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監獄風雲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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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扶在門把上,立冬手上又加了把勁兒,隻聽鎖芯咯噔輕響,木門依舊紋絲未動。‘難道裏麵的是個活人?如果是喪屍,這會早該撲過來了。’想到這裏,立冬雙手攏在一起,貼在木門上,輕聲叫到:“裏麵的朋友,別藏了,我已經聽到你的聲音了,勞駕給開個門成嗎?”叫完門以後,立冬趕忙把耳朵貼在木門上,努力分辨木門後麵的一切響動。
足足等了有一支煙的工夫,立冬終於失去耐心,從鞋底的縫隙裏麵,抽出一支造型奇怪的鐵絲。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捏著鐵絲,準備嚐試撬鎖。鐵絲剛插進鎖眼裏,恍惚間,門後好像傳來一陣極微弱的人聲。此刻,如果不是立冬為了開鎖,走廊內的光線又太暗,不得不把頭緊緊的挨著木門,恐怕這微弱的聲音,立冬完全不可能聽到。不知是這房間的隔音太好,還是裏麵的人故意這樣。總之,這聲音聽起來毫無氣力,像極將死之人的哀歎。
門後忽然又傳來聲音,嚇得立冬右手一抖,手上的鐵絲差點扔在地上。此刻,哪怕心理素質再好的人,在如此陰森死寂的空間裏,毫無心理準備的聽到人說話,都會被嚇一跳。
“你…你是誰?怎…麽會來…這…座監獄?”門後那人極力提高自己的嗓音,希望讓門外的立冬聽清。可以很明顯的聽到,對方說完這句話以後,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感覺像是身體受了重傷。
“李昭,你認識嗎?他過去是個刑警,現在是個私家偵探,以前他總往你們這裏押送犯人,有印象嗎?”立冬並未直接告知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由於自己的職業比較尷尬,處在當下這種危機關頭,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和裏麵的人多解釋什麽。
“老李?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你又是誰?”別看木門後麵的人,似乎身受重傷,可思維並沒有完全混亂,始終沒有放棄對立冬的身份,進行詳細的盤問。
“我是一個出租車司機,開車逃離市區的時候,在半路上遇到的李昭。是他告訴我這裏應該會很安全,才開車載著他,一起到監獄來的。”立冬轉頭望了一眼窗外,日影西斜,昏黃的天際,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霞光萬丈。想著隨時都有可能,再轉回來的喪屍群,心下不免有些著急,“我們能進去再說嗎?現在外麵太危險了!李昭此刻還正發著燒,人已經燒暈過去,再不趕緊想辦法給他治療,恐怕他的性命難保。”立冬一口氣說完話,急等著對方開門,可門後的人卻並未理他,四周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若不是萬不得已,立冬決計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還會開鎖這門手藝,別人對他了解的越少,自己就越安全。如果門後那人真的能從裏麵把鎖打開,放他和李昭進去,不用多費唇舌去解釋,門到底怎麽開的,對立冬來說實在是求之不得。可現在的情況,著實讓立冬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不明白,門後的人既然認識李昭,為何還不趕快救他?正當立冬腦袋裏胡思亂想沒有結果,手上的鐵絲剛剛搭上鎖眼的一瞬間。哢嗒、哢嗒!兩聲清脆的響聲過後,木門被人從裏向外,緩緩推開一條縫隙。與此同時,木門推開瞬間,帶起的小股勁風之中,濃濃的血腥氣息裏,夾雜著隱隱的腐臭味道,猛地竄進立冬的鼻腔。這種難聞的味道,簡直太也熟悉不過!當下,立冬沒有絲毫停頓,左手手腕猛地一翻,一直倒提在手上的尼泊爾,瞬間便擋在身前。他的身體也在翻手提刀的過程中,嗖得一聲,向後躍開,雙眼如臨大敵地注視著被推開的木門縫隙,隨時準備轉守為攻。
僵持了約有半支煙左右的時間,門後始終不聞聲響,更不見人影,立冬心中不免驚疑不定。犬吠之聲,驟然響起,仿佛驚雷在耳旁炸開。黑風突然發出的吠叫,驚得立冬差點甩手給它一槍。右手食指搭在扳機上,正欲開槍,卻發現黑風並不是朝自己吠叫,更沒有攻擊他的意圖。隻見黑風兩條前腿趴伏在地,後腿緊繃。整個身體像是蓄滿力道的弓弦,隨時都將激射而出。而它所要攻擊的方向,正是那扇半掩著的木門…
呃…呃…
來了!
那扇老舊的木門,並未像李昭說的常年失修,破舊不堪。折頁在悄無聲息地旋轉中,帶動門板緩緩向外推開,由於室內漆黑一片,立冬根本看不清裏麵的狀況。夕陽餘輝下,已經半開的木門後麵,一截指骨緩緩伸出,骨節上還掛著一串鑰匙?窗外灑進來的金色光輝,將指節照得纖毫畢現。還未等立冬看清對方的長相,喪屍已經長著大嘴,飛撲過來,嘴角同時掛著兩串黏糊糊的口水。
說時遲,那時快。
尼泊爾的刀刃猛然下翻,立冬左手握拳揮出,鋒利地刀刃自下而上,刷的一下,將撲向他的喪屍,從下顎至額頭,豁開了一條深深地縫隙。若是平時用這一招,攻擊靜止的目標,根本不會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力,正是由於喪屍飛撲而來的巨大慣性,才讓尼泊爾的刀刃,發揮出超常的破壞性。撲通一聲,喪屍僵硬的屍體,沒有再做任何掙紮,直挺挺地向後仰去,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水磨石地麵上。盡管立冬的慣用手是左手,平時也沒有疏於鍛煉,可在這一次猛烈地撞擊下,還是被巨大的衝擊力,反震的手臂發酸,手腕幾乎有一瞬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made,混帳東西,怎麽這麽大的力量?這要是砸在我身上,不用你咬我,老子的老胳膊老腿都要被你砸碎了!’心中雖然腹誹不已,此時的立冬卻絲毫不敢分神,雙眼依舊注視著木門後麵,黑漆漆的房間裏,似乎還有些影子在晃動?
嘩啦嘩啦的輕響,從監控室裏麵隱隱傳來,聽上去像是什麽東西被拴住以後,正在用力地掙紮,想要擺脫束縛…
‘剛剛那個和我說話的人,難道就是這個混蛋東西?’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地麵上躺著那具屍體的猙獰麵容,立冬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這個倒黴蛋,究竟是誰呢?
“塞班,我們一定要慢慢走,千萬不能發出太大的響動,周圍實在太安靜了…”小女孩將嘴巴貼在邊牧耳朵旁邊,與其說是在叮囑邊牧,倒不如說是在提醒自己。
此時,一人一狗,再一次躲在監獄宿舍樓下,小區入口處的崗亭後麵。小女孩叮囑完邊牧,一雙丹鳳眼,緩緩從崗亭上半截的玻璃罩後麵探上去,強打精神,努力觀察小區院內的情況。四周靜悄悄的,原本還在院裏四處遊蕩的喪屍們,早已不見蹤影。小女孩的視線,順著麵向她的居民樓陽台,緩緩上移。她想把早先在陽台裏揮手的小丫頭找到,除了那間房子以外,以小女孩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敢冒險去其他房子裏搜尋物資。
然而,一切都讓小女孩失望了,那個小丫頭並沒有出現在,任意一層的陽台裏!精神恍惚之下,小女孩甚至認為自己,當初根本沒有見過什麽小丫頭,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塞班,你還記得那個小丫頭出現在哪層的陽台裏嗎?”
邊牧歪著腦袋看向小女孩,它並沒有能夠理解主人在說些什麽,但卻絲毫不妨礙想要和小女孩溝通的意圖。小女孩其實並沒有對這條狗的記憶,抱有多大的希望,她對邊牧說的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看著邊牧歪頭注視自己,小女孩強打精神,手指輕輕朝著樓上指去,隨後又小聲說道:“那個衝著我們揮手的小丫頭,你不記得了嗎?”說話的同時,將左手抬至半空,衝著邊牧輕輕揮動,模仿著那個小丫頭的動作。
汪~
邊牧的雙眼,似乎亮了一下,隨後便用嘴叼著小女孩的袖口,輕輕往小區裏拉她。邊牧鬆開小女孩的袖口,朝小區裏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小主人並沒有跟來,隨即轉身,朝小丫頭曾經出現過的陽台方向,不停地撐起前腿,跳到半空,落地以後看一眼小女孩,又轉頭朝著相同的方向,撐起前腿,跳到半空。
“你還記得她在哪棟樓的陽台裏出現過?”邊牧奇怪的舉動,屬實讓小女孩大吃一驚,原本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大腦,也在一瞬間恢複了些許清明。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邊牧,心中暗道‘大家夥,我的命可就全交給你了…’心思還未轉完,人已然弓著上半身,緩步跟在邊牧身後,朝著正對小區大門,右側的一棟單元樓走去。這棟樓的位置,剛好就在小區的東南角上…
‘今天監獄還真是熱鬧,上午是一群犯人從牢裏衝出來,和監倉外的喪屍們血戰一場,下午又陸陸續續,來了這許多人光顧。恐怕現在外麵,已經不再是人類的世界…’狙擊鏡裏,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監獄靠近西北角方位的建築物周圍,不斷來回巡視。這人腳下的哨樓裏,低沉的嘶吼聲不時響起,身上的製服,證明著它生前的身份,和哨樓上的人一樣,都是這所監獄的獄警。正因為這裏,是重要的防禦單位,所以門鎖都十分牢固。如果不是樓下的獄警,自己偏要注射境外疫苗,此刻他也不會變成喪屍。‘兄弟,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非要去注射什麽洋疫苗?唉…’
擺在這人臉旁的一隻對講機,紅色信號燈,雖然依舊閃爍,可裏麵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隻有刺刺啦啦的雜音,不時響起…至於那部和對講機並排擺放的手機,也早已電量耗盡,關機了…
立冬出手攻擊的瞬間,黑風竟沒有過來幫忙,反而一下躥到躺在地麵上的李昭身旁。雙眼警惕地注視,立冬和喪屍的搏鬥,似乎隻有當主人被攻擊時,它才會選擇出手一樣。
眼角掃了一下趴在李昭身邊的黑風,立冬心裏不由得暗暗讚了一句,‘真是條好狗!’如果身邊能有這麽一條,訓練有素的德牧幫忙,哪怕隻有他一個人活在這個末世裏,他也不會再有任何懼怕。
監控室裏的輕響,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還有愈發激烈的趨勢,似乎那個被綁著的東西,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已經處在發狂的狀態下。‘難不成,裏麵有一隻被地下這傻貨綁住的喪屍?很可能,它就是被自己綁住的喪屍給咬了,所以才變異的。可是,它剛剛明明還在跟我說話啊?為什麽這麽一會工夫,人就變鬼了?管不了這許多,還是抓緊找到武器庫,拿完東西,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為好。’再次轉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已經不再刺眼,變得非常柔和,而太陽也像一隻熟透的鹹蛋黃一樣,高懸在山峰之上。
立冬摘下腰間的強光手電,插在肩頭,他要趕緊找到監控室的電源控製器!右手短獵槍,左手尼泊爾,立冬貓著腰,高高抬起腳,跨過躺在門口的屍體,朝著黑暗的監控室裏走去。趴在李昭身旁的黑風,此時反而變得異常安靜,雙耳高高豎起,鼻頭也在輕輕聳動,似乎嗅到了什麽危險的氣息,正在緩緩靠近…
‘哼,就知道你小子來路不正!你穿得製服是我們隊長的,可你人卻不是隊長!別浪費你的時間在武器庫,沒有鑰匙的情況下,誰也別想打開那扇數控防盜門!哪怕停電了,太陽能電池板也可以給它提供備用電源,還是放棄吧,白癡!’狙擊鏡裏,依舊是那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位於哨樓不遠處的武器庫門口。一個衣衫不整,手裏端著微型衝鋒槍的男人,他的後腦勺,剛好出現在狙擊鏡十字準星正中。
此時的坎離,滿頭大汗,神經緊繃,雙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一樣,死死盯著武器倉庫的防盜門,苦思冥想該怎麽才能把門打開。突然,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遠遠傳來,似乎正由西至東,朝監獄駛來。‘這車上的人,腦子是不是有病,剛剛不是已經開過去了嗎?這怎麽又開回來了?’發動機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耳熟,坎離很輕易就分辨出,這是先前從監獄外麵過去的那輛車,在門口隻停留過幾分鍾,就開走了。現在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這司機又把車開了回來。
哨樓上的狙擊鏡並沒有轉換目標,依舊將準星鎖定在坎離的後腦勺上,似乎並不在意外麵的車輛,來回來去的亂跑,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
汪~
極低的犬吠聲,在立冬身後驟然響起,立冬著實被這條德牧氣夠嗆。原本邁在半空的腳,本該落在屍體後麵的地麵上,此刻卻重重地踩在屍體的胸口。重力擠壓之下,撲哧一聲,從屍體裂開的嘴裏,噴出大量粘稠的液體,味道非常刺鼻,讓人難以忍受。
“你TM 要瘋啊?瞎叫什麽?”立冬沒好氣地,回頭衝著黑風低聲喝道。
黑風並沒有理會立冬的惡劣態度,反而再次高高豎起耳朵,身體也隨著緩緩站起,它在努力尋找聲音的來源…
看到黑風這一連串怪異的表現,常年與野獸為伍的立冬,立刻便即明白,德牧這是發現了什麽異常情況,才會有這樣的反常舉動。
立冬不及細想,趕忙把武器全部收好,雙手用力抓住地上屍體的腳踝,用力將屍體從門口拉開,然後轉手大踏步走向躺在地上的李昭,雙手又用力抓住李昭的腳踝,像剛剛拖拽屍體一樣的動作,將李昭朝監控室裏拉。此時的黑風不僅沒有對立冬做出任何警告動作,相反還十分配合的,用嘴叼著李昭的衣角,和立冬一起合力將李昭朝監控室裏拖拽。看到黑風這個舉動,立冬反而不太擔心監控室裏的安全問題。這條德牧如此機敏,如果它都不怎麽擔心的情況下,那身後監控室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存在了,否則德牧絕對不會讓自己動李昭的身體。
寶藍色的卡宴SUV,一轉車頭,橫著停放在監獄大門口。車上迅速跳下來兩男一女,女的手舉馬格南狩獵手槍,不時回頭張望,兩個男人則像拖死狗一樣,架著另外一個女人跟在後麵。四個人都是一臉的驚恐神情,似乎身後正有什麽危險的東西,追逐他們而來。
黑咕隆咚的樓道裏,邊牧和小女孩,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朝樓上緩步走去,每爬上半截樓梯,都會停在拐角處,不停朝樓上張望。小女孩手裏高舉著工兵鏟,做著聊勝於無的防禦動作。
夕陽的餘輝,漸漸隱沒在山峰後麵,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