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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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教學樓五層走廊的空氣中,隱隱飄蕩著某種未知物質,好似黏稠的霧氣般無休無止的糾纏著火光,手上的火把現下僅能照亮身旁一小片區域。縱使李昭竭力抑製著雙腳不發出聲響,可每次當他經過一扇房門時,卻總是會從門後傳來一陣陣怪異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有什麽東西的喉管被卡住了一樣,艱澀的喉音中似乎還蘊含著無盡地怨念。按照李昭先前對於整棟教學樓的了解,此刻在自己身體右側每隔四五米就會有扇窗子,牆壁上的黏液應該沒有危險,手掌除一開始的感官不太舒服外,也沒什麽不良反應。
‘一點參照物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層樓裏藏著一群什麽鬼東西,竟然把窗子全部封死了!’借著微弱的火光,李昭仔細觀察著右側牆壁,除了黏稠的液體似在火光下輕輕蠕動,根本找不到窗子安放的位置在哪,‘如果運氣好能砸碎玻璃,穿過這條走廊活著離開學校的把握就會增加,可一旦我砸偏了……’李昭實在想象不出,黑暗中到底潛伏著什麽東西。
隨著時間流逝,火把向四周散發的火光變得愈發微弱,李昭視線能夠看到的範圍也隨之逐漸縮小,恐怕不等他尋到下樓的主樓梯,自己就會被黑暗徹底吞噬。情急之下,李昭的步伐不免有些急躁,隨之而來的便是,門後的喉音也漸漸變得急促,似乎也在全力追逐著門外的李昭,卻不知為何沒有推門而出。
徹底陷入黑暗的李昭已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火把躺在不遠處的地麵上,像一根即將燃盡的火柴頭,倔強的紅色火點仿佛竭力抵抗命運的鬥士,在黑暗中不甘心地掙紮著。李昭不清楚自己走了多遠,更不清楚自己還要走多遠,隻有右手掌心始終縈繞著的濕滑寒意,提醒著李昭並沒有迷失方向。
突然,掌心懸空……
與此同時,犬吠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死寂一片的教學大樓,則像隻沉睡中的怪物被驚醒了一般。
‘走廊盡頭?’無論李昭如何瞪大雙眼,麵前的事物依舊漆黑一片,隻門後的喉音和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不似先前那般如附在耳畔。
樓上再次響起慘嚎聲,隻不過這次換了個女高音。始終糾纏李昭的喉音悠然拉長,可仍舊不甚響亮,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過不多時,緊鄰安全通道一側的房門便開始砰砰作響。‘made,要遭!’無論門後藏著個什麽東西,此刻舉動都像是在吸引樓上野狗群的注意力,李昭來不及再想其他,連忙擎起狙擊步槍好似盲人拐杖一般,在前方黑暗中四下亂掃。叮叮當當的撞擊聲瞬時回蕩在漆黑的走廊裏,似乎為了配合李昭的反應,安全通道一側的房門也被撞得愈發急促。
地麵被爪子抓撓的一陣陣刺啦聲從頭頂劃過,李昭背上汗毛陡然乍起,忽然一個完全有別於先前悶響,空洞的木板回音傳入耳中。此時李昭已近癲狂邊緣,完全沒有任何思考便飛起一腳踹了過去,沒料想木板並不如何結實,用力過猛的李昭連人帶槍飛了出去,隨後又險些從五樓的樓梯邊緣一頭栽落到一樓。
心裏來不及為吸入新鮮空氣而感到慶幸,李昭連滾帶爬的沿著樓梯飛快向樓下逃竄,身後不知道什麽東西稀裏嘩啦的響個不停。終於再次沐浴在似要冷凝的陽光裏時,才敢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教學大樓,幽暗的一樓大廳裏並沒有野狗群的蹤跡,李昭再不遲疑,三步並作兩步的向大學校門逃去。
某煤炭公司家屬院,一棟四層高的老式樓房頂層。
“你還我老公!你還我老公!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你自己活膩了,為什麽還要拉著別人陪你一起送死?”中年婦人涕淚橫流,兩隻好似豬蹄般肥碩的胖手胡亂揮動,不住拍打著站在她麵前一言不發的風牧方,每一下似乎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郭娟,你憑什麽怪風大哥?當初他說要救你們,我就提出過反對意見,可我們最後不還是救了你們兩口子?”少年一把扯掉臉上圍巾,顴骨至下顎間趴著條蜈蚣般大小的暗紅傷疤,隨著少年說話牽動麵部肌肉,傷疤也在不住扭動,仿佛這條蜈蚣隨時都會飛撲出去。也幸虧房間裏的幸存者們相處時日不短,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否則非被少年猙獰可怕的臉頰嚇壞。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吧,眼下這光景能活著就不易了。”發色斑駁的老婦人想要拉開郭娟,可她們之間的體重相差太大,老婦人又哪裏拉得動。
眼見屋子裏的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少年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目光森冷地掃視了一圈後,豁然從原地躍起,身形一晃間,右腳已是重重踹在郭娟小腹上。不住嚎哭打人發泄的郭娟冷不防被一腳掀翻,足有一百五十多斤的身體像座小山一樣躺倒,口中已是夾雜著汙穢不堪的髒話狂罵不已。少年本已有些後悔自己太過魯莽,可聽到躺在地上的郭娟仍不住口,夾槍帶棒的破口大罵,心頭的怒火反倒變得更加難以抑製,隨手操起身後桌上一柄短刀,大有要開殺戒的勢頭。
“辛疾!你給我把刀放下!”戴著近視眼鏡的光頭男人趕忙衝到郭娟身前,麻臉上強裝出鎮定神色,雙眼則不斷向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風牧方瞥去,見對方仍舊毫無反應,隻得又換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們大家就這麽瞪眼瞧熱鬧?也沒個人出來攔一下嗎?”
站在風牧方背後的辛疾看不到他臉上表情,料想風大哥必定又會出手阻攔,正好趁著機會,給郭娟這個蠻不講理的老女人立立規矩。想到這裏,辛疾鼻孔中哼出兩團白霧,短刀刃口寒芒一閃,便要撲上去狠狠發泄心頭怒火。
“夠了!”一把抓住從身旁掠過的辛疾後衣領,風牧方的嗓音有些幹啞,“人已經死了,再多說什麽都沒意義。大家舉手表決吧,想繼續留下來的舉手,不想留下來的人,隨時可以離開,絕不勉強。”
一時間,屋子裏靜的落針可聞,表情各異的幸存者互相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老婦人輕輕歎口氣,緩緩舉起左手,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一旦離開了這個團隊,孤身在外麵恐怕連一天都活不過去。更何況又有誰會像風牧方一樣,傻乎乎的心甘情願替大夥賣命,還不會依仗武力對幸存者施行強權管製。隨著老婦人舉起手,越來越多的人也一個一個舉起手來。
“哼!恬不知恥的老女人,你舉什麽手?”雙眼通紅的辛疾冷冷瞧著躺在地上的郭娟,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這個老女人會舉手。
“關你屁事!小屁崽子!”郭娟躲閃著辛疾的目光,嘴上卻是一分一毫也不願落了下風。
“別人我管不著!但是輪到你,我就必須要管上一管!”辛疾鄙夷的啐了一口,“以後再分食物,你TM要是再敢多吃多占,我非把你打得全吐出來不可!”不等郭娟插話,辛疾繼續搶白道,“你TM多吃多占就算了,怎麽還好意思和小孩子搶吃食?你還要點臉嗎?別人都知道羞恥,想辦法幫著大家夥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怎麽著?就你金貴?就TM你知道幹活辛苦?”
“沒有證據別汙蔑人,辛疾你說話可要負責!”光頭麻臉的男人色厲內荏的搶過話頭,竭力想要維護坐在身後地麵上的郭娟。
“王甲子,閉上你的臭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以為大家不知道?”心中苦悶鬱結許久的辛疾,再也不想維護什麽麵上的和善關係,指著王甲子繼續數落道,“別以為你和郭娟那點子破事沒人知道!什麽TM腳踝的傷還沒好,你壓根就是怕死,不想跟著我們一起出去搜尋補給。這回好了,郭娟的綠帽子老公歸天給你騰地方,過不了兩天你倆就該明鋪暗蓋了吧?”
“我的腳傷確實沒好,不信你來查驗一下。另外,我們還真不是明鋪暗蓋,郭大姐夫沒死之前,曾在暗裏囑咐過,他要是出去搜尋補給沒能活著回來,就讓我替他好好照顧娟子。”反正郭娟的綠帽子老公早涼透了,死無對證的情況下,王甲子自然是張嘴什麽都敢胡說。顯然是為了印證王甲子所言非虛,郭娟竟一頭鑽進王甲子懷裏,一臉挑釁的看向辛疾。
“你倆還TM真是天作之合,都這麽沒臉沒皮沒底線!”辛疾怒極反笑,“風大哥,我們一起舉手表決吧,同意驅逐這對狗男女的舉手。”
“舉什麽手?真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快言快語不怕得罪人?要我說,大家一起來個不記名投票最合適……”完全陌生的男人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我TM也十分厭惡吃白食的廢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