跑時的慣性,身體向上猛地竄去,雙手便抓住圍牆的邊緣位置。立冬沒有第一時間翻身上牆,因為牆頭有一排鋸齒交錯的隔離網。立冬攀住牆頭的邊沿位置,雙手不斷替換,朝右側橫向移動,距離不遠的隔離網,那裏有處缺口,不知是什麽原因造成的。當立冬終於蹲在牆頭,回望身後不遠處一顆參天大樹時,不免暗自慶幸,‘如果沒有枝繁葉茂的大樹遮擋,這處缺口,可能早被別墅區的工作人員發現並且修補好,我的運氣還真不賴!’

    蹲在圍牆上,仔細觀察四周,確認附近沒有危險後,立冬翻身用雙手再次攀住牆頭,隻不過這次他的身體,已經掛在別墅區外麵。身體下落至半空時,立冬雙手用力平推牆壁,利用一瞬間的橫向推力,抵消掉身體垂直下落的重力。雙腳剛一沾地,身體便蜷縮成團,借勢向後滾翻,徹底消除身體下墜時,重力對於雙腿的壓迫。避免出現任何意外情況,現在是立冬最重視的問題。沒有一個良好的身體狀況,誰都沒辦法,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

    將胸前的背包,重新背在身後,立冬腳步輕盈地向印象中,第六監獄所在的大致方向進發。背包側麵,懸掛著已經關機的衛星電話,隨行進的腳步,不時輕輕敲打背包側麵,發出踏踏輕響。每當陽光照在衛星電話,背麵的太陽能充電板上時,充電指示燈,都會有規律的閃動。

    “這兩隻狡猾的黃猴子!把衛星電話關機了,我現在查不到他們具體所在的位置!美子,一定要時刻密切注意,庇護所外麵的監控,我擔心那個陰險混蛋,隨時會來找我們麻煩!”威廉長官滿臉愁容,坎離的衛星電話關機,雖然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卻並沒有如何擔心。唯獨,立冬這個瘋子,關閉衛星電話後,現在沒有辦法找到他的具體位置。這讓威廉長官始終感覺,像有條藏在草叢深處的毒蛇,正吞吐著蛇信,不知何時會竄到自己身邊,對他造成致命一擊。這種不受控製的局勢,讓威廉長官情緒,變得非常煩躁和鬱悶。

    對於坎離的狀態,威廉長官似乎過於樂觀了。在坎離指揮眾囚犯,從第六監獄的監倉裏突圍時,早已隨手將衛星電話關機。當威廉長官有時間,過來查看衛星信號接收數據時,剛好看到坎離的定位信息消失不見,他並沒有過多在意。威廉長官並不認為,被一群喪屍牢牢困在監獄裏的坎離,能夠活著逃出來的幾率有多大,甚至已經將坎離,當成一個半死之人來看待。也正因為這樣,他和美子擁吻纏綿時,坎離在監獄外的林地裏,衛星電話短暫開機而暴露的行蹤,也在機緣巧合下,沒有被威廉長官發現。

    美子雙眼中,似乎蘊含無盡地魅惑,任何一個和她對視的男人,都無法按耐住內心激動地情愫,難以抑製地想要一親芳澤。威廉長官也不例外,在他此刻的想法裏,外麵的世界,無論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隻要這個美麗妖嬈的女人,能夠一直陪伴自己,就算老死在如同活死人墳墓般的庇護所裏,威廉長官也毫無一絲怨言。

    當再次遇到美子,望向自己的眼睛時,威廉長官原本的滿麵愁容,都隨美人眼中柔情,煙消雲散。無需任何言語,兩人相擁到一起,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彼此的身體,在絕望中獲得短暫地解脫。

    跟在李昭身旁的黑風,雙眼警惕地不斷搜尋四周,靈敏的鼻子也在收集,飄蕩於空氣中的氣味,以此來保證李昭和它的安全。

    恰在此時,立冬在李昭身後,不足一公裏的位置上,同樣沿著另一側河道向下遊走去。隻不過,兩人行進的道路,被波濤激蕩的河流,從中間隔絕。

    連日暴雨的影響下,河流水位不斷增高,水勢變得異常洶湧。以至於下遊堤壩終於不堪重負,在沒有人類的幹預下,洪水衝破堤壩潰流千裏,暴漲的洪水,已經波及到城區裏。

    原本水位較高的河道裏,一叢叢黑色絲絛,漸漸不再隨河流飄蕩,一張張白慘慘的麵容,終於又重見天日。

    第六監獄內,千餘名重刑犯,並未全部葬身喪屍口中,變成殘肢爛肉。大約近百人的隊伍,竟在屍群重重包圍下,憑借血肉之軀,重獲自由。

    喪屍群在囚犯們逃跑的方向後麵,邁動極快地步伐,緊緊吊在他們身後,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這樣,人群在前麵跑,屍群在後麵追,跑出去不過二三百米,不知是誰用力扯一把身邊的人,將那人掀翻在地,還未等倒地之人爬起來,就被身後緊追不舍地屍群吞沒,連聲慘呼也沒能喊出來,身體便被撕扯成殘肢碎塊。

    邪惡的種子,始終在人類心頭汲取養分,等待著生根發芽。

    當犯人們發現這樣可以止住喪屍追擊的速度時,擁擠在一起狂奔的囚犯,腦子靈醒一些的,已悄悄和周圍人拉開距離,更有甚者早已脫出大隊人馬,獨自朝遠處狂奔而去。身形強壯的犯人身邊,頃刻間出現巨大的空隙,要麽是被他們扯倒,要麽就是怕被扯倒,故意躲開。先前在第六監獄裏,還曾並肩作戰的一眾囚犯,轉瞬間便失去彼此間的信任。不用任何人起帶頭作用,一眾囚犯已然化作鳥獸散,各自奔向不同方向。原本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幾個呼吸間,煙消雲散。

    追在後麵的喪屍群,麵對突然發生的變故,出現片刻慌亂。不過,隻是短暫地一瞬而已,屍群也開始分散方向,各自追向遠處的獵物。

    小女孩是幸運的,因為她有邊牧的陪伴和幫助。當她倒地昏迷不醒,邊牧嚐試幾次叫醒她,都沒能成功。耳聽得遠處已經傳來陣陣雜亂地腳步聲,邊牧隻能用嘴叼住小女孩的外套,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她從路邊拖到林地裏。也多虧小女孩昏死過去,除呼吸外,再也不發出任何響動。否則,四散奔逃的囚犯身後,緊追不舍的喪屍們,一定會第一時間發現她們倆的存在。

    邊牧緊張地趴在小女孩身旁,雙眼中全無懼怕神情,耳朵豎起老高,周圍一絲一毫地異樣響動,都別想逃過它的注意!

    秋日午後,陽光格外炙熱,秋老虎正在散發最後的威勢。對於任何一個膽敢輕視它的生物,都不會有一絲憐憫之情。

    立冬扶住河道下遊的橋墩,稍作休息,順便補充點水分。警惕地雙眼四下掃視,時刻不敢放鬆戒備。當視線從遠處收回,從對麵橋墩旁一掃而過時,突然發現了一絲異樣!

    ‘這裏有人小便?’看著深埋地麵下的橋墩,露出地麵的位置,有一片非常不顯眼的水漬,立冬湊過去。如果換做其他人,或許不會留意這樣的情況。畢竟,橋下是湍急的河道,橋墩附近有潮濕的情況,不足為奇。但狩獵經驗豐富的立冬,雙眼隻是一掃,便看出,這是一處排泄後留下的痕跡,而且很大可能不是人類留下的痕跡。

    ‘難道在我前麵還有其他人,他還牽著一條狗?’輕嗅一下,指尖上有些發幹的泥土,立冬大致分析出結果。從泥土幹涸的程度來看,大概這條狗應該在十分鍾前經過這裏。再仔細辨別足跡,看方向,應該是衝第六監獄去的。

    ‘和我去的是同一方向?從足跡來看,這不是一條野狗。竟然有人和我抱有同樣的想法,想去監獄找武器?’念及至此,立冬趕忙收拾好背包,快步朝足跡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他要弄清楚前麵到底是什麽人。按照常理,除一些相關警務單位,能夠了解第六監獄具體位置的人,要麽是犯人家屬或朋友去探監,比如立冬這樣情況,再不然就很可能是其他刑滿釋放的犯人。但不管對方是什麽人,這時候能夠想到去監獄,所要做的事情,和立冬都沒有差別。至於,監獄裏的武器彈藥儲備情況,隻能往最壞處想。在被喪屍圍攻的情況下,消耗一定非常巨大。如此一來,彈藥儲備必然緊缺,這個抱有同樣目的的人,必將成為他的競爭對手,甚至是敵人!‘必須搞清楚前麵那人的底細,如果有必要……’急速奔跑的立冬,將背包上的複合弓摘下來,替換掉尼泊爾獵刀。

    江漫滿臉虛汗,身體由於一夜的暴雨侵襲,變得無比虛弱,甚至走路都開始打晃。金黃色的小星星,在眼前不斷盤旋,隨時都會栽倒在路旁,再也站不起來。在她身後遠處的林地裏,躺在草地上的孫康,額頭正中央,赫然有一把雕刻有二麻子字樣的菜刀,陷進頭骨裏足有兩寸多深。菜刀的主人,似乎嚐試過,想要把刀抽出來,奈何砍得太凶狠,堅硬的頭骨牢牢將菜刀卡住,動彈不得分毫,隻留下一地散發出腐臭味的黑色液體,與略顯黃色的草葉,混雜在一起,將原本的青草芳香徹底掩蓋住。

    當麵前男人,張開滿是黏糊糊口水的猙獰大嘴時,那一瞬間,江漫差點暈厥過去。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她將手上唯一的武器,重重劈在男人頭上,也恰好因為如此,才讓江漫保住了性命。可惜現在,沒有淡水,沒有食物的她,被烈日炙烤的頭昏腦脹。饑餓、口渴和疲憊,連續三重打擊之下,江漫的生命體征,正在漸漸消退。或許用不了多久,她也將要踏上和孫康一樣的道路,變成一具不知死活,不知時間的行屍走肉。

    “喂,醒醒!你怎麽在這?孫康呢?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就在江漫體能耗盡,即將栽倒在路旁時,一隻大手用力將她抱住,充滿關切地話語,在她耳邊響起,江漫沒能做出任何回應,便就此失去知覺。

    監獄遠處,山坡林地裏。

    剛醒來的小女孩,吃力地抬手,撫摸趴在身旁的邊牧,毛茸茸的大腦袋。

    “塞班~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