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夜魔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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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今天晚上的外圍崗哨怎麽不見了?”

    “你問我,我問誰?”土灰色的麵罩遮住大半張臉,隻有一雙灰褐色的眸子中,映襯著遠處候車大廳裏的火光。由於天氣過於寒冷,土灰色麵罩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隨著溫熱的呼吸融化後又緩緩凝結。

    足足觀察了有半個多小時,碎裂的望遠鏡鏡片裏,僅能看到候車大廳裏的人影,卻很難看得清楚大廳裏的人們在做什麽。戴著土灰色麵罩的小隊長抬手揉了揉發脹的雙眼,他的心裏正在不住罵娘,可是嘴上卻不敢流露出半分對於行動的不滿情緒。

    新來的船長絕對是小隊長,迄今為止遇到過最變態的人,沒有之一!每每想起那張散發著血腥味的臭嘴,小隊長都會不自覺得感到後背一陣陣發涼。誰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可當所有人親眼看著它將一隻喪屍大卸八塊,隨後又如享受美味一樣,將腐肉盡數塞進嘴裏吞下肚子後,船上的幸存者中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和這樣的變態為敵了。當曾經的船長無故失蹤多日以後,這個新來的變態便以壓倒性的實力,徹底接管了停泊在東海市港口碼頭裏的遊輪。

    “隊長,今天候車大廳裏的人怎麽有點古怪?平時這個時間,他們不是早就已經休息了嗎?”

    “我怎麽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這該死的望遠鏡,除了能看到人影在火光裏來回晃蕩,和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沒什麽區別!”小隊長恨恨地扯下麵罩,霜花隨著寒風四下飄散,無意間的回頭一瞥,頓時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到了嘴邊的抱怨也隨著霜花散落不見。

    “隊長?你……”

    “噓!”小隊長急忙抬手將手下的嘴捂住,與此同時,他的視線環著周圍人一掃。暗夜之中,積雪映著頭頂月光反射出幽藍的光,小隊長麵上的恐懼神情,也已映在十幾個隊員的眼中。

    趴在雪地裏的眾人都在強自壓下恐懼,遠處飄蕩在半空中的鬼火,怎麽和船長眼中的火光如此相似?每個人的腦子都出現了短暫的宕機,‘原來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多的變態存在?’

    候車大廳裏靜的聲息皆無,隻有劈劈啪啪的幹柴爆裂聲不時響起。誰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易宏壯身後已經站了三十幾個幸存者,他們的膚色雖然各有不同,可臉上和眼中表現出來的堅定意誌,卻出人意料的完全一致。

    威廉身後和平台腳下同樣也站著三十幾個幸存者,在這幾乎清一色的白皙皮膚中,偶然跳出來的黃色皮膚便顯得極為紮眼。不知是被風吹得,還是因為中年婦人情緒過於激動,梳在腦後的馬尾辮正輕輕地顫抖。此時,中年婦人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瞪的滾圓,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那矮瘦的丈夫會悄無聲息地站到易宏壯身後。哪怕中年婦人拚了命和他遞眼色眨眼睛,矮瘦男人卻始終像座泥胎般雙眼低垂,絲毫不去理會中年婦人的警告和哀求。

    場上除了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衝突的兩夥人外,還有另外三十幾個幸存者遠遠地站在候車大廳邊緣。絕大多數都是年老體弱的瘦小身影,其中隻有三五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不是攙扶著身旁的老人,便是緊張地抓著身旁幼兒的小手。這些長期飽受壓迫,沒有辦法獲取更多食物而餓著肚子的幸存者,臉色比之易宏壯身後的那夥人還要差上許多。咳喘之聲不時響起,隻不過都被它們的主人刻意壓製,聽起來並不如何真切。

    是夜,東海市港口。

    坎離駕駛越野車在城南兜了個大圈子,尋到港口幾百米外的一處貨站,找了一隻廢棄的集裝箱將車停放好,隨後便趁著夜幕掩映,不疾不徐地朝著港口靠海的碼頭緩緩行進。

    ‘船上怎麽還有人?’

    暗夜中的篝火甚是顯眼,將停泊在碼頭旁邊的廢棄遊輪照得纖毫畢現,盡管坎離早先被關在船上的時日不短,可他一來到這裏便被鎖在暗無天日的船艙中,自然無法得見豪華遊輪的全貌。

    ‘有錢人的樂趣,果然是令人心馳神往啊!’

    甲板以上的船艙足有10層,靠近船尾的船艙後部,每隔三層樓便設置有一座寬大的停機坪,隻不過此刻停機坪上空空如也,隻有兩攤大大的篝火在熊熊燃燒。船尾後麵的甲板上不僅有停機坪,還有供人遊樂嬉戲的泳池,現下池水早已幹涸,池底堆放著許多隻鐵皮大箱子,裏麵到底裝著什麽東西,坎離沒有特異功能自然無從得知。停機坪上僅剩一架直升機殘骸,螺旋槳已被拆卸下來,估計是船上的人拿去重新打磨加工成了近戰武器。

    俯身緩緩從搬運集裝箱的吊車樓梯溜下來,也幸虧船上的人並沒有探照燈一類的工具,坎離才敢冒險爬上吊車觀察遊輪情況。可越是對於船上情勢有所了解,卻也愈加讓坎離感到心驚膽寒。很明顯,現在控製廢棄遊輪的團夥,早已不再是聖殿騎士團。在服飾駁雜的人影中,坎離隻看到為數不多的幾個家夥,身上還穿著騎士團成員的衣服。哪怕夜色深沉,鑲嵌在外衣上的袖章仍在火光映襯下,閃著令人雙眼迷眩的暈光。

    ‘臭老道又晃點我?’伏在吊車腳下的黑影中,坎離不住地咂嘴,煙癮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突然襲來。隨手從鐵架上抓起一把積雪,剛想塞進嘴裏又擔心會有病毒,坎離隻得搖搖頭將雪球丟在腳下,‘沒道理啊!臭老道既然能冒死來救我們,又怎麽會設計陷害我?臥槽,這老東西不會腦殘到,單槍匹馬獨闖聯營吧?’這種擔憂不斷襲上心頭,坎離就仿佛陷入了泥淖之中,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高鐵站,候車大廳。

    僵局持續了足有半個多鍾頭,除去老弱婦孺一夥人外,另外兩方勢力誰都沒有采取進一步行動。很顯然,這是苟活在高鐵站裏的低等幸存者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次,能夠重新分配利益的機會。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英雄一樣的無畏精神,活著本就不易,能多吃一口食物當然最好,但若為了唇齒邊這點吃食而流血犧牲,相信無論是易宏壯身後的幸存者,還是威廉身後的擁躉們,都不願意激化矛盾進而引發搏命拚鬥。

    “老易,你不覺得我們鬧到現在這種程度,對你的女兒來說也是一種傷害嗎?”獲得了心理學博士學位的威廉,在千年古國的曆史文化熏陶下,攻心的手段也變得愈發淩厲。他總算在恢複鎮定以後,找到了一個算不上最好,卻是眼下唯一行之有效的切入點。

    “哼!”鼻孔噴出尺許長的白色霧氣,易宏壯沒有答話。其實,他最初的想法也不過就是希望,扯起虎皮裹挾著所謂的眾意,威脅威廉多做出些讓步。至少,可以讓他女兒能夠搬進候車大廳的工作人員休息室裏生活,在這天寒地凍的嚴酷冬季,空曠的候車大廳即便燃著篝火,還是沒有辦法抵禦住無孔不入的寒風侵襲。隻不過,事情的發展終歸不會為個人意誌所左右,幸存者之間暗中流轉的對於威廉的不滿情緒,終於借著易宏壯的強勢出頭宣泄出來。不管他本人是否有過想要推翻威廉,以及他身後的利益集團的想法,事態的發展趨勢也已朝著失控的方向奔流而去。在很多時候,所謂英雄,也不過是掉進了曆史的漩渦中而已,個人的意誌在群體麵前,絲毫沒有可以抵禦的力量可言。

    “看你的意思,今天這件事,是必須有個了結才行?”左眼皮不易察覺的輕顫幾下,威廉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泛青的胡茬隨著臉頰微微抽動。當篝火再次映入眼簾時,扶在二樓平台欄杆上的左手緩緩放下,緊接著手掌驟然握成拳,威廉那隻孤獨地左眼也在一瞬間瞪的滾圓,兩方勢力之間的戰爭,已然一觸即發!

    突然!

    一條條水龍從天而降,熊熊燃燒著的篝火立時便被水龍吞沒近半。候車大廳裏的光線驟然間變得昏暗不已,刺耳的嘯叫聲此起彼伏的湧入空曠的大廳,篝火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裏躥出無數條黑影,堅硬的大理石地麵被利爪劃出攝人心魄的銳響。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站在威廉身後,所有手中持槍的擁躉們,便再也沒有一個還能站立的人存在。

    淒厲無比地慘嚎聲響徹大廳,剛被撲倒在地的幸存者生命力尚未徹底消散,受到血腥味刺激的夜魔們便已按耐不住嗜血衝動,張開血盆大口瘋狂地撕咬著被壓在身下的幸存者。幾個一直站在老弱婦孺團隊裏的年輕人,見勢不妙,當即便從篝火中搶出十幾隻火把,一邊揮動手裏的武器,一邊組織著老人、孩子和婦女向火車站外逃去。

    “這裏怎麽…會出現這麽多…夜…夜魔?”漢娜慘白的臉頰上已毫無血色,顫抖的嗓音猶似被狂風卷集過的小草,身形搖晃著跟在逃往火車站外的人群後麵。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和劉大姐。

    ‘估計這群噬人屍,是沿著鐵軌上的足跡,一路追蹤至此。’冬至無聲地注視著候車大廳裏正在發生的慘劇,無奈地搖了搖頭,‘就算我想幫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轟!轟!轟!

    幾聲巨響驟然襲來,狂暴地衝擊波險些將趴在頂棚的冬至掀翻下去。形狀各異的餐刀、叉子、湯勺漫天飛舞,無差別地將候車大廳近大半的範圍覆蓋。正在瘋狂啃食幸存者的夜魔群,先是被爆炸產生的巨大亮光晃瞎雙眼,緊接著又被四下亂飛的鐵器插滿全身,墨綠色的汙血瞬間淌滿一地,慘嚎聲的主人便即轉換了身份。威廉左手指縫中滲著鮮血,這個倒黴的家夥連最後一隻左眼也沒能保住。此時,威廉長官像隻沒頭蒼蠅一樣,紮煞著右手四處亂抓,希圖找到一條可以逃命的道路,可惜卻是難如登天。

    直升機的轟鳴聲幾乎是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從天際線遠處隱隱傳來,耀眼的十字架光柱劃破夜空,正急速朝高鐵站這邊呼嘯而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