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患難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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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啊,竟然是燒雞的味道!哈哈,怎麽還有肥宅快樂水?’饑餓與寒冷同時摧殘著辛疾,饒是他經曆過大風大浪,卻還是沒有辦法擺脫眼下的困境,蒼白的臉頰上泛起異樣的潮紅,雙手毫無意識地在麵前半空中胡亂揮舞,嘴角也掛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好熱呀,這個屋子太暖和了!’掙紮著脫掉身上的外套,辛疾還用手背去擦拭,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這是一個人在即將凍死之前產生的幻覺。如果此時辛疾身旁能夠有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哪怕缺少食物充饑,他也不至於凍餓而死,很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
“噓,小聲點,附近好像有人!”
“估計是市長的哨兵,我們距離公寓樓已經足夠近了,隨時都有可能和敵人交火,大家千萬要小心!”男人的警告十分奏效,同行而來的眾人,盡皆閉上嘴巴隻用眼神交流。
低矮的圍牆,雜亂的院落,正是隱匿行藏最好的幫手。十幾條黑影穿梭其中,腳步聲壓得極低,每個背包的左右兩側,都掛著可以點燃的玻璃器皿,每一雙眸子裏都閃著複仇的火焰,眾人苦後許久的清算總算來了。
“韓闖,這間房裏有個人。”
“廢什麽話?把他幹掉!市長手底下就沒有好人!”韓闖的語氣十分冰冷,不帶一絲憐憫。
“等一下,闖哥。”少女舉著火把,仔細觀察躺在地上,已經將身上衣衫褪去的少年,“這個男孩正在發燒,他好像也沒帶著武器,應該不是市長的手下。”
“別多管閑事,就是一個倒黴的凍死鬼,我們得抓緊時間辦正事!”火光下顯出韓闖一張猙獰可怖的臉,被複仇之火充斥得雙眼上爬滿血絲,他的內心已經徹底被仇恨占據,身上再也沒有往日的儒雅與隨和氣息。
轉過臉的少女被嚇了一跳,竭力控製著麵部表情,不讓韓闖看出任何異樣,“闖哥,要不我留下來照顧他吧,省得一會打起來你們還要分心保護我。”有時候學會在強者麵前示弱,不失為一種有效的自保方式。
韓闖雙眼中閃著如毒蛇般的寒芒,審視著,由於膽怯而垂下頭的少女。女孩異乎尋常的表現,使得韓闖心中疑竇重生,‘難道她猜到了什麽?’少女始終低垂著頭,韓闖沒有辦法看到她的麵部表情,更無法從她的眼神中窺破端倪,進攻的時機稍縱即逝,任何一點小的疏漏,都可能導致軍心渙散。抬頭間,韓闖在牆上的破碎鏡子中,看到了一張恐怖而陌生的臉,心中不禁一凜,隨即語氣恢複了柔和,“小楠,那我就把他拜托給你了。一旦消滅了市長和他的手下,我就馬上派人來接你們。”抬手撫摸著滿是油汙的秀發,對身後的同伴說道,“幫她把人抬到隱蔽的地方,在這裏生火,很難不會被敵人發現。”
腫瘤醫院,住院部大樓。
長長的走廊裏漆黑一片,地麵上散落著各種醫用物品,空氣中常年飄蕩著的藥味,驅散了腐臭和血腥氣息。精疲力竭的阿紫躺在一張可以移動的病床上,幹嘔聲不時會打斷粗重的喘息。
‘玄兔,別管我了,你快走!夜魔隨時都有可能追上我們。’
‘少廢話,你在這休息一會,我去裏麵看看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戀戀不舍的凝視著,很快便融入黑暗中的小黑熊背影,阿紫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她想獨自走出住院部大樓,引開追在她們身後的夜魔。可惜劇烈運動後的病體,似乎已經不再聽從她的指揮,疲倦如潮水般襲來,阿紫再也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意識陷入模糊的阿紫,感覺自己像在騰雲駕霧般飛行,突然額頭處傳來一陣劇痛,饑渴交加的阿紫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腥甜溫熱的汁水衝破喉嚨,隻剩下本能意識的阿紫,貪婪地吮吸著汁水,饑餓感終於漸漸消失,飽脹的胃,向全身輸送著熱量。可惜好景不長,胃裏翻江倒海地絞痛,很快便波及到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熱,燥熱,如同置身於油鍋中被烹炸一般,阿紫痛得四肢蜷縮到一起,像隻煮熟的大蝦,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亦如被血水浸透了一樣。
‘玄兔,你在哪兒?’
腦海中一片混沌,沒有收到任何回應,隻有恐懼和孤獨一波一波襲來。
港口碼頭,附近居民樓。
躺在床墊上的冬至輾轉反側,半睡半醒間,一聲巨響,突然從港口方向傳來。黑沉沉的夜色中,冬至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卻能聽到海浪聲中,似有什麽重物正在緩緩下沉。
‘靠,不是吧?今天晚上玩這麽大?這幫家夥連船都不要了?看樣子,他們應該和聖殿騎士團不是一路人。’左手習慣性的摸向胸前口袋,卻隻掏出來一隻癟癟的煙盒,冬至無奈的砸砸嘴,‘就算世界末日,也沒辦法阻擋人們享受夜生活的熱情,真是吃不飽也能撐著啊!’
手掌撫著青黑色的胡茬,冬至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船沉了,阿紫和坎離一定會在港口附近搜索一番,得給他們留下訊息,沒準過幾天就能和他們重聚了。’念及至此,冬至立刻整理行裝出發。
趟著齊膝深的積雪,透骨的寒風令人精神為之一振,裹著灰色狼皮襖的冬至,像一匹在夜色中獨行的孤狼。他本可以在天亮後再去遊輪附近留訊息,可又擔心先前闖入遊輪的人就是坎離,假若這個冒失小子,因為自己的緣故身陷不測,冬至擔心自己人性中僅存的一點良知,也會隨之泯滅。
廢棄的港口卸貨區,無數隻碩大的集裝箱,隨意地堆疊到一起,在黑夜中如一座座漆黑的小山。藝高人膽大的冬至,料想在如此寒冷的環境裏,應該不會有冬眠的喪屍存在,因此他行進的腳步十分迅速。可即便如此,原本停泊著遊輪的港口,也隻剩下刷刷的浪濤聲,巨大的冰塊在海浪中互相撞擊,砰砰作響。遊輪附近停泊的小型漁船,在海水巨大的吸力下東倒西歪,眼見著是不能再出海了。可即便是漁船還能駕駛,冬至也沒有辦法登上失去錨鏈固定,隨著海浪東飄西蕩的小船甲板。
咳、咳。
雖然被海浪聲掩蓋住的咳喘細不可聞,可也沒能逃過精神高度集中的冬至雙耳。喪屍肯定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直升機的轟鳴想必也將船上的人盡數帶走,這會碼頭上還能有誰?
篝火發出劈劈啪啪的輕響,辛疾渾身上下的皮膚,被少女用積雪搓的微微發紅,畢竟是衛校在讀學生,如此簡單的凍傷護理還是了熟於胸。殘破的小鐵鍋中雪水正在沸騰,腸胃被熱水喚醒的辛疾漸漸恢複意識,出於本能地朝著篝火挪動身體。
“大表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接觸太熱的東西。”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做的少女,立時伸出雙手摁住,正在努力朝篝火挪動身體的辛疾,“等我用雪把你的身體皮膚搓熱以後,你再烤火也來得及。”
“小楠?”熟悉的聲音讓辛疾陷入一陣狂喜,在他看清少女麵容時,大腦又被恐懼所占領,“我們都死了?”
“放心吧,我們都還活著。”少女將椅子上搭著的濕衣服翻了個麵,繼續用篝火烘烤著,“你的身體問題不大,隻是又冷又餓昏過去了。待會等你的體力恢複一些,濕衣服也都被曬幹了,我們就要趕在天亮前離開。”
“你怎麽會一個人來到這裏?三姨和三姨父?”虛弱的辛疾聲音有些低沉。
“我不是一個人,而這也是我們必須趕在天亮前離開的原因。”少女從背包中取出早已過期的食物,幹癟的麵包屑在雪水中翻滾,小鍋中的湯水立時散發出淡淡奶香,“和市長比起來,韓闖這個人更加危險可怕,甚至他都不能算是一個人。”
“你怎麽也認識市長?”辛疾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似乎直至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想要複仇的想法,是多麽幼稚。
“這些問題以後再說,現在趕快把湯喝光,然後穿好衣服。”少女凝視著窗外,破曉時分漆黑的夜空,“我們該離開了。”
腫瘤醫院,住院部大樓。
和煦的陽光灑在潔白的床單上,曬得整間病房都有種暖洋洋的感覺,斜躺在病床上的阿紫,全身的絞痛還沒有徹底褪去,大腦卻被一股暖意包圍。
‘啊,睡得好舒服!玄兔,你怎麽樣?’抬手揉揉還在隱隱作痛的額角,忽然阿紫身體陷入僵直,她想起來了,昨夜自打玄兔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手忙腳亂地從床上跳下來,眼眶早已被淚水盈滿的阿紫,如同瘋魔了一般,四下搜尋著小黑熊的身影。
‘吵死啦,你們人類為什麽總是喜歡大驚小怪的?我的腦子都快要被你吵炸了!’阿紫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此刻玄兔身體非常虛弱,甚至這種疲倦感,就像從她自己的身體中透出來一樣。
幽藍的海浪在朝陽下,卷起大蓬大蓬的白色泡沫,煙癮再次襲來,冬至隻得又用手掌摩梭起下巴,他實在想不通,怎麽可能會有人可以起死回生?
‘今年的邪事真多!’防水性能極佳的衛星電話在掌心翻轉著,款式明顯有別於冬至背包裏的那一部,‘他冒險上船就是為了這個東西?’(www.101noveL.com)