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迎來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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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蠢的老女人,明明知道食物補給現在十分緊缺,還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吃!”黑色眼罩上血跡斑斑,也不知是眼罩的主人不修邊幅,還是刻意將血跡留在眼罩上麵,好起到可以威嚇別人的作用,總之黑色眼罩的主人現在臉上滿是怒容,僅剩的最後一隻左眼中閃著擇人而噬的寒芒,“你們這群低賤的蠢貨都把耳朵豎起來聽好了!如果有人再敢犯同樣的錯誤,我發誓我一定會將你塞進倉庫,抵衝掉所有人過冬的口糧!”

    圍在候車大廳裏的幸存者們各個噤若寒蟬,心裏對於白人長官的威脅沒有一絲懷疑。畢竟,像這樣毫無人性的懲罰並不是第一次,而劉大姐能夠逃脫性命這件事,也如插上無形的翅膀一樣,在眾多幸存者之間口口相傳。這也使得某些不甘於忍受壓迫和剝削的幸存者,在暗中籌劃著該如何擺脫白人長官的控製重獲自由。

    左眼最後狠狠地掃視了一遍候車大廳裏膚色各異的男女老少,白人長官這才憂心忡忡地轉身回到站長辦公室。當站長辦公室大門砰的一聲關好,白人長官猶如卸下千斤重擔一樣,渾身癱軟的躺進沙發裏,僅剩大拇指和小拇指的殘缺左手拂過臉頰,仿佛在這一瞬間,他又重新找回了屬於人類的情感。

    敲門聲響起。

    “誰?有什麽事?”幾乎是敲門聲響起的同時,白人長官的麵部表情也在一瞬間恢複如初,即便有人仔細觀察,也很難發現在他表情背後隱藏著的不安和痛苦。

    “威廉長官,據外圍活著逃回來的哨兵回報,灰狼沒有離開海關!他仍舊潛伏在營地附近的隱秘處,並且讓活著回來的哨兵給你帶了張紙條。”深褐色雙指間撚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放下吧。”

    深褐色皮膚的幸存者倒退著走出房間,站長辦公室的大門再一次緩緩合上,直至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進來匯報的男人也沒有抬起過頭。這是威廉長官製定的行政命令,居住在這個營地裏的幸存者,在麵對他時都不能直視威廉的獨眼,一切犯禁者都會受到嚴懲。

    “灰狼?這群可憐蟲還真是想象力豐富!”臉上譏笑幾乎在展開信紙的同時僵在半空,威廉長官難以置信地看著紙條,臉上的冷汗卻早已不受控製地沁了出來。

    小鎮,診所,圍牆外。

    “我們真要進去嗎?”由於肚子並未真正填飽,缺少熱量的身體輕輕的顫抖著,劉大姐哆哆嗦嗦的唇齒間說出來的話,也像裝了發條般機械冰冷,可這仍舊掩飾不了此刻她內心中的恐懼。

    “不然呢?”阿紫斜眼看向漢娜空空如也的右臂袖子,“不想辦法給漢娜找些消炎的藥物,她怎麽有機會活著走到你們的營地?”

    “劉大姐,你們營地裏總該儲備有藥品吧?”麵對著幾乎擠成一坨的行屍群,漢娜也徹底慌了手腳。她確實有勇氣和行屍正麵硬拚,可是如果一大群冬眠中的行屍突然被驚醒,恐怕地球上任何一種猛獸,都無法抵禦這股強大的毀滅之力。

    “對!對!營地裏確實有藥,我急糊塗了,竟然沒想起來。”劉大姐見縫插針,趕忙順著漢娜的話頭接了下去。隻可惜,即便營地裏確實儲備了藥品補給,可她又有什麽辦法能拿到手呢?

    “是嗎?人到中年,健忘也是常事。”阿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劉大姐,隨後目光又轉向漢娜,“如果你執意要和她走,那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吧。”

    “為什麽?你難道不想和我們一起去營地避難嗎?營地裏還有許多幸存者,我們可以互相照顧,更何況營地裏還有武器、食物和藥品。在營地裏生活,總要比你一個人擔驚受怕四處辛苦搜尋補給的日子好過許多,不是嗎?”聽到阿紫要和自己分開,漢娜有些焦急地拉住她的胳膊,臉上終於顯出了難得一見的真誠。

    “人多就安全嗎?”阿紫輕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這次能別這麽固執了嗎?就聽我的一次行不行?”漢娜心裏也清楚,哪怕現在她和阿紫並沒有到達可以完全信任對方的程度,卻還是要比完全陌生的劉大姐更能讓她安心。

    “沒什麽,祝你好運吧。”阿紫輕輕將漢娜抓著自己胳膊的左手推開,“本想在你離開前,最後幫點忙。正因為我們還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我才不想欠你太多。既然,營地裏什麽都有,我們也沒必要再冒險去捅馬蜂窩了,你和劉大姐走吧,我再試著找找吃的東西,天黑之前就會離開這裏。”

    “我們快走吧,時間不早了!”劉大姐上前用力扳動漢娜瘦弱的肩膀,向著小鎮外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單憑自己絕對沒有可能把阿紫也一起帶走,但是能把漢娜帶回營地也是件不大不小的功勞。‘天黑之前離開這裏?小丫頭,怕是你活不到天黑的時候了!’隻要一回想起先前自己單獨搜尋過的糟爛房子,劉大姐就會渾身禁不住的直打冷戰,虛浮的雙腳也愈發變得惶急不安。

    “小煤球兒,這回就隻剩下我們倆了。”阿紫將黑熊幼崽抱在懷裏,望著兩個逐漸縮小直至消失的背影,一種莫名的傷感忽然湧上心頭,“你會不會長大了以後,也離開我呢?”

    牆壁上線條簡潔的小狐狸,瞪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注視著,此刻站在床邊身披灰黃色狼皮襖的女孩,似乎眼神中充滿了疑問,什麽時候狼也學會了直立行走?

    同樣眼中滿是疑惑的還有黑熊幼崽,它站在臥室門口躊躇不前,黑豆一樣的小眼睛裏隱隱透著最原始的恐懼。它不明白,自己的同伴哪去了,麵前這個令它感到害怕的動物,會不會突然撲過來吃掉自己。

    將肩頭那隻已經快要爛掉的背包丟在床上,微微震動的床墊揚起些許塵土,此時背在阿紫背上的背包,正是當初立冬離開這裏時偷偷藏好的,與此同時還特意給她鞣製了一件狼皮襖。手掌摩挲著仍舊有些寒涼的柔順狼毛,阿紫雙眼中已是噙滿了淚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們!’

    黑熊幼崽窩在阿紫懷裏,同她一起坐在滿是塵土的床墊上,它一時間還未能完全適應同伴的突然變化,正努力揚起鼻頭輕輕嗅聞著狼皮襖,並從其中分辨出了令它熟悉而又安心的味道。阿紫展開一張疊的整齊的紙條,上麵有她極為熟悉的筆跡。

    【阿紫,如果你能夠看到這封信,就抓緊時間想辦法趕來東海市。如果……如果是其他的幸存者正在閱讀這封信,希望你能答應我,背包裏的東西都可以歸你,甚至那件狼皮襖你要是能穿得上,也盡可以帶走。我隻求你,不要擦掉牆上的畫,更不要把這封信帶走。把信放回原處,這關乎於一個人的生死和未來,冬至拜謝。】

    “冬至?你這個老男人的想法還真是非常奇怪!”看著信紙落款的位置,阿紫先是一愣,緊接著又忍不住輕笑起來。隻不過,她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阿紫忽然想通了立冬為什麽會改名叫冬至!

    “今天冬至,庇護所庫房還有麵粉,我們可以包頓餃子吃了。”老陳也隻是粗淺掌握了一些推算月曆的方法,至於這一天到底是不是冬至並不重要,他隻是想讓大家找個機會熱鬧一下。

    庇護所遭遇聖殿騎士團血洗的曆曆往事,再一次隨著被撕掉封條的記憶湧現在腦海中,阿紫痛苦地閉上雙眼,鹹冷的淚水從緊抿的嘴角緩緩流過,隨後又一滴滴落在信紙上,將字跡侵染的漸漸模糊不清。

    突然,阿紫感覺到懷裏的黑熊幼崽在輕輕顫抖,同時,在它嘴裏又發出了,類似那夜逃離荒廢小村時的低低哀鳴。

    “該死!”轉頭望向窗外,一天都未曾露麵的太陽,竟在即將天黑之際,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爬上了山頭,正用和煦卻不帶絲毫溫暖的笑容看著阿紫。

    小鎮外,鄉道上。

    “老大,我們離開這麽多天,家裏的東西不會被人偷走了吧?”一隻頭戴白色毛線帽的夜魔,小心翼翼地湊到夜魔首領身旁,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

    “閉上你的烏鴉嘴,如果家裏的東西真丟了,你就等著變成大夥的口糧吧!”光禿禿的頭皮上布滿了疤痕的夜魔首領,看著已經沒入山峰之中的夕陽餘暉,緩緩摘下深黑色遮光眼鏡,陰惻惻的冷聲喝道。

    其餘十幾隻夜魔都顯得有些幸災樂禍,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倒也不算什麽,假如那隻夜魔真走了黴運,一語成讖!那麽團隊裏幾隻缺胳膊少腿,並且早就盯上倒黴夜魔身上零部件的家夥,可就有了重新恢複活力的機會!

    夜魔巢穴。

    哀求並不能換來憐憫,夜魔本就是拋卻人性以後,才會突變出來的怪胎。

    有幸重新換好四肢的夜魔自是眉開眼笑,而沒能搶到機會的夜魔則隻能暗氣暗憋,假若臉上流露出任何一點對於夜魔首領處置的不滿情緒,恐怕下一個被優化掉的倒黴蛋就是它自己了!

    “老大,鎮子裏一共出現過四個陌生人的氣味。其中一個時間相距太遠,已經無從追蹤。另外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氣味,在一個牆壁上畫著狐狸的房間消失了,不過那個房間裏還有熊和狼的氣味,很可能是遭遇危險逃跑了。剩下的兩個應該是結伴而行,氣味一直朝著鎮子西麵的方向飄去,其中一個還曾在我們的家裏逗留過!”

    “既然來了,為什麽不讓我們好好招待一下?這可不是一個好客的主人,喜歡招待的客人!”夜魔首領眼中的鬼火忽明忽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